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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月末,大雪,太白经天之相,钦差大臣汪霖密奏许君倾,说四皇子许从嘉当有天下,许君倾当即召许从嘉对质。
王府内,气氛很冷。
郁竹满面肃穆,抱剑前来。
“殿下。”
许从嘉负手立于廊下,望着簌簌而下的白雪微微失神。
“情况如何?”
郁竹点头,“消息已经准备好了,只待殿下一声令下。”
许从嘉伸出手,指尖处传来一点凉薄,刺得他微微收拳。
“郁竹,你随我一同进宫。”
郁竹面露迟疑,片刻后,还是开口道:“是否要将此事告知杜玄志他们?”
杜玄志、陈世贵、孙德几人是朝中的大臣,厌宋先芳,汪霖之流已久,于是成为了许从嘉的党羽,暗暗拥护。
“告诉他们。”
“当初许从川趁我们下淮州,和父皇暗暗勾结,想将杜玄志外调,又要重金收买孙德,还好我们提前做了提防。眼下,我们的力量不能被削弱,内部也不应传出不合时宜的声音。”
许从嘉说罢,揉了揉眉心。
他面对许君倾和许从川,以及其他皇子明里暗里的打压,深感威胁。
朝堂从来不是儿戏之地,一点风吹草动都会造成连锁反应。
就像这次,什么太白经天之相,不就是打压他的借口吗?
“是,殿下。”
郁竹躬身,眉眼之下,是势在必得的冷冽。
雪停了。
一片苍茫之中。
两点一黑一白,出现在天极宫长靳门。
长靳门高耸的城墙之下,一队禁军正向两人快速靠近。
李军鸿一手持长矛,一手行拳礼,对许从嘉行礼道:“四皇子。”
李军鸿是禁军将领之一,许从嘉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李将军。”许从嘉微微颔首。
李军鸿眸光眯起,深深地看了许从嘉一眼,但再未张口,领着人马与许从嘉和郁竹两人擦肩而过。
郁竹瞥向李军鸿的背影,许从嘉掌心搭上他的肩。
“走吧。”
郁竹闻言收回视线。
眼见出了长靳门,离云和殿的距离越来越近,郁竹还是没忍住道:
“殿下,属下已经在附近提前埋伏了一队人马,如果届时您的安全收到威胁,属下会第一时间带人闯进去。”
许从嘉手抚上腰间的佩剑,淡淡开口:“他应该还不至于到那步田地,毕竟,他也得掂量掂量,是他的人快,还是我手里的剑快。”
郁竹闻言,手也不自觉握紧了剑。
快了,是该到了分胜负的时候了。
*
许从嘉踏进云和殿,里面的气氛散发着冷意,满殿的金碧辉煌也不能将它冲散。
许君倾居高临下地坐在龙椅上,手边站着低了脑袋的张公公。
这次,不等许从嘉先开口,许君倾就率先发出质问。
“你可知太白经天一事?”
“回父皇,儿臣此次进宫的目的就在于此,自然明白。”
许君倾唇角缓缓勾起,看来他这个儿子倒还愿意跟他维持面上的和平。
“既然你深知,那朕有些话可就不得不说了。”
许从嘉以沉默回应,等着许君倾下一步行动。
许君倾一掌拍在龙椅的扶手上,颇有年轻时的霸气风范。
“太白经天之相说你有问鼎天下之心,只是朕龙体尚且康健,你这般还有把朕放在眼里吗?”
许从嘉心中冷笑,他对如今的当朝天子、他的父亲,评价是对外昏聩无能。
可在自己儿子面前,倒是耍起威风来了。
只是,现在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
他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想到这,许从嘉上前几步,拱手道:“父皇,有句话儿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许君倾拧眉,许从嘉准备跟他搞什么幺蛾子?
但他好歹贵为天子,不能一点面子也不给,说出去落得个苛责的名节就不好了,便只好状似不耐烦地摆手。
“准。”
“太子许从川近来行事密切,父皇可知?”
许君倾清咳一声,他的确有三日未见许从川了,派人去问,说是染了轻微风寒,不宜见人。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
许君倾眼神眯起,他还真有几分好奇许从嘉会说出什么东西来。
可许从嘉接下来的话,让他再也不能淡定。
“这件事,儿臣知道。”
“他可不是染了什么风寒,光是这点,他就已经犯了欺君之罪。”
许君倾本就是倾向于许从川的,他对这个儿子,一向宽容。
所以当许从嘉说出这话的时候,许君倾只是面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好将许从嘉的话搪塞过去。
许从嘉哪里会不知道许君倾的心思?真正重磅的话,他还没说出口呢。
“据我所知,许从川这三日告病不出,是与父皇后宫的嫔妃私通。”
“行那淫乱后宫之事。”
“什么?”
许君倾原本无波无澜的面上瞬间暴怒。
他猛地站起身,忽得感觉头上多了些什么。
且不论惦记上天子的后宫是何等伤风败俗之事,独是他为了处理许从川的事,已经有些日子没去后宫了。
眼下得知许从川竟然干这种事,许君倾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
张公公见状,连忙去扶许君倾。
“陛下,陛下龙体要紧……”
可张公公知道,这事如果是真的,那皇上还不得气晕过去?
因为换作任何一位君王,都是不能容忍此事的。
太子殿下这下可真是触了逆鳞了啊!
而台阶下的许从嘉,面对许君倾的反应毫不意外。
这件事并非是他故意污蔑,而是实打实的发生。
只能说,许从川人品如此。
论手段,他的的确确配做个对手,可好色将成为他最大的漏洞。
而自己,只是小小利用一下,便能将它无限放大,以达到如今的效果。
在许从嘉有意无意的煽风点火之下,许君倾面色越来越差,他要是还坐视不理,岂不是放任许从川在他头上拉屎拉尿了?
“传,让封达去查,看看太子与朕后宫嫔妃是否属实,一旦查明,朕即刻废了他!”
张公公汗颜,哆哆嗦嗦应下。
看来朝堂之事,哪里是他这种人能站队的?谁盛谁衰,还不是一息之间的事情?
不是太子这下是真咎由自取了。
哎!
张公公深深地看了许从嘉一眼,才急忙出了云和殿,等离了数十步,心口处仍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许君倾抚着胸口,重新坐回龙椅。
他仍是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眼许从嘉。
如果太子许从川真的倒台,自己也不可能将太子之位传给许从嘉。
那样只会让他感觉到头上悬着把无形的刀,时不时就磨两下,磨得猎猎作响,叫他怎么能安心?
如果实在不行,二皇子三皇子也是可以提拔的,只是一个性格暴怒,一个略显蠢笨,要真论谁最完美,挑来挑去,还真就是只许从嘉一人。
不过那是不可能让他如愿的!
许君倾忽然很恨,恨自己子嗣稀薄,更恨其他儿子如此不争气。
许从嘉将许君倾的一切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
还是那句话,他对许君倾的想法了如指掌。
就算自己眼下靠转移话题暂时缓解了太白经天之相,许君倾日后提拔新人,也还是会重新拿此事刁难他的。
所以,那件事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做的。
从云和殿出来,雪又开始下起来,落在宫里的瓦墙上。
万里红墙白雪,这画面,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