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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于邯郸城的火焰，烧向天下。
而被波及最为深远的，必定是大秦！
秦王政十四年七月二十七日。
武阳殿内，李斯立于殿中，拱手而呼：“启禀大王！”
“据各方县令回报，自厚土赐福至今不过半个月，各新附地之民违律之举便明显减少，亲秦之心愈浓！”
“更已有十六支贼匪主动往衙署自首，另有二十二支贼匪内部生乱，多有贼匪逃亡归田。”
“各方县令上请大王明示，对于这些主动自首的贼匪是否要依法处置？”
王绾也出列拱手道：“启禀大王！”
“自厚土赐福至今，我大秦各级官吏举荐贤才共两千三百九十二位，等待大王考教过后便可履任。”
即便大秦统治了一片区域，生活在这片区域的人们也不会心向大秦，只是不得不在秦律的压迫下为秦所用而已，只要稍有机会就会跳出樊笼，上山为匪。
而如浮丘伯一般身怀才华和资本的人更是甘愿隐居山林、养鹤钓鱼一辈子也不愿为秦所用。
这，便是民心！
他们并不认同大秦，他们认为大秦的行为是错误的，他们认为大秦早晚有一天会自食其果、骤然崩殂！
但随着厚土赐福邯郸城的消息传向天下，大秦的一切行为都被冠以天地之名。
除却被侵害了既得利益的旧利益集团外，绝大多数天下人心中已经对大秦多出了几分认同感。
他们开始愿意为秦所用，也开始担忧自己的反秦之举是不是在逆天而行、会不会被厚土追责。
毕竟，天意最大啊！
而当民心的影响波及至方方面面，便呈现出了一片蒸蒸日上之景！
奏报过后，王绾面色有些潮红的说：“距离厚土赐福邯郸城才过去了半个月。”
“半个月的时间，还远远不足以将这个消息传遍天下，更不足以取信天下人。”
“未来几個月间，定会有更多贤才主动投奔我大秦，定会有更多黔首主动下山入田、为我大秦所用！”
魏缭更是忍不住振奋而呼：“这便是民心！这便是大义！”
“携大义而行，则大业可成也！”
“大王，民心在秦啊！”
魏缭对嬴成蟜那叫一个又爱又恨。
嬴成蟜的肆意妄为屡屡破坏着魏缭制定的整体战略，让魏缭的努力功亏一篑。
但嬴成蟜却又是全大秦最支持魏缭携大义而战思想的那个人，并用他的实际行动树立着大义的旗帜。
而今，大义对大秦的正面影响开始显露，魏缭的思想得到验证。
饶是魏缭也不由得对嬴成蟜投去感谢的目光。
嬴政忍不住畅快大笑：“能得民心如此，全赖寡人王弟也！”
“便是寡人都未曾想到，王弟竟会赠与寡人如此大礼！”
嬴成蟜委顿于高台之下，面对大秦君臣的笑谈和欢呼却只觉得吵闹。
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他多次尝试为自己辩解，却全无用处。
算了。
累了。
毁灭吧！
嬴乐抚须笑道：“我大秦所得非只是民心，更非只是大义，更还有天意！”
“而今我大秦得厚土赐福，可见天意在我大秦。”
“则我大秦必当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助大王竟不世之功！”
“臣，为大王贺！为大秦贺！”
一众群臣齐齐拱手欢呼：“臣，为大王贺！为大秦贺！”
嬴成蟜一忍再忍，可看着满脸都是笑容的群臣，嬴成蟜终于忍无可忍道：“我大秦确实是天命所归，但这与我大秦是否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毫无干系！”
“本君更是不可能保大秦风调雨顺！”
“若是诸位同僚都自以为我大秦得承天意便放松了警惕，基层各署官吏必定更加懈怠！”
“待到明岁我大秦关中地遭逢地动之际，定会造成更大的伤亡和损失！”
“且朝中若是大肆鼓吹我大秦承天地意志故而不会遭逢灾祸，一旦灾祸降临，这些鼓吹的话语便会化作利剑刺向我大秦。”
“天下人现在因天意而向我大秦几分，彼时便会弃我大秦几分，甚至以为我大秦在假借天意，行欺天之举！”
嬴成蟜不能容忍大秦朝廷因所谓的天命所归而沾沾自喜。
因为嬴成蟜很清楚，所谓的厚土赐福不过是一场大型烟火秀而已！
即便嬴成蟜没办法为自己辩回清白，却也必须要制止大秦群臣这盲目乐观的心态。
否则，大秦必将饱尝塌房之痛！
待到那时，民心必散！
嬴政迅速剥离了嬴成蟜‘自谦’的话语，豁然看向嬴成蟜，肃声发问：“王弟言说明岁关中地会遭逢地龙翻身之灾？”
嬴成蟜认真的说：“不错！”
嬴政沉声再问：“可知具体会发生在何处？又会影响多大范围？”
嬴成蟜摇了摇头：“弟也不知具体会发生在何处，只知会发生在老秦地。”
