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直的表现,让女人有所诧异,但也仅仅是诧异而已。
既然他打算自投罗网,那么她也绝不会放过。
无数血肉触须,在这一瞬间,从血池中涌出。
这些触须,甚至没有一个打算伤害他,而是打算缠绕他的四肢,限制他的行动之后,再慢慢玩弄。
就像,人玩弄虫子一样。
望着那飞速袭来的触须,曲直明白,自己躲不开。
在无处受力的空中,自己是绝对躲不开这一下的。
他的下场,仿佛也要就此注定,成为那女人的玩物,然后被玩弄致死。
——既然死亡已经注定,那为何不放手一搏呢?
曲直再次调用了内丹的力量,这一次,并没有强化什么脉络,仅仅是强化着,他的指尖。
他握住燃烧之剑的手指尖。
虽然直到现在,曲直仍没有摸清,属于自身力量的本质究竟是什么,但他之前的摸索,让他摸清了这种力量的效果。
在正转时,这种力量会产生微弱的吸力,而反转时,则会产生斥力。
一吸一斥,看起来很美好,好像可以实现万千想法。
可若是知晓,这种力量微乎其微,顶多只能干涉一根针之后,恐怕就不会有多少期待了。
仅仅是这种微乎其微的力量,又能做到什么?
尤其是,曲直甚至不能用这种力量透体而出,干涉外界。
他又能拿这股力量,做什么?
是啊,这种引力斥力虽然看起来十分鸡肋,但再微弱的力量,只要集中于一点,依然会产生不可思议的奇迹。
他凝结内丹时,是如此。
如今所要尝试的事情,也是如此。
他的手指,伸入火焰中,在这一瞬间,那微弱的引力,从熊熊燃烧的恶焰中,剥离出一丝火苗来。
这缕火苗是如此微弱,肉眼几乎看不到。
但就是如此微弱的力量,也依然拥有着可怕的威力。
只要时机恰当,依然能够燃起熊熊烈火。
他打算将手中火焰弹射而出,引发火海吗?
不,并非如此。
他反倒将这缕火苗,引入体内。
在进入体内时,曲直便将力量反转,以斥力牢牢约束这股火苗,使其不会吞噬自己的身体,将自己烧成灰。
在不断的牵引,约束之下,曲直终于将火苗引导到该有的位置。
——心脏。
这股火焰,本质上究竟是什么呢?
曲直至今仍不知晓答案。
他只知道,这是超越常理的一种力量。
某种程度上,称为超凡力量中的核聚变也不为过吧?
那么,就利用这种力量,在体内制造类似核聚变的反应又会如何?
这是一种尝试。
就连曲直也无法预料到结果的一种尝试。
正常情况下绝对不会冒险的尝试。
然而,当死亡是注定之时,那么生命就会垂死挣扎,直到试完每一种可能。
——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注定的。
即便出现再多磨难,生命也自会找到出路。
血肉触须将曲直团团包裹,就仿佛化为了一个血肉胚胎。
女巨人脸上刚露出些许笑容,忽然感受到什么,表情猛然变化起来。
咚。
那团肉球,犹如心脏般跳动了起来。
但是,怎么可能,那不过是,人类而已……
咚!
随着犹如擂鼓般的跳动声,一柄利刃,刺穿了肉球,随着一道圆弧般的剑光,肉球被斩成两半。
在剖腹产之后,从里面出现了一道浑身染血的身影。
那剧烈的心脏跳动声,不是从别人,正是从面前之人身上传出。
一个衰老,年迈,仿佛行将就木的老人身上,发出了犹如鬼神的心跳声。
那苍老的皮肤上,骤然通红,血管犹如蠕虫般蠕动着。
最关键的,是那双眼。
那双,被血染红的双眼。
——这是什么感情?
在心中明镜中,曲直似乎感觉到了一股火焰,在燃烧着。
燃烧的,并非其他地方,而是明镜,他的身躯,他的全部。
就仿佛,这股火焰,打算将他完全吞噬。
只是,一道力量,约束了火焰,没有让其肆意扩张,也让曲直的内心,终究保持了一股清明。
而正是这股清明,让他深切感受到了,火焰上的情感。
那是怨恨,那是痛苦,那是嫉妒。
那是面对死亡时,最为剧烈的情感,是一个人最为本质的具象化。
仅仅是一缕火焰,却仿佛包裹了万千含恨而死之人的怨恨。
这极致的怨恨,最终化为了烈焰,要吞噬一切,要将一切都拖入火海,拖入地狱之中。
愤怒吗?
痛苦吗?
怨恨吗?
那就一起,把一切烧成灰吧。
曲直握紧了手中的剑,剑上的烈焰,似乎燃烧得更加猛烈,火焰上的人脸轮廓,更加凸显,仿佛要脱离剑的束缚,主动啃食面前一切。
哗。
就仿佛离弦之箭般,肉眼几乎捕捉不到这道身影,只有当意识反应过来,才发觉视网膜中,残留着一道火焰轨迹。
而正主呢?
嘭。
燃烧着火焰的血肉,噗通一声掉入血水之中。
而手持烈焰之剑的老者,犹如野兽般,趴伏在墙壁之上,紧接着,又瞬间消失。
千刀万剐。
在一瞬间,她曾经打算对老者实施的酷刑,如今赫然出现在自己身上。
每一剑,都削去了她身上的血肉,给她留下一道燃烧着余火的伤痕。
即便她竭尽全力扑灭,但灭火的速度,却完全跟不上放火的速度。
这样一味防守绝对不行。
这可是她的身体!
怎么可能,在自己的身体里还被一味挨打?
这绝不可能!
区区人类!
明明只是人类而已啊!
无数血肉触须,从血池之中生长而出,血池肉眼可见的干涸,在耗费巨大代价后,触须纠缠在一起,形成血肉巨手,难以计数的巨手,同时拍向那道身影。
那是剑斩不断的巨手。
她已经不打算留下来慢慢玩弄了,必须在这里,将其杀死!
轰隆!
这个洞穴都震颤着,无数只巨手前仆后继的拍在同一位置,巨石崩裂,血花四溅。
打中了?
不,打空了。
一瞬间,那无数巨手手上,也燃起附骨之疽般的烈焰。
明明,这里应该是她的领域,是她的身体内,理应没有生物能够逃过这无数血肉之手。
但,他逃过了。
他就像梦幻泡影般,感觉能够抓住,却怎么伸出手也抓不住。
在巨手肆虐下,空间变得更加狭小,更加难以施展,可那道身影的速度,反而更快起来。
一瞬间烽火四起,她甚至不知晓,哪里是灼烧的触感,哪里是那道身影经过的触感。
难道,自己做错了?
她本以为困住了老鼠,让老鼠无处可逃。
但现在看来,到底谁才是被困住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