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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638年,俄国使者奉沙皇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之命出使蒙古阿勒坦汗廷,主人用茶招待了他们,临走时阿勒坦汗向沙皇回赠了4普特的砖茶。
回到莫斯科之后,俄国使者把茶叶献给沙皇。但是,王宫中的沙皇和大臣们都不知如何使用,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正好宫廷里有位来自远东地区的侍女知道如何使用,只见她从容地支起火炉和水壶,破碎砖茶,放在水中熬煮,片刻,整个王宫中弥漫起清新而又醉人的茶香。
大臣们一品尝,均赞不绝口,沙皇也喜欢上了这种饮品。就这样,来自蒙古人最为普通的砖茶就登上了俄罗斯宫廷,成了王室贵族中的奢侈贡品,这一喝不得了,由此开创了俄罗斯人饮茶的习惯。
不过,那个时候俄罗斯人获得的茶叶多来自尼德兰商人的转售。当然,作为一个粗蛮、落后的国家,卖给他们茶叶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而且价格还死贵死贵的,着实坑了俄罗斯人不少钱。
后来,一些俄罗斯商人从中亚和蒙古地区陆续获得茶叶、丝绸、珠宝、药材等东方商品,然后不辞辛苦地运到莫斯科,惊奇地发现,无论是贩到国内其他地方还是转口至欧洲,都能获取极高的利润。并且,这些商品在国内可以收取商业税,转口到欧洲又可以赚高价,这远远超过了当初那些俄罗斯二道贩子的预计。
于是,许多失去了皮毛生意的俄罗斯商人转而开始从事东方贸易,他们一般带去珍贵毛皮、呢绒、火器、金属制品等,而从中亚和蒙古地区带走的主要是棉布、丝绸、珠宝器皿、茶叶、药材等。
对于俄罗斯人来说,东方的商品简直是太丰富了,在他们的传说中,曾这般夸张地描述“东方到处都是银子,商人熔炼银子,可以炼出没有杂质的纯银”。
据1685年莫斯科税务统计部门的一份文件显示,“从东方过来的三支私人商队,按莫斯科价格估算,仅计第三支商队就运去了卢布的俄国货,却足足带回了价值卢布的中国货,刨除成本和运输费用,利润平均在200%—300%,商人们简直发现了金矿。”
要知道,当时与俄罗斯商人们交易的准噶尔汗国和蒙古伪清政权,也不过是两个转手的二道贩子,分别是从阿富汗和漠南蒙古加价转运而来的东方商品。即使这般,仍旧可以让俄罗斯商人赚取足够的贸易利润。
俄罗斯的东方贸易的总交易额很快超越俄罗斯与中亚的贸易额,仅次于西欧的贸易额,受到俄罗斯政府的高度重视。
如今,作为主宰东方大陆的秦国派来使团商讨夹击准噶尔的合作事宜,要是趁机与他们建立直接的贸易联系,那无疑是对处于财政极度困顿的俄罗斯政府而言,不啻为寻到了一条通往金山的道路。
所以,无论要花费何种代价,都要与秦国达成贸易通商协议,哪怕在打准噶尔一事上,多配合配合,损耗一些士兵和农奴,那也是无妨的。犹记得,六十多年前,俄罗斯人为了获得与伪清政府的通商许可,就连使团负责人都不顾屈辱,向清朝的小皇帝行三跪九叩大礼。
在金钱面前,廉耻都可以不要,还在乎什么屈辱!
眼瞧着那些从事东方贸易的私人商队如此赚钱,当时的沙皇彼得一世如何能袖手旁观,任由这泼天的富贵从手中滑落?
