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心理分析

正午的烈阳炙热且明媚，死囚们的脑袋乌黑且耀眼。这样的一种搭配，总是能引起无数围观百姓们的欢呼。

在夹杂着辱骂，吆喝，起哄的复杂喧闹声中，七名带着枷锁的北元细作被官兵押上了行刑台。

在这个过程中，周嵩强忍着心中的欲哭无泪，毅然决然地抬着自己的头，毫不避讳地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晃眼间，他还能从中看见几个熟面孔，那些曾经和自己在同一个学院的学子们。

在周嵩的身后，是他的三个同伴，他们也想把自己的脸亮出来，不过一看见熟人，便又纷纷低下了头去。至于周嵩前面的三人，倒是一副半死不活的状态，不过周嵩隐约听见了其中一人似乎打了个饱嗝，看来这顿断头饭他吃得格外满意。

官兵的动作很粗暴，刚被押着跪下，周嵩的头就差点磕到了眼前光滑的大石块上。即便如此，他也觉得自己的脑袋瓜里在嗡嗡直叫，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周嵩很好奇，想着下次找个样本实验一下，但目前并没有什么有效的检测方法，能观察大脑的运作方式。就算很直观的观察法，也要大费周章地把样本的头骨打开，可即便如此，看到的也只是带着软糯纹路的脑子而已。更重要的是，想顺利地打开一个人的头骨需要极其精巧的手艺，因为稍有不慎就会和打碎的鸡蛋一样，弄得到处都是汤汤水水。

也正是因为如此，病理实验中心目前对开颅实验做得格外的少，毕竟样本真的很珍贵。

周嵩就这样神游着天外，直到台下第一阵刺耳的欢呼响起，他注意到了挤在最前排的老百姓中，很多人真的拿着碗碟，他们拼命地向前拱着，争先恐后地想接上第一碗血。

至于被刽子手扔到箩筐里的人头，倒是并没有让他感到害怕。在这一刻，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个问题，明明报纸上已经说了，人血不能治病，为什么这些人还要去接人血呢。

“因为那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小师兄的话在他的耳边响起，霎那间，他坚定了自己的意志。

当第三颗人头落下时，他挣开了身后押着自己的官兵，高喊起了自己的遗言，“太子！有替身！太子有替身！太子有替身啊！”

他几乎站了起来，身后的官兵仿佛无法控制他一般，整个行刑台也在这一刻让他成为了中心，面对着无数惊愕，困惑，甚至兴奋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他瞬间理解了为什么小师兄要寻找具有大勇气的人。

行刑台下的人群陷入到了一阵雅雀无声中，周嵩歇斯底里地大喊就这样灌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他的三个同伴在这时仿佛也找到了勇气，于是力大无比地挣脱了押解自己的官兵，站起身，跟着大喊了起来。

没人知道他们喊了多久，直到几名锦衣卫突然冲上行刑台，一刀一个直接将他们四人砍翻在地。

接着，一句京城戒严的警告，顿时吓得在场的所有围观百姓四散奔逃了。

城南刑场方向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朱雄英的这里。

他嘴角一抽，眼角一跳，当即就在心里吐槽道：老爷子不厚道啊！这种自己的计划书被人抢了的感觉，的确让他感到有些憋闷。

“殿下，锦衣卫一大半的人都散了出去。”周兴继续禀报道。

“昨天晚上就开始的是吧。”

“是的。”

“一会儿给戴院长发一个通知过去，给周嵩他们四人正式颁发医学院的学士学位和医师执照，享受正七品待遇。但让他们暂时先在病理中心工作，不要抛头露面。”

“臣明白。”

朱雄英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接下来的局势会不会按照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他真的不确定，关键就要看锦衣卫那边的专业能力了。

想到这，他便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殿下，您正被禁足了。”周兴跟在身后提醒道。

朱雄英翻了个白眼，“让毛骧过来一趟。”边说，边又睡回到了自己的躺椅里。

不一会儿，正在锦衣卫衙门里忙得不可开交的毛骧就听命赶了过来。

面对锦衣卫改组以来接到的第一个重要任务，他自然不敢懈怠，为此他把手上所有脑袋机灵的人都散了出去。

这样做是有代价的，因为这些人大多都是他原本用来监视百官的，现在这群人被自己抽调了出来，就意味着，皇上对百官的控制力受到了削弱，这着实让他感到格外的不安。

带着这种心态，他不免就有些急躁，心中更是怀念起了以往的那种工作模式。所以，等皇长孙了解完了锦衣卫的准备情况后，他便迫不及待地追问了起来。

“殿下，用这种方式传消息，那个探子会信吗？”

“你要从那个探子的视角去审视这件事。”朱雄英提醒道，“首先，确定我的病情和打入太医院的任务重不重要？”

“重要！”毛骧点头。

“但他没有完成，所以躲了起来，在这两年里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态？”

毛骧把自己带入了进去，随即便说道：“焦躁，不安，害怕。”

“接下来，他知道了这几个探子，为什么能被你们锦衣卫从医学院里抓出来，并意识到这个原因也符合自己的情况，他会怎么想？”

“他会想这些人是自己人，是上面又派来的一批人。”毛骧得出了结论。

“好，基本的前置条件完成了。现在如果你是这个隐藏起来的探子，你看见自己的这帮同伙，在临死前大喊出太子有替身这个消息，你又会怎么想？”

“我会想，他们肯定是为了让我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朱雄英赞许地点头，随即又挑眉笑道：“不止，你还会想，自己终于得到了一个工作成果，不用担心回去以后没法交差了。”

毛骧一愣，随即失笑，他记得这是长孙殿下曾经说过的打工人心态。

“可殿下，一旦此人把这个信息带了回去，那个张叙立刻就会知道这条消息是我们故意放出来的，毕竟他没有真派这么多人来医学院。”

“这一点倒不一定。”朱雄英歪头想着，“在这个探子的视角里，张榕这条线已经被一锅端了，几个他认为是自己同伙的人也死了，而在如此危险的环境下，自己还是带出了一个重要的消息，你说他会怎么解释这条消息的来源？”

毛骧顿时了然，“肯定是要邀功，说这个信息是自己发现的！”

“其实，这条消息是不是被故意放出来的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张叙会从这条消息里分析出什么来？”朱雄英看着毛骧，“接下来，你具体要做什么，弄清楚了吗？”

毛骧点头，比起到处都是弯弯绕的人心揣测，接下来的人员调动，才是让他感到最亲切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