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萨利克法

“院长大人，您的意思是？”

吕克正襟危坐，不自觉将手放在腰间的钱袋上，皮埃尔终于谈起了自己最关心的话题

——贵族头衔！

吕克目前最大的短板，就是身份。

他的山林不是孤岛，三五年短时期内也许没有大问题，但随着时间推移庄园扩大，迟早有一天会暴露在世俗之下，那个时候，如果吕克的身份只是一个老兵，迎接他的将是数不尽的侵扰，并且还不需要任何理由。最直接的敌人，大概率是库铂堡的贝里男爵

毕竟一个平民拥有一块领地，本身就是原罪。

但如果他有一个勃艮第贵族的身份呢？

贝里男爵虽然还是有可能发起进攻，但最起码需要掂量掂量，思考一些理由了。

吕克静静等着皮埃尔讲话，可谁知对方说完后却突然没了动静。

吕克露出了然神色，挥挥手让一旁站立的莱恩将包裹中的白纸呈了上来。

皮埃尔立马露出笑容。

从毕恭毕敬的莱恩手里接过白纸，皮埃尔放在膝盖上轻轻抚摸，感叹道：“真是一个伟大的创造...”

羊皮纸的价格不必多说，高昂的价值甚至一张就能直接买下一座房屋。

白纸稍微低些，但也在皮埃尔谋求郡内修道院院长的道路上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眼下，只差最后一步，自己的院长身份就能彻底坐稳。

老埃克抬起饱经风霜的眼睛，眼角的鱼尾纹慢慢展开，“吕克先生，你是否了解过《萨利克法》？”

萨利克法？

吕克略微皱眉，他知道这个法典，但不明白皮埃尔为什么突然提起它。

很快皮埃尔就为吕克解了惑。

“吕克先生，之所以说您是幸运的，可多亏了这部法典啊。”

皮埃尔眼眸微动：“大概半个月前，贝里男爵麾下一位虔诚勇敢的骑士回到了上帝身边。”

“在东部，他有一块丰饶的土地，不过很可惜的是，他的兄弟在很早之前就离开家乡去外面闯荡了，已经十多年没有回来，而他也没有任何的子嗣，只有一位女儿。”

“我想你应该猜到了，按照萨利克法，女人没有权利继承父亲的领地，而他们家族又没有任何的旁支，所以...”

“所以，您想让我迎娶这位骑士的女儿，顺便来继承她家族的头衔和领地？”

吕克深吸一口气，通过联姻入赘的方式继承他人领地并不是稀奇事，许多王公等高级贵族都会采取这种手段。

自己终究是要娶妻的，在中世纪追求自由恋爱的概率太小了，能如此获得头衔也是不错的选择，况且还有一块土地...

不过皮埃尔真的舍得将这么多好处送给自己？

“准确来说，只有头衔，没有土地。”

果不其然，皮埃尔下一句话披露了吕克真正的待遇。

“吕克先生，你要明白，鲍德温骑士的领地不一定非要继承给其他人，没有继承人的时候，贝里男爵有权利收回或者派遣其他的骑士去继承这块土地！”

“这还是我看在你是一位虔诚信徒的份上，才努力为你争取过来的优渥条件，否则，你以为骑士之位是谁都能当的吗？”

皮埃尔松开胸口的十字架，意味深长道：“吕克先生，领土的事情你就不要打听了。”

教会的权威很重，但在此时远没有凌驾在世俗权利之上。

几十年后，一名神罗皇帝在北意大利雪地赤足三天，才拉开了至高无上的神权序幕。

尽管如此，教会插手世俗之事也初具苗头了。

皮埃尔现在做的正是这样的事。

教会同样需要土地，来供养这群养尊处优的修士，尽管有部分狂热信徒会主动捐赠自己的领土，但那是凤毛麟角，更多的，是通过联姻、政治途径、挑动贵族战争、放高利贷等方式来兼并土地。

皮埃尔通过白纸带来的财富，贿赂了上层修士，可距离真正登位始终差上临门一脚，如今鲍德温骑士的去世，瞬间让皮埃尔发现了契机。

鲍德温的领地在贝里男爵封邑的最东边，非常靠近郡内一座修道院，如果能把这片土地弄到手和修道院连在一起，皮埃尔想不成为母院院长都难。一位既可以给上层带来财富又能为教会拓展土地的院长谁会不喜欢呢？

至于贝里男爵嘛...

皮埃尔嘴角勾出弧度，这位同样贪心且精明的贵族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把领土分割走，但没关系，因为他想将鲍德温的领土变成自己的直辖封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身为该地院长的皮埃尔知道，贝里男爵手下最起码有两位因为军功还没有册封土地的宫廷骑士，如果不想让附庸离心，那么他的选择只有将鲍德温的土地册封出去。

所以皮埃尔说服对方的方法很简单，自己会找到一位愿意继承领土，捐赠给教会一半土地后，再向贝里男爵公开放弃自己的剩余一半领地的人，到那时，贝里自然能顺理成章地接管过来并占为己有！

而很巧，吕克正是皮埃尔心目中的最佳人选。

对于吕克是否是真的上洛林贵族，皮埃尔其实也不清楚，之前看在芬尼的面上，没有说什么，没想到现在却成了最合理的借口。

毕竟入赘骑士的女儿，也不能随便找个平民入赘。

就算自己和贝里男爵不反对，贝里麾下那两个宫廷骑士也会在这上面大做文章的。

至于吕克是不是真的上洛林骑士...有家族纹章有白纸技术，日常交谈也能看出有过良好教育，大概率是真的，但究竟是不是，上洛林公国已经灭亡了，就算没灭亡，他也不可能去上洛林地区的地区修道院来查证对方身份，况且，没有领地的骑士身份是不是真的重要吗？

起码没有自己的母院院长重要。

“院长大人，感谢您的美意，不过我有两个问题。”

“哦？是什么？”

吕克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让皮埃尔有些诧异。

“第一个问题，院长大人，恕我直言，我本身就是上洛林的骑士，再获得一个没有领土的勃艮第骑士头衔，好像没有什么意义。”

皮埃尔的提议早就让吕克心动不已，没有领地又能怎么样？自己又不缺，只要有头衔就完全可以！

但思前想后，还是压抑激动的情绪，希望为自己谋求更多的好处。吕克早就把这群人看透了，如果不主动争取，永远别想获得更多的利润。

皮埃尔闻言，脸立刻沉了下来，

“吕克先生，也恕我直言，上洛林已经灭亡了！它的骑士头衔一文不值！而勃艮第公国却屹立不倒，它的骑士头衔可是千金难买！如果你不想要，我会找其他人。”

“院长大人的美意我怎么可能会拒绝，但您也知道，如果我迎娶了鲍德温骑士的女儿，我总需要一些收入来养活她...您也不想看见跟随主的骑士的女儿沦落到吃一块面包都困难的地方吧...”

皮埃尔深深望着吕克身上的鹿皮袄，把一些话咽下，皱眉道：“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院长大人，鲍德温丰饶的土地我不会去想，但您能不能恳求一下贝里男爵，让他将西北方向的沃德村封给我呢，那是一块贫瘠的土地，只有不到七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