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里抹去的一样,看上去有几分肃杀之感,只叫人远远瞧见都恨不得绕路走。
韩拾一矮小,他一低头便能看见被磨得有些光秃的草地,在他们不远处还有一个木头搭起来的球门,深入泥土里的木头根部已经腐朽,被风一吹都摇摇欲坠。
而就在球门的边缘,那只半透明的鬼童正弯腰拾起一块石子,朝韩拾一扔来。
韩拾一敏捷地接过石子,喊来银沥,指了指球门的方向。
“原来在那!”相宁见状就要使出牵魂绳,将那半透明的鬼童束缚住。
“等等。”银沥拦下了他,“你没看见亡魂并没有逃跑的意思吗?”
“可是……”相宁又朝那只魂识残缺不全的鬼魂瞧上一眼,觉得他确实没有要逃跑的意思,这才撤下牵魂绳,静静地看银沥他们的动作。
“韩拾一,”银沥低头问他,“想知道十年前在你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吗?”
其实银沥完全可以自作主张展开后面的行动,但是自从他进入这条阴阳路后,从幼时韩拾一的角度经历了不少,他猜想魂主取走韩拾一的记忆是有原因的,那个原因韩拾一至今都不曾知晓,他想,或许不能让韩拾一不明不白地送走这个鬼童。
人的一生可以忘却很多事情,但有一样是不该忘的。至少,应该知道自己是如何活下来的,被谁搭救,又是被谁一路保护着,无忧无虑地活到了今天。
韩拾一抬头对着银沥点了点头,一双眼睛明亮异常,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银沥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准备好了。”
有些许意外,但银沥转念一想,如果是韩拾一的话,有这种觉悟也不稀奇。
“相宁,你过来。”银沥回头朝相宁歪了下头,后者不甚情愿地跟了上来:“上神,何事?”
“我与韩拾一要穿魂,劳烦您作法加持。”
相宁后退一步:“银沥上神,穿魂之法介乎阴阳两道之间,有损身心,穿魂回溯途中,轻者魂伤,重则没命……”
银沥戳了戳眉心:“废话真多,我们又不是没去过。上回小孟也坚持了一炷香时间,你该不会法力不如她吧?”
“小……小孟?那个小女仙?”相宁猛吸一口气,抬手两三下就结好了法印,“别开玩笑了,我怎么会不如她!你们尽管前去,保证我的法印比小孟的稳!”
“嚯……”银沥也没想到这激将法居然这么好使,看来小孟跟相宁有过节啊?
韩拾一就地打坐,不远处的鬼童听了诏令,也乖乖地进入了法印里,缓缓合上了眼睛。
银沥扬起衣袖,红色的魂线从他掌心飞出,源源不断朝韩拾一的身体冲去,逐渐将他包裹了起来。
很快,两人的意识便一同进入了混沌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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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插播两三章回忆,闻雪前辈出场比较多哦,感觉这一卷很快完了耶!目前身体已无大碍,开始敲字了!大家也要注意身体呀!能不羊就不羊,因为生病真的很难受!
第33章亡魂法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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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拾一睁开眼,面前迅速闪过四五个穿白衣服的人影,他借着魂主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张望,才发现他现在正身处产房门前。
“氧气氧气!你可得坚持住啊!”
“加油啊韩静!你的孩子还没出生,你可不能泄了气啊!”
“坚持住啊韩静!”
韩静?
韩拾一心脏猛地下沉了一下。
隔着玻璃,病房内人影晃动,医生护士们正在紧张地对产妇进行抢救。
“这产妇阳寿将尽,我们来赌她能不能把孩子生下来?”
声音来自韩拾一所在的这副鬼魂身体,他顺着魂主的眼睛看出去,面前的玻璃窗上映着大大小小六七个鬼影,老的小的,病的残的……模样奇怪归奇怪,但却十分熟悉。韩拾一再定眼细看,这几个鬼不就是一直跟随自己左右的那一群游魂吗?
难道说,当年这鬼童也是在产房外看着他出生的鬼中的一员?
“赌就赌,眼见就死了,我赌她不能!”瘸脚鬼往那片破布上的“死”字上押了一张纸钱。
“我赌能。”美女鬼在“生”字上押下了纸钱。
“我赌不能!”
“我赌能……”
…………
但比起周遭这些绰绰鬼影,此时更加吸引韩拾一注意的是病房里躺在床上的产妇——他的母亲。
“母亲”一词对韩拾一来说无比陌生。
小学的时候有一回语文考试,作文题目叫《我的妈妈》,向来科科成绩拿第一的韩拾一头一回没及格。因为这道作文题,他写不出来。
韩拾一的母亲在他出生时就离开人世了,他不曾享受过一日母爱,以至于他那天在考场上交了空白的作文卷。
韩拾一是个开了灵智的小孩,学各科学识手到擒来,学什么都比别人快,比别人好。
但他也有学不会的东西,比如他永远都写不出不曾拥有过的母爱,哪怕是描述上几句,对于他来说都是件难事。
而“母亲”二字对于韩拾一来说只是一个符号,一个只有别人有,而自己没有的符号。
韩拾一突然非常好奇,想亲自瞧上一眼自己的母亲。
不知道那位只存在于鬼魂口中的母亲有没有想象中那么漂亮与坚韧呢?她该是怎样的一位奇女子,才会在阳寿用尽后还能将他生出来呢?不知不觉,韩拾一扒着窗的手已经脱离了魂主,拽着魂主的目光往产房里看去。
而周围的喧嚣鬼叫,韩拾一已全然听不进去了。
奈何产床被医生护士团团围住,像是故意的一般,偏偏挡住了韩静的脸,从韩拾一的角度,无论怎样看都看不见床上那个虚弱的女人。
他听到母亲微弱的呼吸声,她似乎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一分一秒都是煎熬。韩拾一有些着急,手脚又离开了魂主一寸,他跨出脚步,想穿过玻璃进去。
这时,韩拾一听到他母亲韩静一声凄厉的哀嚎,如同锋利的刀刃破开了沉寂的黑夜,随后窗外电闪雷鸣,亮如白昼,婴儿的啼哭声随之响了起来。
他出生了。
所有医生护士都聚到床后方,韩拾一终于在晃动的人影之间,瞥见了他憔悴的母亲一眼。
毫无血色的脸透出一种破碎的美感,如同一朵被冰封住的白莲,拼尽全力绽放,却只需轻轻一碰,花瓣便和着冰块破碎一地。但她轻皱的眉头下,眼神却是温柔的,像一摊要淌出来的水。她抱着怀中的孩子苦笑不已,眼泪自眼角缓缓流出,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她说不清到底是喜悦还是后悔更多一些。
韩拾一定定立在窗前,他突然便迈不动步子了,鬼使神差地对着韩静叫了一声“妈”。
就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