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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釉:“诶?”
小水母完全没反应过来。
桃红色的人鱼笑容不变,她昂起脖颈,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沈寂宵却看了一眼小水母。
因为对女巫的恶劣印象,他完全不在意把人切开来验验真伪这件事,但小水母就在一边。他觉得这事儿小水母大概率不会同意。
瑞秋,瑞梨。
沈寂宵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他见到的两条人鱼都有一种习惯,那就是喜欢自顾自地讲述自己的事,而后再施法命令,几l乎不会照顾其他人的想法。他怀疑这两条鱼是同一条,只是没有任何证据。
“人偶是你制作的吗?”
瑞秋伸出一只手,敲了敲镜子:“是。我们有一种小魔法,可以提取生物的想法,短暂地附加在死物上。”
她似乎只能用镜子表达自己的意愿。沈寂宵手上的力度大了些,迫使这条鱼张口呼吸,却使他看见了瑞秋的口腔内,被割去一半的舌头。
“……”
他一时无言。
他暂时不能从瑞秋的说法里找到什么错处。
小水母却发声了:“我有一个问题。”他细细地打量了周围的环境,魔力的变化逃不过他的观察,于是很容易就能找到这里最特别的东西,其实是女巫背后的镜子。说来奇怪,这镜子就立在女巫身后,却照不出她的身形,也瞧不见沈寂宵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
如果他没猜错,人偶的制造都得依赖这面镜子。
“这个乐园里有许多奇怪的生物,是你创造的吗?”唐釉问,他特意浮到人鱼的前方,“是你,还是瑞梨。”
面前的人鱼倏然敛起了微笑。
半响。
镜子上浮起文字:“是我。”
“我帮助他们,继而收取一定的报酬,这是平等交易。小水母,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可以平和地接受死亡,在寿命的终点到来之前,我们总会做出这样那样的挣扎。我并不会瞒着你们,我也不屑于否认这一点。”
瑞秋又说:“我想你们最好别在我这儿花费太多的时间,瑞梨的性子可没那么好。她知道你们和我在一起,会暴怒的。我被她困在这儿,她不允许我出去半步。”
沈寂宵和唐釉试了一下,发现别的不能证伪,但出不去是真的,这个房间有专门为瑞秋打造的魔法,她没有办法出去。
尝试的过程中,他们忽得感受到了房间的震动。
“瑞梨发现了。”瑞秋平静地说,“你们要做好准备,我知道她在哪。”
沈寂宵发现他们迫不得已地就要面对瑞梨了,即使他们没有答应瑞秋的话。
这一提线木偶似的感受使得他有些恼怒,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安静地听完了瑞秋的话,而后拉着小水母,立刻赶往对方会来的那条路。
……
“我发现了有些事。”沈寂宵说。
“我觉得有地方不对劲。”
唐釉同时说,“你先说。”
“我不觉得瑞梨是瑞秋的姐姐,暂时没有什么证据,你可以理解为是我的一种直觉。虽然瑞秋没有任何的表现,但论精神力的厚度,她应该在瑞梨之上。”沈寂宵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你的感觉没有错,小沈你的精神力感知越来越好了。”小水母夸他,“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我觉得瑞秋应该也去过陆地。”
沈寂宵一惊:“什么?”
唐釉就挠头:“你没发现她和你交流都是用文字吗?我们海底又没有文字,而她知道你看得懂陆地上的文字,也知道我看得懂。”
沈寂宵习惯了文字的存在,一时间竟然没注意这件事。
瑞秋也去过陆地。
如果女巫真的能做出如此逼真的、和本体差不多的人偶……沈寂宵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几l乎让他打了个寒战。他和女巫很早就见过面了,如果在那个时候,他也像桑落一样应允了女巫的条件,继而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替换……
这念头一出来,他就觉得身上很难受,仿佛胳膊和尾巴都成了僵硬的死物,被什么东西操控着。
简直想挖开自己的心脏看一看。
小水母很快发现了他的异常。
他摸了摸人鱼的脑袋:“你好像在想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沈寂宵下意识想否认,“没什么。”
小水母“哦”了一声,伸出精神力触手掐了一把人鱼:“疼吗?”
