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如同无事一般,又回到了大殿之中,结果住持手中的三柱高香,放入香炉,双手合十闭目。
祭祀继续进行,仿佛宋云柔不曾来过一般。
但宋云卿知道,这只是表面的平静。
皇帝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从宋云柔出现的那一刻,萧景云便已经陷入了两难之中。宋云卿清楚,萧楚煜就算了为了姐姐,也会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如果萧景云认了宋云柔肚子中的孩子,那她跟萧景云的婚事怕是要作废了。宋云卿不得不承认,宋云柔虽然走了一步烂棋,但这招数确实有用。
宋云卿垂下眼眸,唇角轻到不能再轻的勾了勾。
跪在侧前方的太妃则眼神阴毒,恨不能当场要了宋云柔的命,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纵容竟然引出了如此大的祸端。
而被拉下去的宋云柔则浑身发冷,心里也七上八下,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
她以为皇帝回当场过问,她甚至准备好了说辞、证据,证明孩子的萧景云的,让萧景云百口莫辩,非娶她不可,甚至是可以让父亲将她的名字重新写入族谱。
她却哪里明白,相比一个闲散王爷的风流韵事,在皇帝心中,先皇的祭日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此事牵扯了心爱之人的妹妹,他更需得仔细考量。
接下来,祭祀顺利进行,所有人都小心谨慎,唯恐再出半点差错。萧景云全程伴在皇帝身边,比所有人都紧张。
他心中既愤怒又担心,一张英俊的脸因此变得扭曲。
宋云柔这个女人,到底哪来的胆子敢打断先皇的祭祀?真是疯了。
而萧楚荆跪在皇帝另一侧,背脊挺得笔直,平静而淡漠。似乎刚才那一个小插曲不曾出现过一样。
皇帝起身的时候,一眼扫过萧楚荆,看见萧楚荆冷漠的样子,勾了勾唇。
太傅府众人则在宋云柔出现的那一刻就绷紧了心弦,又觉得当初将宋云柔逐出宋家是如此正确。
众人各怀心思,宋云卿的母亲顾氏的脸色则极度难看,却偏偏是这样的场合,再怎么不高兴也发作不得。
祭祀结束时亥时已过,所有人都跪了一天,此刻,连起身都异常艰难。宋云卿勉强站好,回到了自己住的禅院,打算稍事休息之后就收拾东西回云王府,接下来的皇陵祭祀只需皇室男丁去,其余人都没有资格进入皇陵之中。
清霜扶着宋云卿坐下,摸了摸宋云卿的膝盖。宋云卿“嘶”了一声,清霜放缓了手上的力道,“小姐,您跪了一天,膝盖必是淤血了,奴婢为您揉开,要不然,后边几天您可有得受了。”
“嗯,揉完之后你去收拾一下行礼,咱们一早就走。”
“是,小姐。”
直到祭祀结束,宋云柔仍被关在禅院中,此时,她有些后怕起来,打断祭祀可谓是大不敬之罪,万一皇帝一气之下,要了自己的命可如何是好。
宋云柔懊恼后悔,“那人不是说过,一定可以让萧景云娶自己么,现在可如何是好。”
第二日,宋云卿在晚上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清霜和清露赶紧找来冰块为她敷了下膝盖。这几天跪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宋云卿的膝盖不可避免的肿了起来。宋云卿靠在软榻上,淡淡问:“宋云柔那边如何了?”
“刚刚传了消息回来,云王随陛下去皇陵了,太妃和宋云柔并没有回来。”
宋云卿挑眉:“太妃也没有回来?”
“是,说是最近心神不宁,想要在寺里多住几日。”
等冰敷了片刻后,宋云卿梳洗了一下,便打发几人出去了。
第三日一大早,宋云卿还未梳洗,便见清秋气喘吁吁的闯进来:“小姐,宫里来人了,让您立刻入宫。”
“嗯。”宋云卿点了点头,似是早就料到了,招呼清霜给自己梳洗。等马车行至宫门口,才发现宋云柔也刚到门口,忐忑不安的看了宋云卿一眼。
宫里的小太监站在门口催促:“二位姑娘快些吧。”
“劳烦公公了。”宋云卿朝小太监客气的说了一声,便上了宫里准备的软轿。
“二姐姐……”
“闭嘴。”
“你……”宋云柔急了,“咱们……”
宋云卿忍无可忍,低斥一声,“你的规矩呢,这是在宫里……”
宋云柔脸色发白,飞快扫了一眼抬轿的小太监和两侧的宫女,心里不由得一紧,她哪有什么规矩,自小长在姨娘身边,学得都是如何伺候男人的本事,在此刻毫无用处。
她没有进过皇宫,也没有见过皇帝,宋云柔本就做贼心虚,此刻,只要一想到皇帝那张严肃冷漠的脸,就更忐忑了,两只手不停地绞着手上的帕子。
她甚至想,就说是宋云卿教唆她去闯祭祀大殿,到时候,搅乱先皇祭日的罪名就会落在宋云卿身上。自己和萧景云的那点子儿女私情就不值一提了,毕竟男欢女爱天经地义,皇帝总不会因为这点事儿就问她的罪吧。
宋云柔如此一想,心里又平静了许多。
走了一刻钟,便已经到了太极殿,二人从软轿上下来,在太监的引导下向内走去。
“参见皇上。”二人进到大殿下跪行礼,宋云柔因为从未有人有人教她这规矩又加上怀着身孕,一下子就重重跪了下去,声音大得连身边的宋云卿都替她觉得疼。
“起来吧。”
“谢陛下。”宋云卿起身,才发现萧景云、萧楚荆以及他父亲都早已在大殿中。
“云王,你可知错?”萧楚煜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臣知错,请皇上降罪。”萧景云立刻跪了下去。
“小皇叔,这本是你的家务事,朕本不该多问,可是,你将家事闹到了先皇的祭日上,便是对先皇的大不敬,如今,这事已经到了朕的跟前,属实不知轻重,你看,此事该如何解决?”
“皇上,臣有话要说。”一直在边上不语的宋太傅跪在地上,朗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