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收了何人的钱财?”县丞连忙道。
“草民不知啊。”那男子道,“那人蒙着面纱,只给了草民一袋银子,威胁草民说,倘若不照办的话,便杀了草民全家。”
那男子说罢,痛哭不已。
“县丞大人如今可还有何证据?”叶梓萱看向那县丞道。
县丞连忙拱手道,“乃是下臣疏忽,既然此案疑点重重,如今证据不足,便将旬苏氏当堂释放。”
“多谢青天大老爷。”旬大太太连忙谢恩。
县丞又看向那男子,“来人,将这等扰乱公堂的贼人,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是。”衙役应道,某将这男子拖了下去。
叶梓萱便与旬大太太一同离开了公堂。
待几人坐上马车。
她看向旬大太太的脸色依旧惨白,低声道,“此事儿明显是想给你设的局,看来,有人按捺不住了。”
“哎。”旬大太太重重地叹气,“我如今也没有旁的指望,只想着安生地将孩子养大。”
“我知晓你想什么?”叶梓萱看了一眼旬子络道,“可是,这外头是如何传的?说你霸占着旬家的祖屋,这祖屋内又放着旬家历代人努力的宝藏,而你已经偷偷地将宝藏送出了镇子。”
“我知道。”旬大太太敛眸道,“我只要不离开这镇子便是了。”
“愚昧。”叶梓萱忍不住道。
旬大太太自嘲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又能做什么呢?”
她看向叶梓萱道,“姑娘来自京城,这见识广,而且又握有我们这等人不曾有的东西,自然能够为自己做主。”
“倘若旬大太太如此说,那我便也不多说了。”叶梓萱冷笑一声道,“算我这些时日白费心思了。”
旬大太太抬眸看向她道,“这镇子内早已形成了这镇子本该有的规矩,姑娘也瞧见了。”
她暗自叹气,“我也不想再让姑娘以身犯险,可知晓,天高皇帝远,这令牌能用得了一次,难保第二次便有用。”
她随即又道,“我也知晓姑娘有心要相帮,可终究……”
“罢了。”叶梓萱摆手道,“待会,我会派人送你回去。”
“多谢。”旬大太太感激道。
叶梓萱便也不多言,而是看向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旬子络。
她却直言道,“我是断然不会放手的。”
旬大太太惊讶地看向她,“傻妹妹,你既然都能够活着了,又何必再去招惹她们呢?”
叶梓萱知晓,旬大太太早已被这个镇子形成的规矩拘束住,毕竟,她有牵挂,有要护着的,孤儿寡母的在这镇子上,本就不被待见,而且,需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够好好地照顾自己的孩子。
旬大太太只是静静地看着旬子络道,“你斗不过她们的。”
“我知道。”旬子络敛眸道,“可我也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过一辈子。”
叶梓萱听着她们的对话,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不论身处何地,总有人因为命运的不公也抗争着,也有人甘于现状。
她掀开车帘,看着这明明是个悠闲自得的自在小镇,可,却因为某些人的贪婪,变成了他们为所欲为之地。
叶梓萱之所以来到这乌溪镇,也是为了悦来绸缎庄的事儿。
不曾想到,却还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她同情旬大太太,毕竟,曾经的自己也遭遇了如此的境遇。
可她的确在启府闹了个天翻地覆,又能如何呢?
到最后,她得到了什么?
