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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秦国中军大营。
笑容不会凭空消失,只会从李牧脸上转移到嬴成蟜的脸上。
“赵国果真已临阵换将?!”
嬴成蟜手握一根布条,眼中尽是振奋。
一名候者站在嬴成蟜身侧,笑而颔首:“公子嘉被劫狱后,赵王震怒。”
“当日晚,赵王便令宗室旁系子弟赵葱率五万兵马奔赴武安君所部、接任主帅之位。”
顿了顿,候者补充道:“此讯乃是赵相郭开亲往我大秦行舍告知。”
“潜藏于赵军军中的袍泽也验证了这消息。”
“至于此讯真假,还当由长安君并朝中诸卿论断!”
消息,候者带回来了。
但这消息却是由赵国相邦主动提供的。
赵国究竟是真的要临阵换将,还是虚晃一枪勾引嬴成蟜上钩,还得由嬴成蟜和朝中诸卿进行判断。
嬴成蟜把玩着手中纸条,若有所思的发问:“赵相郭开的条件是什么?”
候者肃声道:“赵相郭开愿在我大秦需要的时候开启邯郸城城门。”
“只求能将其归秦之后的品秩再提一级。”
嬴成蟜眉头微挑:“他想做三公?”
依照大秦原本与郭开商定的条件,由郭开配合大秦除掉李牧,则大秦赠郭开财宝十车,同时大秦愿予郭开以大秦的九卿之位,郭开随时都可以入秦就职。
而今,郭开竟然还想再升一级?
候者忍不住笑道:“他想做相邦!”
嬴成蟜哑然,而后失笑:“他这是想死!”
曾经也有人私下向嬴成蟜索要上卿之位以为背叛的筹码。
而今日,那几人估计已经四五岁了!
如果郭开只是索要上卿之位,嬴政或许真的能给——虽然不一定能给多久,但哪怕只是让郭开当了一日大秦的上卿,嬴政也算是允诺了。
但郭开竟是索要相邦之位!
那郭开的结局,便已注定!
而这宛若失了智一般疯狂的要求,也让嬴成蟜心中多了几分安稳。
这么疯的要求确实是郭开能提出来的没错了,若是换做旁人,他们恐怕连想都不敢有如此想法!
沉吟片刻后,嬴成蟜沉声道:“劳烦尔部继续盯着邯郸。”
“除此之外,尽量查探赵武安君的动向!”
候者肃然拱手:“唯!”
嬴成蟜阔步走出军帐,自八夫手中接过长戟,沉声下令:“传令全军!”
“各部造饭,各部将领调整进攻力度,全军当于两个时辰内用饭完毕!”
“所有都尉往中军议事!”
原本惨烈的战场平静了些许。
秦军进攻的力度陡然放缓了很多。
然而赵葱面对这突然放缓的进攻力度却没有安心,唯有忧虑。
站在阳邑城门楼上眺望着符山战场的方向,听着斥候回报,赵葱肃声发问:“近来秦军皆如此乎?”
司马尚摇了摇头:“非是如此。”
“近日来秦军始终在猛攻符山,有几日甚至是夜以继日的强攻!”
“依照主……武安君所料,秦军至多旬日便可夺符山营盘,彻底进入符山东侧的阳邑谷地。”
“而后我军埋伏便能于阳邑谷地四面杀出,再派一支精兵绕后阻截于陉道之上。”
“从而围歼秦军!”
阳邑谷地近似于瓮,而李牧早就准备在此地瓮中捉鳖!
落子于阳邑之西的火焰山营盘和符山营盘,不过是抛出去让嬴成蟜放松警惕的鱼饵而已。
赵葱眉头紧锁:“事出反常必有妖!”
“世人言秦长安君能通鬼神,我军布置不一定能瞒得住秦长安君!”
“传本将令!”
“增派斥候五千南下,巡查各个山道,以防秦军抽调兵马自南侧山道绕行过太行。”
“再令元宝山后军前移至阳邑,增强我军中军防备。”
“传令全军众将,务必小心行事!”
司马尚赶忙拱手:“唯!”
传令兵四散而出,调整着赵军阵型。
赵葱则是看向身后众将,语重心长的开口:“今武安君回返邯郸城。”
“二三子定要竭尽全力、抵抗秦军。”
“只要坚持到武安君回返,我军便可得胜!”
“诸位也不愿武安君回返之际,只能看到满目疮痍、遍地尸骸吧?”
赵葱深知他的能力比不上李牧。
而今面对秦国长安君,赵葱不求战胜,只求不败!
所以赵葱也不吝于明着告诉所有都尉。
哪怕是变成缩头乌龟,赵葱也要拖到李牧回来!
但一阵急促的鼓声却打碎了赵葱的幻想。
在那令鼓的指挥之下,秦军完全放弃了对符山的进攻,原本进攻符山的秦军部队陈兵于符山脚下,守住了符山赵军下山的各个要道。
而秦军大纛则是自符山脚下的陉道,挺进了阳邑谷地!
赵葱不敢置信的身体前倾,愕然低呼:“怎会如此!”