于是,在1698年,便颁布法令《关于东方贸易的一般规定》,宣布黑貂皮、玄狐皮、中国大黄、茶叶、丝绸、烟草由政府专营,禁止私人贸易,私人商队只可随同官方商队前往东方参与贸易。
1707年又下令,禁止私商与政府商队一起参加互市,凡未经允许私自带货前往中亚和蒙古地区者,一律判处绞刑。
据统计,从1698年开始,俄罗斯官方商队入市,截止到去年为止,前后往中亚和蒙古一共派了11支商队,人数最多的一次,达五百七十人。总共实现贸易额380多万卢布,利润率为150%-220%。
这个时候,在俄罗斯人眼中最重要的东方商品是棉布、花锻、丝绸、黄金、白银、茶叶、大黄。茶叶虽然好喝,但在贫穷的俄罗斯百姓中并未大量普及,除了少部分供王室贵族和官员享受外,大部分都转口欧洲各国。
在彼得一世主政期间,俄罗斯与东方的贸易税收和贸易利润差不多要占国库收入的一成到两成,极大地支持了当时正在进行的大北方战争。
秦国使团对于俄罗斯人如此急切地要跟他们展开直接的贸易通商,虽然是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但内心深处还是颇为自傲。
这罗刹国,哦,应该是俄罗斯国,跟我大秦周边的蛮夷没什么两样,对我天朝各种物产,都表现出这般渴求和向往。
也罢,且许些商利给他们,以便促成两国军事合作。
就在瑞典王国入侵俄罗斯前的半个月,秦国使团和俄罗斯贸易委员会的官员已经初步敲定了双方展开互市的若干条款:
1、允许俄罗斯每年派一次商队前来北京。商队规模限定在300人以内,在张家口逗留时间限制为90天,无论俄方的货物是进口货还是出口货,都免收关税。
2、允许漠西重镇靖虏堡为两国商贸往来的互易市口。
3、允许俄方在绥远、张家口、北京、松江设立商馆,并可常驻商务人员;而秦国可在托木斯克、喀山、莫斯科及圣彼得堡设立必要之商馆及入驻人员。
4、两国对进入境内的商队和人员予以必要之护卫。
5、秦国协助在绥远俄罗斯馆内建造一座东正教堂。
6、秦国接受俄罗斯派遣留学生至北京太学馆学习。
可以说,在互市贸易方面,秦国对俄罗斯人是做出了一定的让步,不仅开设了一座长期的“榷场”--靖虏堡,而且还允许俄罗斯人于内陆腹地设立商馆,以便采购更为便宜的商品。
而我大秦富有四海,除了一些高端和复杂的齐国机械设备和工业制成品外,几乎可以生产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商品,其实根本不需要与俄罗斯这种蛮荒而又落后的国家进行所谓的互市。
俄罗斯人用于交易的毛皮,秦国完全可以从辽东和朝鲜获取,甚至从渤海、东丹、北明这几个外东北割据势力那里通过走私,也能买到大量毛皮,不仅质量更优,而且价格还更便宜。
至于呢绒、金属制品、火器,对那些草原地区来说,可能是非常紧俏的商品,但我大秦都可以自己生产,河北和广东的冶铁,登莱和松江的棉纺,北京、南京和西安的军械厂,这些地方生产出的东西都可以对俄罗斯人提供的商品形成碾压之势!
以崔祖尧看来,未来两国之间的贸易往来,最终会演变成一种极为不对等的贸易行为,即我大秦很可能会变成单纯的出超国,将俄方的金银源源不断地吸纳到国内。
“罗刹人不仅经济落后,工商业萎靡,物产不丰,而且,这个国家的军力也未必能有多强,被齐国人几下就干趴下了。我琢磨着,就算他们全力配合我大秦夹击准噶尔汗国,很可能并不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永定候、五军都督府左都督白承彬右手举着一副筷子,看着满桌的菜肴,一时间不知道该挑哪盘。
这罗刹人的厨子可真不咋的,做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大块的猪排,渗着血丝的牛肉,黑糊糊的酱料,还有半生不熟的蔬菜,不仅观感欠奉,而且味道也是让人难以下咽。
“以齐国人强大的军力,罗刹人在那个什么高加索地区被齐国人击败,并没什么稀奇。”工部右侍郎魏子庸不以为意,“听说,齐国人于两个月前,在欧洲南边的海域,大败英格兰王国的海军,骇得另外一个欧洲小国葡萄牙立时服软求和。这齐国的强横,可见一斑。俄罗斯偏居欧洲一隅,文化不昌,科技落后,国力更是远远不如欧洲那些大国,败于齐国之手,倒也不冤。”
“魏侍郎此话说得也在理。”白承彬点头说道:“这俄罗斯要是太强了,也不好。万一咱们将准噶尔给灭了,定然会跟他们照上面,说不定就有了争执和冲突。在辽东和岭北方向,有北明和渤海,我大秦已然感受到莫名的军事压力,囤了不少军力。这要是以后好不容将蒙古人给弄死,却又跳出一个更为强大的俄罗斯,那咱们大秦北方边患可就没完没了。依着我的意思,最好将准噶尔汗国给赶到西边或者北边去,来一个驱狼吞虎,消耗消耗俄罗斯人的实力。”
“永定侯此言,未免有些一厢情愿了。”崔祖尧笑着说道:“对于大漠和西域而言,不过是我们大秦羁縻之地,持续不断地对准噶尔汗国进行军事打击,也是为了防止其演化成一个统一而强大的草原帝国,以威胁我大秦西北边地。而俄罗斯人的托木斯克督军区和鄂木斯克督军区估计也是他们的羁縻边疆地带,人烟稀少,民生凋敝,哪里有什么值得蒙古人抢掠的目标。依着草原民族的习性,一旦发展壮大了,必然会南下袭掠我富饶的神州大陆,荼蘼我边疆地区。你想着驱狼吞虎,说不定最后就变成了养虎为患,放任其苟延坐大。”
“可若是将那准噶尔平灭,难不成咱们大秦还要纳其土,收其民,将他们的地盘并入版图?”白承彬怔了一下,随即摇头说道:“咱们控制西域和漠北,已然是费劲心力,消耗甚大。若是将领土延伸至准噶尔地,那可就有些鞭长莫及,超出我大秦国力承受范围了。《司马法》中有言,国虽大,好战必亡矣!”