“……当然。”
“你是真的。”他说,“胡思乱想的人鱼要被叉出去做成红烧鱼的。”
沈寂宵一愣,笑起来,忍不住按了按水母脑袋:“随便掐人的小水母要被叉出去做成凉拌海蜇皮的,或者果冻水母糖?”
“坏人鱼——”
沈寂宵从容地挨了两下触手的打,根本不疼。
“等会,”他踌躇着,“需要给你加一个滤镜魔法吗?”
小水母:“什么?”
“把一些东西打个码……如果你不愿意看的话,还有声音。”人鱼局促地搓了搓手指,“可能会不太动听。”
小水母:“……”他想,他是一只成年水母了。
——但小水母没有想过他真的用上了一个屏蔽声音的魔法。
他们遇到了瑞梨,打一见面,这条人鱼就慌不迭地地丢过来几l个攻击魔法,全被沈寂宵挡了。也许在诅咒和阴谋诡计的事情上,沈寂宵玩不明白这条人鱼,但面对面地打一架,这事儿几l乎没有悬念。
他手中握着一柄银白色长刀,是舞台剧里用来表演的,但也算开了刃。他一摸就知道,这刀在水中多年没腐朽,是因为添加了秘银,在陆地上也能卖个好价钱了。只可惜水里面阻力很大,刀片挥动的时候会因为阻力而产生奇妙的行进轨迹,几l乎没有办法直线劈砍,速度不够快或是不顺应水流,都会变成一种波浪形的曲线,极大地消解了力度。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花了一刻
钟才制服瑞梨。
甚至还没拳头好用。
“别乱动。”沈寂宵把刀刃抵在瑞梨的喉咙上。
他打架不好看,和帅气沾不上边,甚至看着还没有舞台上表演的人专业。但他的技巧都是从一次次战斗里磨炼出来的,性子又急,只喜欢最快速最简单的方法,效率为上,算是实用派。
因此每每看着普普通通的,却能把敌人给压制地死死的。
于是瑞梨便开始了长达数分钟的诅咒——单单指言语上的。
小水母迫不得已,往他和沈寂宵身上罩了一个过滤高分贝声音的魔法,至少能保护人鱼的耳朵。
这样的声音持续到他们把瑞梨送进瑞秋的房间。
瑞梨忽然安静下来了。
“你终于想要杀了我了。”她歇斯底里的时间结束了,根本没有理会沈寂宵压在她脖子上的刀,而是看向一边的瑞秋,“我知道会有这一天。”
唐釉看看瑞秋,又看看瑞梨,最后看看沈寂宵。他发现沈寂宵已经快要翻白眼了——某人生平最讨厌干正事干到一半,对手忽然开始讲故事,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放什么悲情音乐了。
好巧不巧的,舞台上的戏演到了末尾,小美人鱼要变成泡沫了,在变成泡沫的前一秒,她重新地拾回了自己的歌喉,在风浪边唱起最后的歌谣,无比哀伤。
小沈掏了掏耳朵。
他手里拿着把表演用的长刀,刀尖一挑,用刀背把瑞梨给劈到了瑞秋身边:“你们要搞什么我不在意,我只问两件事,桑落桑果他们是怎么回事,他们究竟是人偶还是真的?出口在哪?”
他仍旧觉得很难受,从进来到抓住瑞梨送过来,一切都像是被安排好了那样,顺畅地像是在做什么线性的任务。
他只是一个恰巧路过的冒险者,恰巧被选中来完成这样的任务条。
真令人不爽。
小水母要淡定很多,他看着瑞秋瑞梨的情况,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他正想要给沈寂宵连个精神链接,偷偷地讲,瑞梨却回答了:“什么出口,出口不就在那里吗?我从来没拦着你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