也不过是被有心之人困在那一席之地,只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她依旧被困住了,没有办法出去。
到最后,死了,也只是一只被困死,却又徒劳的可怜人罢了。
叶梓萱自嘲地笑了一笑,“既然我出手了,必定会让你在这镇子立足的,而且,会让你变成从前的模样。”
旬大太太看向她,她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了,只觉得女子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即便突逢大变,她的指望也是她的儿子。
毕竟,她在这里,早已变成了个不祥之人。
每日的煎熬,也都是为了自己的那点指望。
叶梓萱看向她,随即说道,“好了,到了。”
旬大太太见叶梓萱只是眼神平静地看着她。
她朝着叶梓萱恭敬地一礼,便下去了。
待她回了祖屋,自己的孩子已经飞扑过来。
他脸上挂着泪痕,显然是被吓住了。
叶梓萱看着,又看向旬子络那强忍着的泪水。
她轻轻地拍了拍的肩膀,“走吧。”
“现在该怎么办?”旬子络看向她道。
“依着你如今冲动的性子,放你独自回旬家,也不妥当。”叶梓萱直言道,“走吧,继续。”
“可是那个杀死婢女的凶手又是谁?”旬子络问道。
“必定是那婢女手里头有人家所需要的东西,而且,顺水推舟地便将罪名栽赃到了你大嫂的身上,这样的话,也算是一举两得。”
叶梓萱慢悠悠道,“待会,趁着马车在拐角处停下的时候,咱们赶紧下去,免得被旁人看到。”
“嗯。”旬子络点头。
待二人快速地下了马车,钻进了旁边的巷子内,随即又快速地进了一处无人看见的屋子内。
叶梓萱与旬子络便从密道入内,直接到了鲁家。
鲁牧尘已经等着她们了。
她看向鲁牧尘道,“这镇子的情况比咱们知晓的还要复杂。”
“你便知道,当初,尚阳郡主为何来了一趟,差点出事儿了吧?”鲁牧尘看向她道。
“嗯。”叶梓萱沉吟了片刻,“看来,立家也不过是个被掌控的。”
“嗯。”鲁牧尘点头道,“如今我这鲁家也不过是个摆设。”
“我也不与你说了,我要先回去了。”叶梓萱直言道。
“好。”鲁牧尘应道。
叶梓萱与旬子络连忙换上了人皮面具,从鲁家的后门坐着马车去了。
毕竟,叶梓萱住在鲁家,在这镇子上不是什么秘密了。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又看向小翠道,“走吧。”
“是,大姑娘。”小翠连忙应道。
叶梓萱便与她一同回了旬家。
旬二太太也刚刚回来。
适才在公堂外瞧见的情形,让她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个从京城过来的女子,当真厉害啊。
竟然能够很快地识破了旁人给苏氏设的局,而且她手中竟然还有皇家令牌。
这个女子到底是何人?
旬子络竟然跟在她的身旁,怪不得她变得性子古怪呢,原来是有人给她撑腰啊。
旬二太太冷哼一声,随即说道,“我倒要看看,她能够撑腰到何时?”
叶梓萱回了院子,便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忙着自己的事儿。
旬二太太也难得没有来找她的
茬。
一切都变得相安无事。
深夜。
叶梓萱便披着斗篷,与小翠一同从后门离开了。
旬二太太也不敢睡觉,她得知旬子络果然偷偷地出去了,冷声道,“果然,那东西在她的手里头。”
她眯着眸子,“老太婆果然偏心。”
“二太太,老奴派人偷偷地跟着呢。”一旁的嬷嬷道。
“看来今儿个苏氏被陷害之事,让她也害怕了。”旬二太太道。
“不过,那京城来的姑娘……”嬷嬷轻声道,“该不会也是冲着旬家的祖屋吧?”
“人家京城来的,怎么可能看上这旬家的这点家当?”旬二太太嗤笑道。
“可是老奴上回陪着二太太一同去了立家,立家那头的嬷嬷也嘀咕了几句,说立家一直效忠于京城内的一个大人物。”嬷嬷回道。
“大人物?”旬二太太道,“反正不是如今的鲁家。”
“这镇子上正常往来的营生瞧着到最后都是被鲁家管着,可是,谁都清楚,这背地里头的才是大头。”嬷嬷附耳道,“二老爷这几日又出去了。”
“哎。”旬二太太重重地叹气,“自从长房的人被赶出去之后,他便鲜少在府上了。”
“二老爷如今管着旬家一摊子事儿呢。”嬷嬷连忙说道。
“我清楚,他是为了不被旁人指指点点的。”旬二太太红着眼眶道,“可我又是为了谁?”