“永定侯不想看到我大秦开拓盛世帝国版图?”魏子庸看着这位蜀国公白文选的后人,心生几分鄙夷。
身为开国将门之子,竟然不思开疆扩土,谋不世之功,反而如腐儒一般,畏战,避战,说出什么“国虽大,好战必亡”的言论。
你瞧瞧人家齐国,从立国开始,这战争就没停过,他们的军队不是正在进行战斗,就是在奔赴战场的路上,从东方,打到西方,从陆上,杀到海上,灭亡的小国番邦不知凡几,征服的地区大国和海上强国,也是一个接着一个,俨然在谋取整个世界的霸权。
你只要瞧一眼齐国人绘制的世界地图,就会发现,整个世界,从广阔的陆地,到海洋中星罗棋布的岛屿,到处都是齐国人所占据的地盘,虽然有不少领地也只是他们随便插了一面旗帜,并未予以实际统治,但那里终究也是他们的势力范围,何人敢置喙,何人又敢来抢占?!
囿于海军实力的不足,再加上自己落后一步,无法像齐国人一样满世界的跑马圈地,但我大秦完全可以凭借庞大的人口规模,远超周边蛮夷国家的实力,将自己的边界往更远的北边和西边延伸,若是能恢复昔日盛唐版图,那也能成就一个庞大的世界帝国。
俄罗斯人这般蛮荒落后的国家,都能越过茫茫大山和遍地沼泽,将他们的领土扩展至两万里,我煌煌大秦,焉能不行?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步一步去做。”白承彬放下筷子,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葡萄酒,又生又涩,但忍了忍,咽入喉中,“我大秦要开疆扩土,自然也须量力而为,稳扎稳打,缓慢推进。若不然,汉武之祸,天宝之乱,怕不是要在我大秦上演。”
“当今之世,乃是数千年未有之变局,更是大争之世,若不大开大阖,奋力进取,必然遗恨子孙。”
“呵呵……,魏侍郎应是受齐国影响太甚,什么都要跟着他们去学。”白承彬摇摇头说道:“须知那齐国自甚强横,近几十年来是愈发表现咄咄逼人,对外又侵略成性。长此以往,必然惹得各国为之警惕,皆持力以对,说不定最终会反噬其身,分崩离析。”
“若是我大秦不趁着武力正盛之时勇于开拓,那么待国势日趋衰微之际,如何保有汉地核心之土?”魏子庸反驳道:“记得数十年前齐国太祖皇帝曾有一句戏言,开国先辈若能多谋占一些领土地盘,后世子孙败家挥霍也多少有些底气。我对此言语,是深以为然。观我华夏数千年历史,各朝各代尚未有数百年强盛之势,我辈当为后世之谋,为将来之计。”
“魏侍郎还真是……真是为我大秦的将来未雨绸缪,提前谋划,伱如今为一区区工部侍郎,当是委屈了。”白承彬不无嘲讽地说道:“此次使俄返朝后,我当奏禀陛下,力荐你入阁为相。如此,你便可一展宏图……”
“大学士,俄人官员到访。”一名使团随员匆匆进入屋内,朝在座的几名使团负责人微微一躬,随即禀报道:“明日上午,他们的沙皇和枢密院大臣将在王宫接见大学士。”
“看来,我们使俄的行程即将结束了。”崔祖尧拿起桌上的餐布擦了擦嘴,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这俄人想必会在明日,要给予我们正式的回复。如此,我等终于可以返回大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