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方宇宙鸿蒙,自中央三十六重天宇下,有三千大千世界,亿万中千世界,以及数之不尽的小千世界。正是由这无穷世界,一同组成如今的诸天万界,浩瀚寰宇虚空。
碧落大千界空下,一处名为小空明界的小千世界。此时,适逢这個小世界改朝换代,其上国朝威德不振,其下藩镇诸侯割据,互相攻伐杀戮,白骨露於野,人命如草芥。
这王朝末世之象,在有识之士来看已然尽显无疑。亦正是对这国朝不再抱希望,这些有识之士纷纷奔走于外,投效各自认定的英主、明主,贤主、霸主,求取封妻荫子。
整個小空明界烽烟四起,各家藩镇诸侯无不厉兵秣马,或是远交近攻,或是合纵连横。天下时局愈发动荡,牙将牙兵更是桀骜骄横,州府之间,百里无鸡鸣,千里无人烟。
大魏景初元年,三岁的幼帝拓跋向践祚,上柱国独孤恒以幼帝外祖,太后生父的身份,掌握中央朝廷的大权,直至监国执政。永州独孤氏自此,正式成为大魏朝第一高门。
虽时至今日,国势日渐衰败,魏庭对地方控制力不断减弱。地方藩镇愈发桀骜,不把魏庭放在眼里,甚至有藩镇大将驱逐朝廷命官的事发生,但魏庭终归是有二百年底蕴。
独孤氏执政,就是得了魏庭二百年的正统大义,再加上本身四世三公的家势,说独孤氏是天下第一门阀都不为过。这等权势,岂是权臣所能局限,倒是有了几分九五之象。
一时间,朝野内外都有争议,只是独孤氏势大,生生压下所谓的物议。地方藩镇见朝局事态至此,纷纷行高筑墙广积粮之举,静待魏庭天变之机,进而谋求自家的功业。
徐州,彭城府,甾丘县城内,一处大户宅邸中,有锦袍少年端坐石凳,捧着一卷《太史公书》,看的入迷,尤其见到妙处时,不住的颔首,乍看之下,倒有几分书生气。
“读史以明志,知古可鉴今,这方小千世界的历史,还是有些意思的。乾元治世,魏主社稷,乾朝平定八王之乱,奠定大一统气象,元朝接了乾朝天命,是为大哉乾元也!”
“至此,大一统理念历经两朝,已是深入人心。元朝之后,再有魏朝接过元朝天命,魏主二百载。时至今日魏朝天命渐衰,各地藩镇与中央离心,真正的逐鹿之战不远了。”
“魏失其鹿,天下共逐。上至权相独孤恒,下到各强藩军头,这些人都眼巴巴盯着拓跋氏,等着拓跋氏彻底倒下,断了最后一口气,无力回天的时候,再上前分食其血肉。”
赵孟呵呵一笑,合上《太史公书》,犹如丝织罗绸的罗纹纸,在他手下带起些许纹络,暗道:“乱世,好個天下乱世,权臣、佞臣、枭雄、奸雄争先出场,确是出大戏啊!”
在点悟这具‘他我’身后,赵孟真灵与‘他我’真灵相合,一切都如此自然,待赵孟再睁开眼,周遭事物已变,他不再是那個天水神裔,而是小空明界一個偏远小县的大户子弟。
或是碰巧,这具‘他我’身亦是姓赵,单名一個武字,赵武!
这小空明界的门第,大致可分四等,是大户、郡望、世家、门阀。郡望之上,统称为士族,是谓士大夫,就是这些门第中人。而在郡望之下,又入门第之列,便称作寒士。
此时的赵孟,完全可以对外说,自己乃寒门弟子也。如此想着,赵孟心头一动:“这场群雄逐鹿的大戏要落幕,再怎么也要二三十年光景,在‘本我’那里,应该是旬月有余。”
“时间,还很宽裕!”