“至于影响范围……弟只知，这定是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地动！”
所有朝臣都很清楚嬴成蟜口中的‘载入史册’绝不是以崩飞邯郸城城墙这种形式登上史册，而是以其烈度和范围载入史册！
一场降临在关中地且足以载入史册的地动，会造成多少伤亡？又会毁坏多少房舍？
没有人能预知具体的数额，群臣只知道这个数额绝对会非常巨大！
方才还充斥着欢声笑语的武阳殿，此刻却是寂静无声，群臣脸上的笑容齐齐消散！
不！
还有一个人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甚至笑的更灿烂了！
嬴乐满是喜悦的说：“地动好！地动好啊！”
嬴成蟜不敢置信的看向嬴乐发问：“地动，好？”
就连嬴政和一众朝臣也都对嬴乐投来了无法理解的目光。
你管地震叫好事儿？
嬴乐笑着连连点头：“此番我大秦灭赵，地龙助我大秦良多！”
“此战过后，地龙意欲来我老秦地游览一番也是理所当然。”
“地龙喜动，游览途中翻个身子更是情理之中。”
嬴乐像是在看胡闹孩童的老爷爷一样，满脸慈祥的说：“来我老秦地之前便提前知会了长安君，更是提前一年便告知长安君要在我大秦境内翻个身。”
“世人皆言地龙残暴。”
“本官倒是觉得这地龙颇为知礼啊！”
听着嬴乐的话语，隗状双眼一亮，笑而颔首：“不错，地龙好动乃是天性。”
“但地龙入秦翻身之前却提前告知了长安君，可见其知礼也，更可见长安君之能也！”
“只是因以往无人能与地龙沟通，方才无法知地龙心意。”
“幸得长安君之能，我大秦方才能提前得知地龙欲入我大秦，能更好的款待地龙！”
听着嬴乐和隗状的话语，余下臣子也都反应了过来。
明年要地震确实是个大事，但却绝不是最大的事。
最大的事是，嬴成蟜竟然说出了明年将要发生地震这件事！
风雨还能提前预测，但地震如何预测？！
在地震无法阻挡的情况下，嬴成蟜预测明年将会发生地震这件事本身，就是大秦最大的资本！
一众群臣看向嬴成蟜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笑意。
长安君，还说你不通鬼神？
嬴乐面向嬴政拱手一礼，朗声道：“臣谏，当明告关中万民，地龙将于明岁入老秦地游览。”
“请各县乡里多加祭祀，以谢地龙此番助我大秦灭赵之义！”
“同时也请老秦地万民于地龙翻身之际及时躲避，且莫要在地龙翻身之后对地龙加以责怪。”
“毕竟地龙喜动，好翻身乃是地龙之性也！”
“对待地龙，我大秦自当雅量！”
昌允补充道：“除此之外，我大秦亦当及早调遣药物、粮草、医者、锸、钁、耒耜等器具入关中各县仓之内。”
“并提高各县县兵和除贼曹的数量。”
“如此，方可在地龙翻身之后的第一时间救援黔首、免去大疫。”
隗状、魏缭、王绾等一众重臣齐齐拱手高呼：“臣附议！”
嬴成蟜：∑？！
嬴成蟜人都傻了。
地震！那可是地震诶！超级可怕的地震诶！
怎么被你们这三言两语的一说，说的好像是邻居家的熊孩子要来自家玩耍了一般？
本君是要警示你们！
不是要强化你们的迷信思想啊喂！
嬴政略一思虑后便颔首道：“善！”
“王弟可还有什么要补充之处？”
嬴成蟜讷然无言。
还要补充什么？
虽然大秦君臣们理解的方向和嬴成蟜要提醒的方向截然不同。
但别说，还真别说，他们准备的还真就挺充分的！
嬴成蟜只能摇头道：“臣，别无谏言。”
嬴乐试探着发问：“敢问长安君，我奉常衙署的祭祀之物是否需要加以调整？”
“若是需要调整，本官也好早早告知各县，令各县祭祀之际加以准备。”
嬴成蟜恼火的怒道：“以往怎么祭祀，此番便怎么祭祀！”
“无须另做准备，更无须询问本君！”
你个脑补怪能不能闭嘴啊！
嬴乐了然颔首：“果然，我大秦供奉地龙的祭品颇能得地龙心仪！”
“臣谏，将我大秦祭地龙之仪传遍天下，令大秦各地皆依我大秦祭地龙之仪祭祀地龙！”
嬴政当即拍板：“准！”
嬴成蟜：∑
嬴成蟜很清楚，只要明年关中地真的发生了地震，关东人即便再怎么认为大秦无礼，再怎么看不起大秦祭祀地龙的仪式，也会自觉将他们原本祭祀地龙的祭祀风俗改换成为大秦祭祀地龙的风俗。
毕竟，大秦祭祀地龙的仪式真的很‘有效’！
一场蕴含着巨大危机的地震，却被群臣三言两语间敲打成为一柄利刃，硬生生撬开了‘匡饬异俗’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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