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与虎怪的战斗,让曲直想到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战,与狼妖的战斗。
但哪怕处境相似,仍然有些不同。
最大的不同,那便是曲直感觉不到眼前之物的视线。
他所能感受到的,是一种以更宏观角度上,投射而下的感知。
这种感觉……
就仿佛与他战斗的,只是一个提线木偶般。
这种感觉,是与狼妖战斗,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但也似乎因此,虎怪的战斗方式极为粗暴,粗暴到有些不协调的地步。
有些动作,根本不像是正常状态能做得出来的,反而像是被强行扯着做出来的。
不一样。
曲直明白了,此时他所遇到的虎怪,与当初战斗的狼妖,并非同一类型,哪怕看起来很像。
当初的狼妖,是一头嗜血的凶兽,纯粹被本能所支配的野兽。
而现在的虎怪,却只是一个提线木偶。
两者有何差异?
是驱动力的差异。
一个由自身驱动,一个由外力驱动。
这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呢?
很简单。
像当初一样的打法,不一定能干的掉虎怪。
就像砍掉提线木偶的头,并不能阻止木偶的行动一样。
因为本质上,他就是外力驱动的傀儡。
怎么办?
曲直打量着眼前的虎怪。
他的体力有限,没有时间一点一点试探虎怪的弱点,必须一击必杀才行。
而虎怪的连绵攻势,又让曲直没时间去洞察弱点。
现在这样,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行?
……
——怎么打起来了?
牛角少年望着打出观外的曲直和虎怪,不由得愣神起来。
他根本想不通,为何会打起来。
难道,这是仙人给他们的考验吗?
肯定是这样!
牛角少年瞬间坚信起来,紧接着,他仔细望向那头虎怪。
他坚信仙人绝不会给无法通过的考研,所以那虎怪,一定有弱点才对!
……
战斗并不像小说那样轻松,可以轻松战到上百回合。
仅仅打了三个回合,曲直便感到了一阵发自内心的疲惫感。
不行。
还差一点。
到现在,曲直都还有一种缺憾感,就仿佛缺了什么般。
偏偏那块缺少的拼图,是最重要的一块,足以让他一举奠定胜机。
但是,究竟在哪?
“前辈!让开!”
一道声音突然传来,曲直下意识侧身闪开。
就在他闪开的瞬间,一道身影与虎怪迎头撞上了。
不是别人,正是牛角少年。
他就仿佛斗牛般,身上带着大包小包的重物,犹如一辆满载的货车,携带着庞大质量冲撞而上。
在速度的加持下,那身质量甚至将虎怪撞出了僵直。
而趁此机会,曲直踩着虎怪的肩膀,站在了虎怪的脖颈上。
他伸手,就能感受到那脖颈内血脉奔流的涌动。
而在这股血流的涌动外,他还感受到了一股格格不入的异样感。
——那是?
一瞬间,牛头少年便被甩开,一身行头天雨散花般的落下,连带着曲直也像是牛仔般被甩了下来。
牛角少年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曲直则是轻巧无比的落在了一旁。
“前辈……我有帮上忙吗?”
看着地上牛角少年,曲直不知该说如何是好。
他本来根本不用上来帮忙的。
但无论如何,这次,他确实起到了正面的作用。
“嗯,帮上大忙了。”
曲直点头道。
在这短暂的接触,终于让他找到了,那最后一块拼图。
“那就好……”
牛角少年安心的闭上眼。
他知道自己不灵光,不像其他同龄人那样聪慧。
真正聪明的,早就离开村子去寻仙问道了,只有他还傻傻的在家里干农活。
所以,他明白自己绝对通不过仙人的考验,便将希望寄托咋了曲直身上。
只要自己创造机会的话,前辈一定能抓住机会的!
他是如此坚信的。
任务完成后,他也就可以了无遗憾了……
——至于吗?
曲直瞥了一眼地上的牛角少年。
只是被撞了下,怎么搞的就像生离死别一样?
懒得吐槽了,曲直收回了铁匠赠与的长剑,转而握住了在这个世界,他所握住的第一柄剑。
也只有这柄剑,是最合手的。
虎怪见状,没有丝毫波动,就仿佛根本不存在感情一般,飞奔而来。
那一步一步的踏下,就仿佛地面也为之震动般。
望着眼前犹如卡车般飞奔而来的身影,曲直深吸一口气。
静心凝神,心如明镜。
在他心中的镜子中,逐渐倒映出现实中的一切。
不,这样不行。
太多,也太杂了。
远方的景色,乃至是光影,色彩,也逐渐消失。
整个世界,就仿佛仅有曲直和面前的虎怪两人。
还不够。
随着虎怪的肢体运动,他体表的皮毛,逐渐透明,呈现出体内鲜红的肌肉,白色的骨骼,乃至是更深层次的血管心脏。
血管犹如网络般,遍布虎怪身体全身,而在这套血管网络之外,竟然还有另一套黑色网络。
就仿佛根须般,深深扎根在虎怪身体中,贯通四肢百骸。
但就像血管网络,有着心脏的中枢一样,这黑色网络,也拥有着中枢,一个跳动的黑点。
——找到了。
曲直握紧长剑,在虎怪一爪拍下的同时,倾尽全力,一剑刺出。
利爪在曲直面前停留,却不得寸进。
而曲直的长剑,已然洞穿了虎怪的胸膛,穿过了肌肉与骨骼的缝隙,扎进了那黑色小点之中。
拔出长剑,曲直震去了剑身上的鲜血,收剑入鞘,他身后的虎怪,就仿佛失去支撑般,应声倒地。
做完这一切后,曲直看向了道观,语气轻松。
“看起来,是我赢了。”
道观内的低语声,随着他的声音为之一滞。
而这次停滞,就像是录像机卡带般,逐渐发出沙沙的杂音来。
这些杂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强,逐渐变得让人可以听清里面的内容。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那些杂音,不过是重复这些内容而已,而声音听起来,就像是青衣老道的声音。
“这根本不可能!”
一声恐怖的咆哮声,好似天雷怒吼,响彻山巅。
“绝对不可能有人第一次见到,就能破解这一招!究竟是谁派你来坏老道的好事!是谁?!”
“是青云观的余孽吗!我就说那家伙绝不会就这样轻易死去,一定会有后手,你就是他的底牌吗,想要夺回青云观?”
“现在青云观是我的!谁也夺不走!”
“没有人!”
随着那好似天雷滚滚的怒吼后,眼前的青云观,逐渐发生了异变。
缥缈仙气逐渐褪去,露出了那白雾之下的模样。
那些看似盘腿坐在广场上修行的身影,根本不是自愿如此,而是被一根根枝条藤蔓所缠绕束缚。
枝条犹如青色的衣衫般,缠绕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牢牢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失去白雾的遮蔽后,甚至能够看到有的道人,早已腐烂一空,只有脑袋还残留些许皮肉。
而如今这些枝条,举着大大小小的脑袋,犹如挂着一颗颗果实的枝干,齐齐升起。
而观内的那颗参天大树,树干上逐渐浮现出一张脸庞来,那并非别人,正是老道的脸。
那张脸,就这样看着观外的他们,怒吼着。
“青云观是我的!我就是青云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