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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长今日与众一唱一和,最后虽然没有公然自立,但已下令在各州招兵买马,显然是为割据称王做准备。
唐恪当时迫于压力,也与众人一起附和鼓噪。
离开太尉府归家途中,唐恪蹙起愁眉思量前路。
是带着家人早早离去,还是自甘堕落帮着造逆?需要提前做出抉择。
祖辈都在大宋为官,自己还做到了最高的宰相,所以对宋有莫名的情谊,但眼下大宋朝风雨飘摇,东西两路金军再临汴梁,现在就是想回都回不去。
唐恪来威胜时间已不短,域内的百姓从未遭受兵祸,虽然前几个月一度粮食紧张,却没听说有人离家成为流民。
在当下的军事管制下,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将士们也能勇敢作战,但这里文官却太不受重视。
当然,唐恪心里的不受重视,是这边缺少重文抑武的风气,无法像惯例凌驾武官之上,反而是武官们张牙舞爪,占据着多数实权岗位。
而且由于杨长治下文官数量少,他们一个人要干多个人的活儿,根本没时间贪赃枉法、吃喝玩乐,感觉对不起十年寒窗苦读。
即便诸多不如意,也不是没有好处。
威胜官场环境简单,没有政治倾轧与斗争,大家各司其职工作生活,唐恪其实与家人都很适应。
他在宰相任上时,因主张割地求和,受到主战派攻讦,也遭到百姓咒骂,究其原因是为皇帝分忧。
现在虽成了罢相的弃子,却也不想落个附逆贼臣结局,但离开杨长还能去哪里?或许可以回杭州家乡隐居?听说刘延庆、张叔夜回京勤王,方腊会不会重新席卷苏杭?
唐恪带着胡思乱想,准备花些时间仔细斟酌,回家就看见熟人来访。
“恩相,您回来了”
“觉民?你何时来的威胜?”
“昨天到得太晚,就没敢来打扰休息,早上您又.”
范宗尹话音未落,唐恪就好奇打断,问道:“你随闻焕章来的?刚刚怎没去太尉府?”
“下官职级不够,又不是杨太尉亲信,也没人通知我赴会.”
“那你.”
“我来威胜公干,顺便拜会恩相。”
唐恪从范宗尹语气,听出有些抱怨的感觉,随即摆手回应曰:“觉民有心了,听说潞州也粮食丰收,前阵子有些忙吧?”
“丰收又如何?我又不多领一石,对了”范宗尹左右观察,神神秘秘说道:“恩相可知潞州出了大事?”
“莫非耿希道被杀一事?”
“恩相知道了?鲁智深真是大胆,那可是陛下心腹”
“刚刚太尉府就在说这,没想到他作为朝廷重臣,竟然与金人狼狈为奸,为鲁统制所杀,与人无尤。”
看到唐恪表情平淡,刚坐下的范宗尹直接站了起来,一脸震惊追问:“恩相忘了昔日在京,我们三人相谈甚欢,您为何没有一丝悲伤?”
“大家昔日虽有旧,然耿希道投敌叛国,我何悲之有?”
“话不能这样说,金人蛮横不讲道理,耿尚书或许迫不得已?鲁智深就这么杀了他,您没看到整张脸都打烂了,那是何等的残忍?”范宗尹一脸悲愤。
唐恪好奇反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杨长养兵屯田、不遵朝廷制度,恐有不臣之心,恩相就没看出来?”
“这”
范宗尹此话一出,唐恪心说我早看出来,你不会反应这么迟钝吧?人家今天都几乎挑明,你难不成有意见?
“杨长原本贼寇出身,在节度辖区重武抑文,估计会走田虎的老路,我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嗯?”
唐恪一愣,身体前倾:“做什么?能做什么?”
“杨长辖下各州各军,文官们都郁郁不得志,而您曾经官居宰相,在大家心中威望甚高,莫若暗中串联起来,再想办法拉拢各军队..”
“打住!”
见范宗尹话不对劲,唐恪急忙伸手喝声止停,并苦着脸反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杨太尉地盘搞小动作,甚至还去拉拢他的部队,是想我步耿希道的后尘?老夫自问没这本事”
“可这样放任自流,就像唐末坐大的藩镇,哪有不反的道理?”