她说罢,便忍不住地落泪了。
嬷嬷也跟着难受道,“二太太是最辛苦的。”
“咳咳……”外头旬二老爷正站着呢。
旬二太太一愣,连忙擦干眼角的泪花,抬眸看向他,“怎么回来了?”
“我不回来,怎么知道你又在这里偷偷落泪了?”旬二老爷上前,看着她那泛红的眼眶道,“这几年的确冷落了你。”
“老爷在外头忙。”旬二太太敛眸道,“我知晓的。”
“嗯。”旬二老爷便与旬二太太坐在一处。
旬二太太倒也不隐瞒,便将今儿个所发生的之事也都说了。
旬二老爷听过之后,轻轻地点头,“此事儿我也听说了。”
“那京城来的姑娘到底是何来头?”旬二太太问道。
“来头?”旬二老爷道,“她是叶府的人。”
“叶府?”旬二太太一怔,“我倒是没有听说过。”
“将军府阳家,你可听说过?”旬二老爷又道。
“这倒是听说过。”旬二太太回道。
“她的母亲、叶府的老太太都是出自阳家。”旬二老爷道。
“原来如此。”旬二太太感叹道,“果然这娘家硬气了,谁也欺负不了。”
“怎么了?”旬二老爷看向她道,“有人给你气受了?”
“没有。”旬二太太敛眸道,“只是如今妹妹回来了。”
“她的性子是有些变化,不过,这些年来,的确也是委屈了她,既然回来了,你便好好待她。”旬二老爷道。
“是。”旬二太太顺势道,“妹妹还未养病之前,便说了一门亲事,那家还在等着呢。”
“是吗?”旬二老爷一怔道,“既然等着,那便去问问。”
“是。”旬二太太见寻二老爷依旧对她言听计从的,这才松了口气。
旬二老爷便捏了捏她的下颚,“我还有事儿,今晚便不陪你了。”
“嗯。”旬二太太面露娇羞地应道。
待旬二老爷离去之
后,旬二太太呆愣了片刻。
嬷嬷上前道,“二老爷已经许久不曾在二太太这留宿了。”
“我知道,。”旬二太太点头道,“毕竟,长房的事儿,让他始终放不下。“
“可是……”嬷嬷敛眸道,“这大老爷没了,乃是天意。”
“日后这等话便莫要再说了。”旬二太太冷声道。
“老奴该死。”她连忙道。
旬二太太便缓缓地起身,“明儿个便派人过去打听打听。”
“是。”嬷嬷垂眸应道。
旬二太太便有些疲惫地回去歇息了。
翌日。
叶梓萱醒来之后,便见小翠正待在一旁愣神。
她轻声道,“在想什么?”
“嗯?”小翠一愣,连忙看向她,这才道,“大姑娘。”
“可是发现什么了?”叶梓萱又问道。
“没有。”小翠敛眸道,“只是瞧见了一样东西,有些触景伤情罢了。”
“什么?”叶梓萱看向她道。
“那幅画。”她说着,便指了指挂在墙上的一副山水图。
叶梓萱也看了过去,“有什么不同的?”
“那幅画乃是大哥当年送给母亲的寿礼,后来,母亲过世,便将这幅画留给了我。”小翠低声道,“不曾想到,这幅画一直在这。”
“许是一幅画。”叶梓萱慢悠悠道,“又不是什么名家之作,她也不必在乎。”
“嗯。”小翠敛眸道。
叶梓萱便起身上前端详起了那幅画。
她看了看,又看向小翠道,“你是说,一直未曾动过?”
“是。”小翠看向她,“有何不妥吗?”
“没什么。”叶梓萱摇头,“只是觉得这幅画的墨迹,不像是多年之前的。”
“啊?”小翠对这方面倒也生疏。
毕竟,她向来不喜欢这些。
叶梓萱又仔细地看了看,随即便将那幅画拿了下来。
她又说道,“这世上还有谁会临摹你大哥丹青的?”
“没有了。”小翠摇头道,“这幅画,当初也只有旬家的人见过。”
“哦。”叶梓萱说道,“看来,这里头的确有故事。”
“这是何意?”小翠不解道。
“到时候你便知道了。”叶梓萱附耳与她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