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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在土道上行走，路上已看不到别的行人。
若是有人经过定然大吃一惊，因为驾车的不是别人，而是郭嵩阳。
他板着脸，看上去并不高兴。
车厢内，阿飞躺在木板上，浑身散发一种被生活折磨的不成样子的疲劳感，见到他，你会感觉动动手指对他而言都是一件过分繁重、难以招架的体力劳动。
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阿飞之所以栽在林仙儿手上，只是因为他没有感受过爱。
母爱，肉欲之爱。
现在他不会如此了，楚清可以保证，阿飞起码半个月不会感到寂寞。
而半个月后，林仙儿想祸害阿飞也祸害不到。
死人是不能祸害人的。
李寻欢已经押着她去华山，这也是郭嵩阳不高兴的原因之一。
林仙儿很会带人下地狱，江湖上能舍得杀她的人不多，郭嵩阳不在其中，他却可以肯定，华山掌门绝对下得了手。
因为他已经六十有八了。
这等年纪，纵然天女下凡，也不能让他心软。
和疲软的阿飞相反的，是马车旁边一个扎着大辫子的小姑娘。
她似乎有无穷精力，死皮赖脸跟上三人，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这是郭嵩阳不高兴的第二个原因。
“听说魔教有一种移玉大法，能把一個人的功力转移到另一人身上，使对方短时间变成绝世高手，你们杀上魔教的时候有没有遇到？”
“没有”
“那大天魔手呢？”
“没有”
“万妙无方、慑魂大九式”
“没有”
“...”
孙小红漂亮的大眼睛呆了呆：“你们真的杀上了魔教了？”
郭嵩阳闭嘴，他忽然发现自己做了件傻事。
一个女人喋喋不休的问问题，就该从一开始就不搭理她。
若一开口，那烦恼简直没完没了。
车顶，楚清视线从远方移回，笑道：“姑娘，我们是去灭门的，不是去踢馆的”
“灭门和踢馆有什么区别”
孙小红不解。
“踢馆，那讲究摆好擂台，做足礼仪，你好我也好，灭门嘛...”
楚清无奈的耸了耸肩：“你死我活的事情，自然什么手段都能用，下毒，群殴，乃至开局骂他八辈祖宗，这种情况谁注意对面使得是什么功夫，而且魔教向来狡兔三窟，我们都不确定到底干没干掉他们教主”
“你们骂了？”
女人的关注点向来和男人不同，男人关心战斗中的惊心动魄，孙小红却关心起两人的风度问题。
她问出这话，看的却是郭嵩阳。
楚清很年轻，骂几句是年轻气盛，可郭嵩阳成名许久，自有‘格调’再此，她万万想不出嵩阳铁剑破口大骂的场景。
“生死搏杀，不拘小节”
郭嵩阳冷冷道。
“那就是开口骂了？”
孙小红脸上浮现出一丝震惊。
郭嵩阳：...
楚清笑了起来：“孙姑娘，你再问下去郭兄恼羞成怒打破你的头可就不妙了”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头被打破一定疼得很。
孙小红明显知道这个道理，很快停止了这个话题。
“我问了你们这么问题，现在该你们问我了”
孙小红拍着胸脯：“不管什么事，我都能回答出来”
当有人信心满满，觉得自己什么都知道的时候，千万不能问她不知道的事情，否则她一定会记恨你一辈子。
所以楚清指了指前面的凉亭，问出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前面凉亭里的那个老人是谁？”
“我爷爷”
“他在那里干什么？”
“等你们？”
“等我们？”楚清适当的露出疑惑表情：“等我们干什么？”
孙小红很享受楚清的表情，笑道：“救伱们的命”
说着，她扬鞭超过马车，兴高采烈道：“爷爷，人我给你带到了”
郭嵩阳默默看着这一幕，突然道：“以后我有女儿，肯定不让她接近你”
楚清翻身下了马车：“那郭兄你可要小心了，这么说的父母一般都管不住自家孩子”
凉亭中有一点火光，忽明忽灭，有种奇异的节奏。
孙老头慢慢从烟袋里取出一撮烟丝，轻轻装在烟斗里，塞紧，然后又取出一柄火镰，一块火石。
他的动作很慢，却有一种和谐感。
“天机老人？”
郭嵩阳询问道。
孙老头取出张棉纸，细细搓成纸媒，再用取出火镰火石来敲火，郭嵩阳的声音很大，可他丝毫不受影响。
“这份功力，百晓生到底没排错”
郭嵩阳叹息一声。
孙老头长长吸了一口旱烟，又长长吐了出去：“你们可知，自己犯了个大大的错误”
这名老人叹了口气：“上官金虹已到了手中无环，心中有环的境界，他得到你的秘籍，你再不是他的对手”
上官金虹已不用环，或者说他已能把任何事物当做‘环’。
一个眼神、一个脚步、甚至一片落叶，无物不可为环。
当你认识到环的存在时，它已经到了你的咽喉，进了你的灵魂。
无环无我，无迹可寻，无坚不摧，妙渗造化！
郭嵩阳心一紧，楚清的第十四剑近乎穷尽剑招变化，一剑挥出，别人简直想不到剑会从何处袭来。
但几乎，终究不是真的穷尽。
就算真的穷尽，也仍是‘有剑’，距离手中无剑的境界还差老远。
所依仗的，不过是诡异的剑招，无人可破。
若上官金虹真的达到那等境界，楚清必将无法幸免。
楚清似乎毫不在意：“所以您老人家打算接过我们的担子，孙姑娘请求的？”
孙老头缓缓点头。
孙小红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不用谢我，这是我该做的”
“孙姑娘，你是个好人，但这件事却做错了”
楚清摇头，一步踏入凉亭：“二十年前，天机棒和龙凤金环谁胜谁负我不知道，但现在两者相斗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天机棒被龙凤金环活活打死！”
孙小红脸一僵：“不可能，我爷爷已到了无人无我，物我两忘的境界...”
“有环无环，环我合一，甚至无环无我又如何？”
楚清抬起长生剑：“孙老先生，我只问一句，上官金虹手中无环，对上我这把剑会是什么下场？”
不等天机老人回答，楚清直接道：“他会被我一剑砍死，绝无存活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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