唐恪刚去了太尉府,此时受了范宗尹的刺激,却为杨长找起理由。
“当初陛下设立藩镇,主要是为了守住山西,也一定想过藩镇可能会坐大,现在杨长挡住了金军,却没有背叛朝廷。”
“杨长出身梁山贼寇,有个词儿叫贼性不改,您多年前当过判官,应该清楚犯法之人,有很多人还会复犯”
“够了!”
唐恪打断范宗尹,沉声说道:“朝廷招安的人很多,没见几个招安再反的,现在金人肆虐各地,汴梁城又被大军围困,我们却从没担惊受怕,难道这份安定不好吗?你不要整日胡思乱想,这想法很危险!”
“我知道了.”
范宗尹起身拱拱手,鼓起腮帮子想了一会,拿出准备的第二套说辞,“恩相是不是担心家眷?可知威胜也不一定安全。”
“什么意思?”
“金军围汴梁尚未可知,说不定是金人故意误导,但泽州却实打实出现了兵马,一旦金军主力真在泽州,您想想会是什么后果?潞州、威胜才多少兵马?”
“杨太尉每战必胜,相信他可以应付。”
见唐恪说得言之凿凿,范宗尹不禁冷笑,“我平日闲来无事,研究过杨长与金作战,恩相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
“无论平北、威胜还是辽州,他全是借助关隘、险要,限制金军骑兵攻击力,然后才取得胜利,且基本都是小规模,我曾听闻焕章说起,此次磁州过境的粘罕军,至少超过了十万人,这还不算讹里朵的东路军,若他们在汴梁虚晃一枪,然后反过头来进攻山西,您再想想?”
唐恪不懂军略,听完双手一摊。
“哪又怎样?”
“怎样?”范宗尹轻蔑笑道:“泽州与潞州之间,可没有太岳、太行那样的大山阻隔,杨长拿什么去挡两路金军?”
“可这都是的推论,汴梁是大宋最繁华城市,还在大宋的朝廷所在,金军怎么可能佯攻汴梁,反而大费周章来打山西?粘罕与讹里朵图什么?图这边穷吗?”
“恩相!”
看到唐恪据理力争,范宗尹意味深长回应曰:“当然是仇恨,杨长杀了多少金国人?且不说娄室等统兵大将,还自诩杀了元帅斡离不,这个仇肯定化解不了”
“这”
唐恪一时语塞。
范宗尹视之欣然,趁机近前小声献计,拱手道:“恩相不愿冒险,乃是人之常情,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眼下回汴梁确实不妥,我们可趁杨长出战,偷偷从风月关溜走”
“偷偷溜走?出风月关?去哪里?”
面对唐恪三连问,范宗尹从容答曰:“自然去寻康王,康王礼贤下士,定能重用恩相.”
“康王背叛朝廷,乃是真反贼也,你”
“陛下与上皇亲疏,恩相难道不清楚?康王有上皇密诏,已得多地军民拥戴,早晚都是继承大统之人,咱们趁早过去追随,还能捞个从龙拥立之功。”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唐恪听罢直摆手,斩钉截铁道:“即便上皇有心复辟,密诏也出不了龙德宫,康王绝对是矫诏!”
“世事无绝对,万一是真的呢?别忘了康王姓赵,有继承大统的资格,杨长有什么?”
“他是驸马!”
“驸马?哈哈”
范宗尹朗声大笑:“恩相博古通今,试问历代驸马之中,有几个驸马建国的?对了,还真有一个,但杨长与石敬瑭不能比,石敬瑭可以借契丹之力,杨长却和金人死仇,他没有外力可借.”
唐恪听到石敬瑭,他原本纠结犹豫的心,突然变得坚定起来。
“你说得对,杨太尉和石敬瑭不能比,一个积极抵抗异族外敌,一个勾结异族卖国,至于你口中的康王,此人通过冒功领赏,骗取天下兵马大元帅,此乃心术不正之举,后面还趁机背叛朝廷,更是忘恩负义,唐某绝不效忠此等小人!”
“恩相你”
范宗尹惊得呆住,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走吧!”
“啊?”
“老夫请你离开!”
唐恪侧身让路,一本正经说道:“念在你我同僚一场,今日可以当你没来过,你可以回潞州好好为官,也可以去投康王,但如果敢学耿南仲,鲁智深定会去找你!”
