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怪东西坐在栏杆上,微微咧着嘴角。
它一边哼着歌,一边在躺在怀里的黑板上画着黑猫警长,然后说:“支持杀柏柯一家全家的,请在黑板上扣1;拒绝杀柏柯一家全家的,请在黑板上画出一个科赫雪花。”
蓝鸮歪着脑袋,困惑地看向它;
小红帽缓缓抬眸,面无表情地审视着怪东西。
怪东西抬眼看了一眼两人,随即低下头,竖起一根食指说:“好吧,我知道科赫雪花对你们来说太难了,那降低一点难度,莫比乌斯环怎么样?”
蓝鸮无奈摇头:“到底玩不玩?”
小红帽说:“感觉不如……画你妈。”
怪东西说:“小红帽小姐,你可以再有素质一点么,就像温柔且优雅的怪东西先生一样。有我这么一个优秀的榜样在身边,就算伱是一个含着烂汤勺长大的生活在垃圾堆里的卖火柴的吃土小女孩,想必或多或少会受到一些正面影响吧?”
“你是不是误会了,画你妈不比莫比乌斯环复杂多了?”小红帽说。
“此言何意?”
怪东西歪了歪脑袋,挑了一下并不存在眉头。
“你妈是外星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有道理。”怪东西恍然大悟,改口说:“那就,画我妈吧?”
“弱智。”
“素质有待降低。”蓝鸮说。
小红帽瞥了他一眼:“你指望垃圾堆女孩有什么素质。”
蓝鸮耸肩:“所以我说素质有待降低,而不是提高。尤其对待这个怪东西,更应该狠狠打压他,以免滋长歪风邪气。”
怪东西叹气:“哎,你们都不配合,真的让我这个主持人很尴尬啊,自杀了。生而为人,真的很抱歉。我没惹任何人。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
一口气从口中蹦出几句经典的小学生黑化语录后,它的身形从栏杆上向后倾倒,就那样抱着涂鸦用的黑板坠向了大地。
“今晚吃什么?”
蓝鸮扭头看小红帽。
“垃圾。”小红帽说。
“吃垃圾不太好,我觉得可以陪我去吃意大利面。”
“我的意思是你挺垃圾的,不是说要吃垃圾。”小红帽低垂眼目,翻着一本童话绘本,“还有,我们在垃圾堆里长大的女孩没见过意大利面。”
“那不就更得试试了?”
两人话语间,一道悲凉的声音从天台底下传来:“不要低头,皇冠会掉;不要哭泣,坏人会笑。”
“还在黑化。”
“小学生是这样的。”
说着,蓝鸮缓缓从座位上起身,凑近天台边缘,把双臂搁在栏杆上,透过镜片垂眼向下俯瞰。
只见怪东西正用一根蛛丝黏着天台的栏杆,左手捉着蛛丝,右手挽着黑板,静静地看着地平线处的夕阳。
空洞的眼底映着巨大的日轮,满是悲伤。
蓝鸮低着头看他,不解地问:“呃,不懂就问,你到底要在那吊多久?”
“我还以为我跳楼了,你们就会更在意我。”怪东西泫然欲泣,“结果你们根本就不在意我,这样的世界,不待也罢。”
话音落下,它松开蛛丝,坠向大地的身形逐渐开裂、升温,紧接着化为一束狂暴的烟火倏然升向天空,诡谲的笑声响彻了空寂的学园。
蓝鸮叹了口气。
他刚转过身,便看见有一具灰色的人形推开天台的铁门,走了进来。
它叉着腰,幽幽地说:“怪东西已经死了。一刻也没有为怪东西的死亡哀悼,接下来登场的是……骰子怪人。”
蓝鸮抱着肩膀,无奈地看着它:“咱们能不玩尬的了么?”
“难不成还有你尬?”骰子怪人说,“你们知道么,我突然想起关于我的一个设定。”
“什么设定?”