“秦军分明不曾拔掉符山营盘,秦军如何胆敢挺进阳邑!”
“秦长安君无惧其入谷之后,符山守军截断其退路,困其于阳邑周边,被我军全歼乎?!”
“以弱势之兵,秦长安君安敢如此!”
“诸位将军以为,秦长安君此举何意?!”
用一个词来评价嬴成蟜现在的举动,便是——
兵家大忌!
赵葱不相信连战连胜、攻灭三国的嬴成蟜会犯下初学者都不会犯的兵家大忌。
但赵葱却也是真的想不通嬴成蟜此举意欲何为,只能向身后众将投去求知的目光。
扈穹众将:???
你是主将,你问我们?
但既然赵葱问了,一众赵将便也便绞尽脑汁,纷纷开口。
扈穹试探着说:“会否是秦长安君久攻符山不下,试图利用中军动向来逼迫符山将士主动下山,与秦军决战?”
任游摇了摇头:“秦长安君能驱策地龙,倘若秦长安君果真奈何不得符山营盘,完全可以命令地龙翻身以破符山,本将以为秦长安君此举乃是因其意欲速战速决,故而将符山营盘交由麾下偏师进攻,其亲率本部兵马尽快与我军接战。”
司马尚沉声道:“本将倒是以为,秦长安君意欲决战!而无论秦长安君究竟意欲何为,阳邑都不能轻易让给秦长安君。”
“否则,我赵国腹地将任由秦长安君奔驰!”
赵葱一边听着众将谏言,一边根据自己学过的军略两相印证。
半晌过后,赵葱断声道:“本将以为,司马都尉所言甚是。”
“无论秦长安君意欲何为,我军都必不能让秦军夺取阳邑之地!”
“传本将令!元宝山守军加速行军,务必尽快与我军中军汇合。”
“中军放弃阳邑,面西结营,左翼……”
“阳邑周边伏兵尽数饱餐,一旦听得号令,即刻杀出!”
一条条命令过后,赵葱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二三子,且随本将。”
“同抗秦长安君!”
众将轰然应诺:“唯!”
阳邑城门大开,一名名赵军将士走出了单薄的城墙。
十二万赵军将士于阳邑西五里列成中规中矩的方阵,严阵以待。
两万赵军将士正在从元宝山向此地疾驰而来。
更有两万赵军镇守于东峧善方向、三万赵军埋伏于山谷四周。
而在阳邑之东,一杆耀眼的大纛出现在了所有赵军将士眼前。
在那大纛之下,九万余秦军将士踏步前行!
让赵葱无法理解的是,这九万余秦军竟然排出了数個呈倒八字形的雁形阵!
赵葱微怔,而后面色骤然转冷:“秦军主力处于井陉,秦长安君麾下兵力不过十万上下。”
“而我部兵力却近二十万!”
“秦长安君以弱势兵力主动进攻我军,甚至还排出了如此阵型?”
“秦长安君恐怕已然知悉我军换将也!”
“朝中,有奸臣啊!”
雁形阵中军完全敞开、直面敌军,左右两翼如雁翅一般倒插向前,攻强守弱善远射和包抄,基本都是强军对寡军的致胜阵型。
结果嬴成蟜却在嬴成蟜麾下兵力明显更少的情况下排出了如此阵型。
嬴成蟜这是根本没把赵军主帅当人看!
赵葱心里有数。
嬴成蟜绝对不会这么轻视李牧,而只会轻视他赵葱!
可赵葱能怎么办?
深吸一口气,赵葱沉声道:“雁形阵之薄弱,便在于雁形阵的中心位置!”
“传令都尉扈穹,率本部兵马前进,拉扯秦军阵型。”
“传令都尉任游,本将拨付精锐骑士三千与尔部,令都尉任游率此三千骑士并尔部本部骑士择机前冲,直扑秦军中军!”
“传令都尉司马尚,谨守我军中军营盘!”
“战车齐出,备战!”
扈穹所部当先出阵,向着秦军方向狂奔而去,发足冲锋!
“杀!!!”
听着扈穹所部的怒吼,嬴成蟜平静开口:“左右二翼。”
“弩矢轮射!”
列阵于前的秦军弩兵举起了手中秦弩,略略瞄准赵军方向,而后用力扣下扳机!
“嘣嘣嘣~~~”
弩弦炸响如雷鸣,催动万余弩矢飙射上天,而后对着扈穹所部当头砸落!
“不!!!”
“冲锋!敢退者死!”
“唯有冲过敌军弩阵,方才能活!”
数百名赵军士卒当场毙命,更有千余赵军中箭负伤,倒地悲呼。
然而扈穹所部却没有停下冲锋的脚步,依旧用他们自己或是袍泽的性命为盾,拉近秦赵两军的距离!
二百丈!
百丈!
五十丈!
秦军弩兵终于开始后退,但扈穹所部中阵却突然裂开了一个缺口。
任游亲率五千精锐骑士策马狂奔而出,嘶声怒吼:
“众将听令!”
“破阵!”
“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