“是,是,多谢,我没来过”
范宗尹言罢落荒而逃。
有了两人今日这场对话,哪敢继续在潞州待下去?
不待闻焕章返程回潞州,范宗尹当日就离开威胜,后来凭借其通判的身份,偷偷从风月关逃走,去寻他的从龙之功。
范宗尹拜访唐恪,以及提前离开威胜,其实都被武松所掌握,但并没引起他的重视,因为还有别的事要忙。
杨长出征泽州在即,相关人员都动了起来,武松虽是负责威胜城防,手里却掌握着夜枭军,由于各州兵力紧张,夜枭军也在征召行列。
七月十五,兵出威胜。
经过两日调度筹备,杨长挑了一万步骑精锐,以卢俊义、柴进、时迁为将,作为先头部队南下。
以往常随军的仇琼英,这次被暂时留在威胜,配合叶清招募及训练新兵,为第二梯队带兵将领。
而有了时迁的夜枭军,赵福金也没被带去前线,为了预防太原金军异动,她要在关键时刻传信,就像当初威胜遇袭那样。
七月十七,急行两日,军至上党。
林冲、燕青、闻焕章等人,都顶着日头来城外迎接。
杨长远远看到这架势,就知道前线军情并不紧急。
众人见面略作寒暄,林冲即抱拳作出汇报:“自初十金人赚壶关失败,这几天一直没新动作,不过经哨探连日侦察,发现金人正往高平运粮,看来在为打大仗做准备。”
“打大仗?会有多大?”
杨长先是看了看林冲,又把目光落到闻焕章身上。
闻焕章捋须答曰:“泽州金军游骑甚多,我们的哨探无法靠近高平,所以还没探得敌人虚实,不排除金军拿不下汴梁,便回师转道来对付咱们.”
“高平?”
杨长听完蹙起眉,继续问:“长平古战场,似乎就在高平?”
“是的。”闻焕章颔首。
“金人还真会选地方.”
看到杨长微笑感叹,闻焕章立刻激动追问:“您不会要主动出击吧?我们此处兵力拢共才两万,一定与金军数量有差距,即便从各州直接拉人入伍,兵器也是供应不上的.”
“主动出击谈不上,但敌军虚实必须掌握,早知道把公主带来.”
杨长说话时看见时迁,于是挥手示意曰:“你的夜枭军怎样?还从未集体行动过,要不要露一手。”
“哥哥尽管吩咐。”
时迁个子不高,却回应得铿锵有力。
杨长正要下达军令,突然想起闻焕章的话,又回首追问:“闻先生,你刚才说.金军往高平运粮?”
“对啊。”
“都是从哪里运去?”
“泽州各地都有吧?咱们哨探受到限制,只发现陵川县的运粮队”
闻焕章话没说完,杨长突然伸手打断,扭头询问林冲:“陵川县打探过吗?有没有金军驻守?”
“有打探,没发现金军”
“好,甚好!”
听到林冲肯定的答案,杨长忍不住拍打大腿。
闻焕章见杨长欣喜神色,猛然猜到了他的想法,急切问道:“太尉莫非要取陵川,然后围点打援?”
“此计,可以一试。”杨长颔首。
“不可呀。”
闻焕章拱手谏曰:“听说泽州守军不战而降,也就是光伪军就有上万,金军此时或许没集结完毕,但总兵力绝对比我们多,太尉此时分兵去夺陵川,就不怕被人将计就计?去陵川之兵恐不能还也”
“先生听我一言!”
杨长对闻焕章点头致意,正色说道:“金军向来以勇猛见称,若真有远超我们的兵力,不应该趁我们准备不充分,从多条路线同时进攻?别忘了泽州与潞州之间,并非只能从壶关能走,所以按兵不动、集结待战,是因为兵少而心虚也。”
“太尉看问题,果然与众不同.”
闻焕章眼睛睁得大大的,心说他之前能屡战屡胜,看不不完全是个人勇武,林冲、燕青等人也频频点头。
“派出大量游骑警戒,其实也是心虚的表现,只是我们兵力确实有限,最多只能给五千人取陵川,所以还是有一定的难度,而我要盯着高平之敌,那么,谁愿替我走一遭?”
“我”
“我去!”
林冲、卢俊义同时请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