“只有亲近的人配叫我怪东西,而你们,你们这些无礼之徒只配叫我……”
说着,它微微停顿了一会儿,缓慢地压低面孔,空洞的眼睛笼罩在阴影中,“骰子怪人。”
小红帽说:“弱智。”
蓝鸮说:“低能。”
“哎,你们真没劲啊,一点儿都不懂我的幽默细胞。”
骰子怪人说着撇了撇嘴,找了一面桌子斜着身子坐下,抱起了肩膀,“那么话归原题,杀全家的扣1,不杀全家的扣2。”
话音落下,小红帽和蓝鸮的手头都出现了一个空白的画板,以及一支铅笔。
蓝鸮沉默了片刻,抬起铅笔,在画板涂上了一个数字;
小红帽不假思索,直接抬笔在画板上涂上了一个数字。
骰子怪人低垂着头,随手用铅笔在画板上划了一下,然后歪了一下脑袋,空洞的眼睛倒映着二人的面孔。
它说:“看样子,你们都已经得出结果了?”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缓慢地转过画板,展示给对方看。
蓝鸮的画板上写着“2”;
小红帽的画板上写着“1”;
骰子怪人的画板上写着“?”。
见状,骰子怪人挑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眉头,扭头环顾着二人的脸色,“噢……这得怎么整呢,看样子要平票了。”
“还用想,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小红帽问。
蓝鸮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没办法接受通过杀死自己的家人活下去。”
“那是虚假的记忆。”
“但他们信任我,保护我,对我施以援手。”
“他们信任你,保护你,是因为他们认为你是原先那个柯明野。”小红帽说,“别搞错自己的定位了,你只是一个……从他人手中,夺走他的性命和家庭的杀人犯。”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渐缓,渐轻,也渐冷。
“我不否认这一点。”蓝鸮顿了顿,“所以才更不应该对他们动手,否则不是显得我更加卑劣么?”
“看来你不仅弱智,还是一个圣母,你的处境又不是你想要的。”小红帽面无表情,“现实点,你需要考虑的只有怎么活着,倒不如说……别因为你的滥情而拖我下水。”
“那你呢,对他们就没有感情么?”
她说:“会因为虚假的记忆而产生感情的人,要么过于软弱,要么过于愚昧。”
骰子怪人幽幽地凝视着二人:“噢,我喜欢这种辩论。”
小红帽扭头看它,语气冷淡地说:“归根到底,投票没有结果,不是因为有一个人在画板上写了个问号么?”
“这个人是谁呢?”
骰子怪人十指交叉,面带微笑。
“是你。”小红帽说。
蓝鸮低垂着头,沉默了片刻,缓缓扭过去看向骰子怪人。
骰子怪人慢悠悠地说:“我的立场不是很简单么,哪边有趣就怎么来:不管是背叛玩家,还是背叛家人,对我来说都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蓝鸮说:“那你站哪边?”
“哪边都不站。”骰子怪人说,“但很简单,你们只要达成共识就好了。二对一,我就算投反对票都只能支持你们。”
“别把问题扔到别人身上。”小红帽说。
骰子怪人咧嘴笑了,旋即看向蓝鸮,说:“那么要是我投杀全家一票,你能接受么?”
说着,它又扭头看向小红帽,“又或者我投不杀全家一票,那小红帽同学,你又能接受吗?”
“投。”小红帽说,“规则定好了,那有什么不好接受的。”
蓝鸮说:“规则就是规则,我能接受。”
“既然这样,那我们投一枚骰子来决定吧。”
说着,骰子怪人的手中出现了一枚红黑相间的骰子,“如果骰子的结果是1到3,那我就投杀全家一票;如果是4到6,那么我就投不杀全家一票。”
话音落下,趁着两人还没看清骰子六面的数字,骰子怪人已经掷出了骰子,空洞的瞳孔中倒映着骰子缓缓下坠的画面。
锵。
下一刻,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嗡鸣,骰子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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