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这个破败闭塞的沙漠小镇。
陈老当时才三十来岁,与自己相爱的妻子刚结婚不久,平静安乐地生活在自给自足的桃源镇上。
他是个外来人,自他来这个镇子第一天,就发现有些古怪之处——这个镇子屋舍众多,却人烟稀少。他跋涉过沙漠千里,本想来到这个镇子能够讨口水喝,却不曾想每推开一间房子都是空房。所幸的是他遇到了这座小镇上为数不多原住民中其中的一家,那家的姑娘救了他,他恢复体力后非但没有离开桃源镇,反而是自愿入赘到他们家,成了上门女婿。
只可惜幸福平淡的日子没过多久,风雨便来了。
那天晚饭还没吃,镇长就召集了全镇仅仅剩余的一百多人桃源镇原住前往镇长家中开会,作为外来者的陈老只能留在家中等候妻子和老丈人回来。他依稀记得那晚,一桌的饭菜他反复热了好几次。
终于,家门被推开了,妻子和老丈人冒雨走了进来,两人身上衣物被雨水浸湿,神情彷徨,皆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陈老问妻子发生什么事了,妻子苦笑地看了他一眼:“来不及了,你赶紧走!”
妻子一言不发地将桌上的菜和包子都倒进了餐盒,塞给他:“什么都别问,出了镇门一路往南边走,直到遇见一个和尚雕像你就安全了!切记绝不要再回来!现在立刻马上走!”
但陈老怎可能因她三言两语就离开:“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说清楚我不走!”
老丈人此时也发话了:“桃源镇的事与你无关,不想死就走!”
陈老愣了一愣,老丈人平时寡言少语,若事情不是严重到一定程度,他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不是,爸,为什么……”
“走!”老丈人举起柴刀,逼着陈老走出了家门。
门后面,妻子掩面痛哭,老丈人沉默地摇了摇头。
陈老按照妻子说的,一直往南走,走出了镇子,但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找了一处能俯瞰整座小镇的山崖,冒着雨静静等待。他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但他心跳奇快,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到了半夜,一道惊雷响天彻地,吓得陈老赶紧从岩石上爬下来。就在这时,铺天盖地的海啸从海面上呼啸而来,以迅雷之势席卷了整个小镇!
陈老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这明明是沙漠中的绿洲,怎会出现如此巨大的海啸?可是接下来出现的一幕让他觉得更加不可思议——海啸褪去后,几十道人影出现在桃源镇不远处的海岸线上,准确来说,那不是人,而是上身是人,下身是鱼的鲛人!
有了雨水的滋润,这群鲛人一路风驰电掣前行,像是瞄准了桃源镇为目标,游走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
桃源镇的原主民到底藏着什么秘密?难道说他们和鲛人之间有着什么交易吗?极大的不妙涌上陈老的脑袋,他来不及细想,连走带跑地从山上飞奔了回去。
等他回到桃源镇,一切都已经迟了,就是那么一点点时间,本就人烟稀少的镇子已经变得横尸遍布,那些死去的尸体每一个都变得干瘪瘪的,他们不是别人,全都是平日里经常见面的左邻右舍!
年轻的陈老躲在一间屋舍的墙后吓得发抖,他亲眼看见一个有两层楼高的鲛人张开不像人的大口,露出尖锐细密的牙齿,一口咬住了一个老邻居的颈动脉。
几乎只用了十几秒钟,那邻居的身体便收缩成一把干柴,完全被鲛人吸干了血液!
陈老紧张得简直不敢呼吸,生怕鲛人发现他。
这群鲛人到底要干什么?是要屠镇吗?那他的妻子和老丈人岂不是很危险?!
惊惶不定的陈老,一路尾随着那位刚吸完血的鲛人,跟着他来到了镇长家门前。
镇长的房子就在整个桃源镇的正中心,他家门的台阶下,乱七八糟摊着数十具干尸的尸体。所幸的是他看见了自己尚活着的妻子,她瘦小的身影跪在地上,和另外二十多名年轻人一起,似乎暂时是安全的。
镇长是个年近百岁的老人,衰老的身躯站得笔直,仰着头和鲛人的首领分说着什么,那是一种古老的语言,陈老根本听不懂。
黑夜风雨交加,在鲛人面前,人类无论是数量还是力量都落于下风,陈老仿佛已经窥见了今晚的绝望。
没过多久,大约是谈判失败了,那鲛人一把抓起镇长,露出尖牙往老人脖子上一咬,瞬间吸干了他的血液,接着如同丢弃一个塑料袋一般将镇长的尸体随手一扔。
鲛人的首领转身抬手一挥,其他的鲛人纷纷鱼贯般转向了站在镇长身后老年人,一人逮着一个老人,便开始疯狂的吸血!不到一分钟,镇子上的老年人全都被吸干了血液,包括陈老的老丈人在内,尸体被鲛人随意丢弃在路边……
跪在地上的二十多个年轻人泣不成声,但鲛人并没有给他们多余的悲伤时间,开始驱赶这群年轻人走向大海。
或许刚饱腹的鲛人失去了警惕,根本没有清点年轻人的人数,陈老就是在这个时候混进年轻人的队伍的!他终于又回到了他妻子的身边,惶恐的妻子哭着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还活着的人有多少个?你跟着你妻子他们来到海底,还去了哪些地方,做了些什么?”银沥问。
“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夜只剩下二十八个年轻男女,加上我一共二十九个。”陈老哽咽着回答:“前面去过的地方跟你们走过的一样,血祭那天,到达祭坛前,我和妻子他们也曾在这间小黑屋里待过,这间小黑屋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鱼笼,我们是被放在里面的鱼,那些鲛人则是烹煮我们的渔夫……”
此话一处,小黑屋再次陷入了长达三秒的沉默。
寒玉率先打破了沉静的局面,他的语气非常镇定,仿佛并不受陈老那句话的影响:“陈老,我很好奇,你说你当时已经进入了这笼中,那你当初是怎么从力量强大的鲛人手中逃脱的?”
这也是银沥的疑惑之一,他有些惊讶,寒玉想的竟然和自己想的一样。
陈老的声音沙哑,谈及这件事时,声线显得更加苍老了:“五十年前,我的妻子为了助我逃跑,在血祭的祭坛上当场割腕洒血,那群鲛人像是疯魔了一样嗜血如命,一看到血液便红了眼,几乎全都扑向了我的妻子……我怕极了,就在那时逃跑了。不知为何,当时另外二十七个桃源人也没有随我一起离开。就这样,当年一同下海的二十九个人,只我一个逃了出来。”
“只会自己逃跑的懦夫!”法真道长大声呵斥道:“那你现在还回来做什么?没准你的妻子早就死在了救你那一天!”
陈老掩面而泣:“老夫知道自己不够胆量,但是我当时已经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