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祸害

朱棣让下人通知了王妃后，就第一时间就来到了燕王府的前厅。

袁珙自然也跟了过来，“见过魏国公。”

徐达淡淡地点头，只是看着此人的眼中带着明显的审视和警惕，“你先下去吧。”

袁珙行礼后，便退出了前厅。

当自己父亲那又消瘦了许多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时，徐妙云不禁忧心如捣。

“爹爹，搬到王府来住吧，这样女儿能放心一些！”

徐达摆了摆手，他在北平有自己的府邸，住进燕王府来他会感到不自在。

徐达见自己女儿又要瞎操心，便出言打断了她，“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们，陛下的圣旨到了。”

燕王夫妇对视了一眼。

“陛下让我尽快回应天。这次回去后，就直接住进医学院，陛下的意思是，让我在那调养一段时间。前段时日，李文忠不就是这样调养好的吗？所以你不用担心了。”

徐妙云松了一口气，皇家医学院的大名她还是知道的。

“让妙云和岳丈大人一起回去吧。”朱棣提议道。

这倒是让父女二人有些意外，“就你一个人在这边？”徐妙云对这样的安排也是不放心的。

“我也马上要回去了。”朱棣把刚到的报纸递给了自己的岳父。

徐达虽然是魏国公，真正的一人，不对二人之下，千万人之上，但他可没有像那些士绅豪强一样派人去应天府蹲报纸。当然，这不是因为他不看重报纸，而是他的报纸全由自己的女婿供应。

徐妙云此时也凑过去看了看，见皇上决定招诸王回京的消息后，就立刻就行动了起来，“我先去收拾东西，一会儿我再去您的府上帮您收拾，您府里的那些老兵干不了这些事。”

看着女儿那风风火火的样子，徐达表面上有些不认同，但内心里却是格外高兴的。

徐妙云离开前厅后，徐达严肃的目光就投到了朱棣的身上。

朱棣注意到了现场气氛的转变，询问道：“岳丈大人有什么要教我的？”

“那个袁珙，不应该继续留在北平。”徐达直言道。

“袁先生有大才，可以给我很多助力的。”

“助力你去争储吗！”徐达低声斥责道。

朱棣顿时一慌，当即说道：“岳丈大人！我从无此心啊！我更不可能去和大哥争夺储位！”

“这个看相的当初一见你，就说你是什么太平天子！这话要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去，你怎么办？现在你还把他留在身边，以后要是事发了，你身上长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

“我留他在府上，也是想让他为我参谋军务，并无他意！”朱棣焦急地解释道。

“我警告你小子，这就是个祸害，趁着这次回应天，你把他也带上，然后亲自交给陛下处置。记住，千万不能自己杀了，也不能放他走！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朱棣眉头紧皱，他不想这样做，这位袁先生两年多来无论是在军务上还是政务上，都教了他很多，二人已经结下了亦师亦友的情谊。

自然的，当初那句将为太平天子，他着实听着心慌，但不心动也是假的。

“你不要犹豫。”徐达见自己女婿那皱成小笼包的脸，继续提醒道，“现在京里那个风头无两的道衍，你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被陛下拉进宫里去的吗？”

朱棣愣愣地摇头。

“就在见完你没多久以后！”

“岳丈大人是如何得知的？”朱棣很吃惊。

徐达想给自己这个女婿一脑瓜崩，“所以，你花大力气去京城里购买报纸，是为了当摆设吗？”

“报纸上有写吗？”朱棣满脸问号。

徐达心累，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女婿的身边的确得有一个袁拱这样的人精在，只是可惜，这个人精心怀不轨。

“信息都藏在了那几篇关于郭桓案和空印案的文章里了。”徐达深吸了口气，“那个道衍能被陛下看中，多半就是因为他出色的才能。而你想想，这个道衍第一时间是看上你的，如果没有陛下把他拉进宫去，他现在人就已经在北平，在你的府上了！你说陛下现在知不知道这件事！”

说到这，徐达不免在心里打了个寒颤，一个袁拱，一个道衍，这两人加起来会把自己的这个傻女婿推向何处，简直难以想象。关键是，这样一来，整个徐家又会被推向何方？

岳父的这一席话，确实让朱棣感到不寒而栗。也是在这一瞬间，他当即就想到了之前自己在和袁珙提到道衍时，他那微妙的反应。

作为一个能在奔驰的战马上，实现箭无虚发的顶级射手，朱棣的动态视力绝对达到了人类极限。袁珙当时颤抖的手自然进入了他的视线，只是他对此并不在意，眨眼间就让这个动作从大脑里晃了过去。

但现在，经过岳父的这番提醒，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袁珙会不会以前就和道衍认识？

“这件事，你要心里有数！”徐达继续认真地叮嘱着。

接下来的时间里，朱棣恍恍惚惚地和自己的妻子跟岳父一起吃了顿晚饭，然后便把自己锁进了书房里。

思考了良久后，他将袁珙叫进了书房。

对着这人进行了一番长久的审视后，朱棣直接问道，“你是不是早就认识道衍？”

现场压抑的气氛让袁珙明白，自己不能再有隐瞒了。

“是的，在下和道衍的确相熟，而且在下早已看出了其是刘秉忠一样的人物。在相人一事上，我和他也不分伯仲，所以我二人便早就认定，殿下未来必登大宝！”

朱棣握紧了拳头，双眼阴沉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你以为就凭你们的这几句鬼话，便能鼓动本王去造反吗？”

“殿下不用去造反，在下很确定，当今太子短寿，秦王，晋王的寿数也不会高过殿下。这皇位，未来必然是殿下的！”

袁珙的话音刚落，朱棣就一个暴起，抬脚把他踹得窝在了地上。

“你敢诅咒我大哥！”

袁珙抱着自己的肚子，卷缩在地上。他觉得自己身体里所有的空气都被这一脚踹了出来，他张着嘴，忍着痛，拼命地呼吸着。

看着他这副模样，朱棣一时间又有些不忍心。

“你滚吧，找个地方躲起来，一辈子隐姓埋名，不要再让孤听到你的消息了！”

舒缓了很久后，袁珙才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弓着身体，眼神倔强地注视着朱棣，“我这辈子，没有看错过人！”说罢，他拖着疼痛无比的身体走出了书房。

当夜，袁珙消失了在北平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