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一掌拍下,山洞震颤,碎石迸飞。
——这下大概是真的无路可逃了。
曲直攀附在岩壁上,望着那被一只大手彻底堵死的通道,便明白,如今这片空间,已然彻底封闭。
这是一场死斗,只有一方死亡,才会结束。
而看那女巨人狰狞的笑容,便能够明白,她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正因为胜券在握,她才会主动制造出这种死斗之局。
感受着身上的视线,曲直仿佛感受到一千把刀从自己身上剐过,千刀万剐,要将他皮肉尽数削下,让他尝尽每一分痛苦……
显然,那女人,不会让曲直死的太快。
——自己是不是自讨苦吃,为了救人而身陷险境呢?
曲直此时不禁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来。
那些女人毋庸置疑都跑远了,恐怕不会有人知晓他陷在这里,就算知道,她们恐怕也不会来救。
因为她们做不到。
所以,曲直只是白白让自己身陷险境而已吗?
为了他人?
他才没有这么高尚。
从始至终,他都只考虑自己的事情罢了,所谓救人,不过是顺手为之。
他并非以他人作为驱动自己的动力,驱动他行动的,让他做出选择的,一直都是他自己。
来到这里,是他的抉择。
而恐怕从杀入兽人巢穴开始,他就与眼前的女巨人结仇了,就算他侥幸在女巨人封锁之前逃出了巢穴,那个家伙,大概也不会善罢甘休。
如今,能够在这里,就此解决,反倒是一种好事。
所以,不需要埋怨,不需要憎恨,不需要愤怒。
他只需对自己的选择负责,然后竭尽全力就够了。
女巨人在血池中涌动着,来到洞穴前方,以身躯阻挡了洞穴入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
就像是,猫戏老鼠般,戏谑的望着眼前那头垂死挣扎的老鼠。
确实,单论实力,曲直毋庸置疑就是一只老鼠。
还是一只,处处受限的老鼠。
他能够看到,整个洞穴空腔,仿佛在变成一个巨大的捕鼠房。
血肉从血池边缘攀爬生长着,柔韧的血肉逐渐取代了坚硬的岩壁。
这是好事?
不,是坏事。
尤其是看到那些血肉之壁,甚至长出触手,伸向他的时候。
天魔就是这样的生物,形体不过是一种错觉。
他面前的尸骸巨人,绝不是天魔的本体,她的本体,是眼下的整个洞穴。
仅仅一只老鼠,究竟有什么办法,对抗如此强大的存在?
正常来说,是毫无办法的。
曲直毫不犹豫斩断了那蔓延的血肉触须,给自己身边清理出一片不被血肉附着的落脚点。
这是他唯一能够落脚的地方了。
血池已经被天魔控制,落入其中的下场,绝不会比深陷沼泽好到哪里去。
在力量悬殊的差距下,如果连身体灵活的优势都失去了,那么曲直的下场,只会被一掌拍死。
不,那样的话,下场反倒十分仁慈。
就像蚊子一样,一个人能够控制住一只蚊子的时候,难道还会让蚊子轻易死去吗?
不,不会。
他们会把自己脑海中的所有酷刑,在蚊子上施展一遍,等到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新乐趣后,才赐予蚊子死亡。
而现在,曲直便是那只蚊子。
仅凭血肉触须,并无法限制住曲直。
女巨人似乎明白了这一点,因此她伸出手臂,那只手臂从身躯上脱落,落入血池之中。
血池出现了一道急速波动的水流,就仿佛底下有着鲨鱼迅猛袭来。
快。
很快。
在女人饶有兴致的目光下,曲直看到一头尸骸巨鲨鱼跃而起,向他咬下。
望着那铺面而来的血盆大口,曲直举起了剑。
剑上的火焰,似乎畏惧声势,变得微弱起来。
不,那不是变弱。
而是变得凝实。
在宛如实质的一瞬间,曲直挥出了一剑。
——第二剑·火焰强化版
一道火焰剑气,径直斩出,将尸骸巨鲨斩成两半,徒剩两半燃烧着余火的残躯。
这些火焰,就如同脱缰野狗般,疯狂啃食着血肉,但随着尸骸落入血水之中,哪怕火焰再顽强,终究被那翻涌的血水所覆灭。
很快,全新的尸骸巨鲨,便再次重组完成,浮出水面,恶狠狠的盯向曲直。
这样下去,自己只会被耗死。
曲直十分清楚的明白这一点。
之前那一剑,他虽然斩出火焰剑气,但消耗的,仍然是自己的体力,而非火焰的力量。
就像火箭般,关键并不在火,而是在箭。
有了附着物之后,火焰才能燃烧。
曲直只是像以往一样,在剑上缠绕天地元气,然后剥离一丝火焰附魔在上面而已。
本质上,与正版第二剑没有太大差距,反倒为了剥离这种黏附性极强,仿佛附骨之疽般的恶焰,体力消耗更高了。
只要尸骸巨鲨再这样冲撞几回,曲直便会耗完体力,任人宰割。
——这样不行。
在实力悬殊如此巨大的情况下,故步自封只是延迟死亡。
想要寻找到那一线生机,他必须主动出击才行。
就像当时,白狼与血狼的战斗一样。
曲直环顾四周。
除了眼下的落脚地之外,其他地方已然全被血肉占据了。
说着简单,但他一个普通老人,又怎么可能有多强的身体素质,能够在这种环境中,如履平地?
必死无疑了。
一只蚊子,一只苍蝇,能够在人的身体上如履平地还不被抓到,纯粹是因为蚊子身手敏捷。
但凡换一只蝗虫,又或者蟑螂,那下场便会不同。
而曲直,并非蚊子,没有那样灵活的身手。
就算在虫子之中,他恐怕也是最年迈体衰的那个类别。
即便,短时间内还能利用宛如螳螂般的利刃,逼迫巨人不要靠近,但时间一长,又或者巨人失去与他玩闹的耐心后,他便必死无疑。
这次,找不到任何生机了。
不会有人来救他,因为他是独自一人前来这里。
若是当初,他选择与芬同行,或许还有些许希望,但现在,他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可他自己,偏偏没有挽救自己的能力。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到最后,他甚至没有弄清自己是谁,就这样死去?
不,不对。
还有办法的。
曲直深呼一口气,一跃而下,主动脱离了那仅剩的落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