他点悟’他我‘,真灵投入这方小千界以后,本能曾循冥冥之际,与浮黎珠有一点感应,明悟‘天上一日,人间一年‘的道理,世界与世界间的宙光不同,二者不能等同视之。
中央三十六重天宇一日,就是小空明界的一年。待他这具’他我‘之身,在小空明界功成完满,回归’本我‘处的时候,或许’本我‘所处的那一方天宇,也才过了两三個月而已。
对小千界、中千界生灵来说,大千界与中央天宇,就是古老传说中的仙界。中央三十六重天恒古不变,三千大千世界万劫不朽,亿万中千世界、无穷小千世界生生灭灭。
“少爷,”就是赵孟陷入思绪的时候,伴读周宁匆匆跨过远门,几步来到赵孟身前,俯身道:“少爷,您要小的寻的人手,已经找齐了。现都在城西的老房子那,等您差用。”
“人手?”赵孟闻言,先是错愕,随即想到这是先前的赵武,吩咐周宁办的事,恍然点了点头,道:“不错,人手这么快就寻齐了,这时候,还能寻到一批人手,确实不易。”
“你办事,很得力!”这所谓的人手,自然不是佃户、佃农之流,赵武让周宁找的,是关内敢打敢杀的亡命徒。这些亡命徒自称是刀客,個個都见过血,敢杀人也能杀人。
周宁闻言,先是欲言又止,最后道:“少爷,这批关内刀客,尽是些穷凶极恶,刀口舔血之辈,咱们虽以重金笼络恩养,可那群刀客都是骄横惯了的,怕是还不能当大用。”
赵孟若有所思的瞥了周宁一眼,显然周宁是知道赵武,为何召集这批刀客的。毕竟,这周宁本就是赵府的家生子,又是赵武的伴读,以后赵武掌家,是要做赵府管事之人。
因此,赵武的某些想法,也未瞒过周宁。周宁当然这想法很危险,用刀客做事,这是一把双刃剑,既能伤敌又能伤己,刀客桀骜不驯是出了名的,由不得周宁不战战兢兢。
“不能用,也要用,时不我予!”
赵孟或者说是赵武,淡淡道:“县衙的秦县尉,最近胃口是越来越大了,程县丞又是個只吃不吐的土貔貅,就知道要金要银,真当我赵家有金山银海,经得起他这样盘剥?”
“只秦县尉、程县丞,我不是不能再忍忍。但那個陈县令才是最要命的,他是知府陈真庆的亲侄子,陈真庆让他任甾丘县令,你当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将咱们敲骨吸髓?”
周宁低头不语,甾丘县的几家大户,对此都心照不宣,陈真庆要养兵,要削平彭城府其他几大军头,要把持彭城府大权,其所需钱粮极其庞大,这些都需要大户们去放血。
只是近来,陈县令步步紧逼,颇有些竭泽而渔的意思,让大户们苦不堪言,却又不敢违逆陈县令。最后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家资财,被硬生生豪夺了去,连吭一声都不敢。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这在国朝稳定时,就是至理名言。何况在乱世,兵强马壮就是一切,县令有五百县兵,轻而易举就能镇压县中大户,大户们当然不敢不听话。
那五百县兵,就是悬在县中大户头上的一口刀,不知什么时候,这口刀就会落下来。也许等县中大户被榨干最后一滴血,这口刀就会落下,成为陈家霸业下一块垫脚石。
“大丈夫,死则死矣,岂能贪生畏死,让仇雠称心如意?”这是赵武心中所想,与其被慢慢放血,最后落得散尽家财,弃尸街头的下场,还不如在有能力反抗时,背水一战。
若能反杀陈县令,再以胜势裹挟县中大户,尽夺大户佃丁,至少能得众八百。有了这八百佃丁,就有了破局的可能。虽然只是可能而已,却也要比坐着等死要强上无数。
这些都是赵武的谋划,若是赵孟晚一些时候,点悟这具‘他我’身,以‘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来算。赵武不是已经袭杀了陈县令,就是因起事被陈县令扑杀,没有其他可能。
然而,赵孟却偏偏在现在这個时候,点悟‘他我’,成了身处漩涡中的赵武。这让本想着看戏的赵孟,一下成为天下乱局中的一员,要想不死,就只能把想他死的通通送走。
想了想,赵孟缓缓道:“老爷那里,要封口,至少在起事前,不能泄露风声。父亲年龄大了,胆魄愈发的小了,被他知道咱们要袭杀一县官长,只怕他受不了这個刺激。”
赵孟虽真灵刚降临小空明界,却也决定,就按照原先赵武的路子来。赵武终究是为此做了不少准备,有这些措施在,赵孟胜算还是极大的。既有胜算,他当然要押一回注。
似察觉到赵孟话中未尽之意,周宁肃然,道:“少爷放心,老爷身边有我爹看着,起事前,绝不会露出风声。起事后,也有一队家丁,护得老爷周全。”
“如此,就好,”
想了想,赵孟稍稍沉默片刻,道:“那些关中刀客,我还要再见见,桀骜不驯是一回事,有没有真本事,又是另一回事了。我想亲自看看,他们的本事,到底如何。”
小千界修行之路,最高点也都不入非凡之境,至多在炼精化炁这一层次徘徊,而这已是绝顶的人物。但世间总有一些出类拔萃的人物,推陈出新,或能让赵孟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