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
太康帝表情舒缓,翻手一面镜子落入手中,正欲收起,他忽地出声问道:“你刚才...是说话了吧?和张家小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
回答太康帝的,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显而易见,混元镜的器灵并不想搭理太康帝。
不过对此,太康帝也是习惯了。
混元镜是当年世祖皇帝所得,后又传承下来,为历代皇帝持有。
但是,他们也只是有使用权而已。
混元镜对他们根本就是爱搭不理的态度,甚至于从接触到混元镜开始一直到死前,就没听过器灵吱声。
以至于他们差点以为器灵早就湮灭在了时间长河之中。
没想到,刚才居然让太康帝听到了器灵吱声。
要不是身份不合适,他都想去太庙告慰一番祖宗。
等了许久,混元镜依旧没有动静传出,太康帝也只能长叹一声,随后将混元镜收起。
离开椅子,踱步来到御书房的门口,背负着双手,眼中倒映京城上空,如锦簇花团,烹油烈火一般的气运。
“佛门...”
“赵让,下旨!”
太康帝转身回了御书房,赵让不知道从哪冒出,应了一声便跪在了御书房的中间。
待得领旨离开,原地留下两道浅坑。
——这是长年累月,分毫不差地跪在同一个地方,硬生生给磨出来的。
“狗奴才!”
太康帝笑了一声。
......
而张麟这边。
在皇城司的驱赶下,周围的百姓陆陆续续离开。
一边走着,一边还绘声绘色地念叨着方才的大战,恨不得取而代之,做那移山填海,摘星拿月的少年侠客。
待得回到家中,脸上的兴奋尚未褪去,但手上却开始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忙碌起来。
达官显贵们,则是在甲士的护卫下,一一送到府上。
法玄和尚大步回了驿站。
就仿佛一个匆匆过客,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对于自己比斗失败的结果,也没有流露出什么懊恼的情绪。
张麟看了一眼法玄和尚离开的背影,就没有过多关注,下了擂台来到了自己老娘身边。
宁定公主笑意盈盈地靠了上来,国公夫人则是盯着他的胸口看,见破烂的衣衫下并没有什么可怖的伤口,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以啊老二!”
张武直接一拳砸过去,惹得老娘连连叫骂,最后只能悻悻一笑。
没想到当年跟在他屁股后面,还经常摇他揍人的小跟班,如今已经成长成一棵足以让家人依靠的参天大树了。
在一阵的欢腾之中。
第二天张武便出发去了北境。
而张麟也拿到了太康帝赏下的一箱箱金银财宝,玉器药材,叮里哐啷的玉瓶撞击声在下人们捧着的箱子里如同乐器一般此起彼伏。
一旁的老管家则是大喊着‘小心点,小心点’。
看着这一幕,拿着扫帚的老王微微一笑,继续扫起了旁边落叶,忙碌的身影从旁边匆匆而过,谁也没注意到这位在国公府上待了大半辈子的老人。
而赵让,则是宣读起他带来的第二道旨意。
“让我去西域?”
张麟一愣。
太康帝居然想让他跟着法玄和尚,还有魏洲一同去西域。
一是帮魏洲登上乌孙国王位,二是主持长甘州关于佛门传教事宜,也就是靠近西域的一州,而后便率领佛门僧兵,一路东去到东瀛。
第一个他还能理解。
第二个,他来主持佛门传教?
这个旨意就很奇怪,像太康帝这种老硬币肯定不会随随便便就说出口,每一句话里边都藏着莫大的深意。
‘又不把话说清楚...’
张麟忍不住腹诽了一句。
好在大明没有腹诽罪。
“接旨吧张公子!”
赵让笑着又递了一卷圣旨过去。
又?
为什么要说又?
赵让有些恍然,从张麟回京以来,他都记不清多少次来这里宣读旨意了。
梁国公府上的门槛,都快被自己给踏平了。
什么叫圣眷正浓?什么叫简在帝心?
这不就是了?
赵让匆匆离开了梁国公府,也不敢过多停留。
国公夫人听闻之后,自然有些不满意,但也无可奈何。
翌日,宁定公主也要离京回太一教。
张麟倒是没有太多的担心。
在‘上古天庭遗址’当中,她强势击杀一名弟子,太一教愣是问责一声都没有。
可见宁定公主在太一教的地位如何。
这一是缘于他大明公主的身份,二就是宁定这一身惊人的天赋了。
临别之际,两人自然也是你侬我侬一番。
自从上次唇枪舌战之后,张麟和宁定公主之间的关系也在悄然间不断升温。
“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
“你...会想我吗?”
宁定公主脱口而出,随后不等张麟答话,便化作一道虹光消失在眼前。
“......”
张麟摇头失笑。
以往宁定再如何小女儿姿态,但嘴上却鲜少说出软话。
方才那一句话,倒是让他感到了些许意外。
难怪乎宁定公主跑得这么快。
看着虹光一闪而逝,张麟站在原地看了片刻,稍后才缓缓踱步回了京城。
过些日子,他也要离京了。
这段时间,就好好陪一陪自家老娘。
夕阳西下,将张麟的背影拉得老长,而后又迅速淹没在另外一大团影子当中。
离别,或许才是人生的常态。
张麟停住脚步,抬头望着在余晖下熠熠生辉的匾额,以及匾下的老人,灿烂一笑。
“王老,去不去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