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闲话的神仙桌上顺了一捧瓜子,边走边磕,遇到一个转角,银沥往前抬脚时不慎被一只大脚绊倒,手里的瓜子撒了一地。
很快他就被人从地上像是拎一个麻袋般拎了起来,那人提拎着他的后衣领,将他放到和自己平时的高度。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银沥刚刚听过别人说闲话的弥胥。弥胥对着小银沥噗地笑出了声:“我当是哪里来的野猫野狗呢,原来是天生神骨的银沥上神,你怎么还是这么小个子?走路也太不小心了。”
银沥能听到他的心声,感受到他的不怀好意,盯着他说了句:“是你故意绊倒我的。”
“啧,小上神怎么血口喷人?你这么诬陷我,可有旁人作证?”
“我听到了你的心声。”
当时弥胥大概没想到银沥还有这种能力,愣了愣神才故作轻松地笑了出声,:“哈哈哈哈哈……小上神一定是误会了,您慢走,不送。”说完,他毕恭毕敬地将银沥放下地上,还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
——我费尽心思才飞升成神,凭什么他天生就是神?
——永远一副趾气高扬的模样,显摆给谁看?
——真想掐死他。
这是银沥听到的、弥胥当时内心的声音。
从那个时候银沥就知道,弥胥是真的嫉妒他,也恨他。
银沥不想给夜浮光惹麻烦,后来在神界都刻意避开弥胥,再后来没多久,夜浮光索性带他搬去了避世阁,远离了神界的纷扰。所以,两人后来在公共场合碰面的机会掐指可数。
若不是八百年前夜浮光在神墓神魂俱灭,银沥或许根本就想不起弥胥这号人。
自他和师父搬到避世阁后,两人就鲜少在神界露面了,夜浮光一直带着他下凡尘除祸害,修炼法术。
如果说当时夜浮光和银沥干的是好事的话,当时的弥胥干的桩桩件件都是大事,比如“神兵天降,平定天荒”。他一路战功赫赫,在神界扬名立万,夜浮光师徒不在神界的那些年,他可谓是拼命攒下了不少人缘。
如今细想,原来弥胥早有预谋。
“拂灵!你们到这里来!”
银沥紧急施了召唤术,往拂灵和小椿的方向虚空一抓,他这种有仇必报的性子实在对弥胥这种人渣忍无可忍。
如果说原本虐杀弥胥只是银沥在报私仇,那他现在就要开始替天行道!
“孤绝!出!”耳垂上的软刺早就化成了两根坚硬的长刺,从他背后绕了一圈又稳稳落在他双手上。孤绝是银沥炼化的第一把神兵,专属于他自己。通常情况下,银沥只用一把孤绝就能解决大部分的麻烦,只有极少数情况下才会两把孤绝同时使出。
比如遇到泯灭人性畜牲。
只见杀气顷刻间住满银沥的双眼,他一手举起孤绝,朝前方的岩石用力一扔,孤绝准确无误地刺穿了弥胥左肩,再举手扔出另一把,准确地扎进弥胥的右肩上,孤绝像是串肉串一样,将半死不活的弥胥钉挂在了岩石上。
但是这该死的弥胥不知到底修炼了何种妖法,明明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好皮肉,血流如注甚至染红身后的岩石,他却完全感觉不到痛一样,还对银沥咧嘴讥笑。
银沥泠然瞥了他一眼,无形的掌风下一秒就狠狠剐了弥胥一掌。
“畜牲!”
就在这时,眼熟的红色屏障结界闪现在银沥身后,里面是互相掺扶着的拂灵和小椿,真正被弥胥害惨的梵净女子,她们神情惊惶未定,没明白为何银沥会当着她们的面发那么大的脾气,还带她们来观赏一具被打残的死尸。
银沥偏了偏头,示意他们看向弥胥后颈处蔓延出来的一大道血痕,接下来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拂灵,三万年前,就是他假扮我师父欺骗了你的感情。”
“什……什么?”拂灵和小椿不约而同睁大瞳孔,仔细端详着面前的那张被银沥打得鼻青脸肿的脸,半晌,拂灵说了句:“可我不认得他的模样……银沥上神,当真是他?”
“嗯。”银沥无比笃定,他绝不可能认错。
银沥想起韩拾一当时的猜测,居高临下睨了弥胥一眼:“弥胥身上的皮肉皲裂痕迹并非普通的伤痕,而是肉身破损,他应当是修炼了禁术,千人一面……”
拂灵心惊胆战:“……千人一面?”
“用数以千计的活人皮肤练成自己的皮,只有肉身破烂没有一处好皮的人才会用这种禁术。”银沥嘲讽道:“呵,弥胥,你的真面目当真如此丑陋见不得人?”
拂灵和小椿相视一眼,像是回忆起了那一夜的惨痛经历。拂灵声音嘶哑,迟疑地开口:“我想起来了……那一夜的他……他全身都没有皮……只有浑身血淋淋的肉……”
想必这种经历普通人经历了一次都会永世难忘,银沥当时穿魂在小椿体内,借着小椿的视线目睹那一坨烂肉的时候真希望自己能删掉这段记忆,恶心,实在太恶心了。
“是我又如何?那一晚拂灵圣女还不是照样像条发情的母狗一样跪着舔/我,我记得没错吧?现在想想,那晚的你秀色可餐,一切都是非常美妙值得回味的哈哈哈哈……啊啊啊!”说着说着,弥胥就发出了痛苦的尖叫声。
“给我闭上你的狗嘴!”银沥将弥胥左肩上的孤绝拔了出来,猛地刺进了他的喉咙,鲜血顿时喷涌出来,银沥一个闪身迅速避开,身上没有沾上一滴血。
他嫌脏。
不过,终于真相大白了,夜浮光是清白的!他师父是清白的!
拂灵和小椿也听到了,真相原来是这样……原来他们供奉了几万年的神明,没有祸害他们。只可惜真相来得太迟了,足足迟了两万多年,梵净的子民早已化成了白骨,如今也只有尚存魂识的她们二人得知。
但幸好,她们在灰飞烟灭前,知道了这一切,那这一身的怨气,总算没有白攒。
紧接着,银沥拔出弥胥口中的孤绝,无形的手掌力度无穷地托起弥胥的下颚,银沥目光森然,厉声问道:“我再问你,五万年前,与羽国岚城守城将军换命的人,是不是你?”
梵净国的问题弥胥应得很快,且丝毫不知悔改,但银沥一提到岚城,弥胥的眼神就变了,小人得志的目光中竟然透出了一丝恐惧。
弥胥盯着银沥的脸,没有说话。
“说啊!是不是你假扮成国王哄骗他去守城,威逼利诱他的下属给他贴上‘嫁祸’,换走了他的命,让他万箭穿心,死在城墙之上?!是不是你!”其实银沥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害死小将军的人就是弥胥,一切都是他的猜测和直觉,他觉得此人的行事作风,实在与当初在羽国碰到那位披着假皮的“年轻国王”太过相似了……
也许是和那位少年在穿魂中见过太多次了,银沥甚至不自觉地与他共情,他真的想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