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火芽银丝”四个字,齐禹和庞亦津都下意识的回过头。
接着就看到了那一盘胖乎乎的豆芽。
齐禹眨眨眼睛:“这是……火芽银丝?”
庞亦津也有话直说:“这……我怎么感觉这盘豆芽像被人揍了一顿似地,整根都肿了好大一圈。”
齐清河老脸一红:“破绽是有些大,主要是火腿肉丝着实不好穿,难免把豆芽挤大……。”
盘子里装着一份掐头去尾的炒豆芽,量很少,只占据了盘子中间一小片,目测不过百多两百根的样子。
就像庞亦津说的,豆芽很粗,像被揍了一顿似地。齐清河本来挑选的就是相对粗壮的老豆芽,再塞肉丝进去,就显得更粗壮了。
豆芽隐隐还有些透,仔细看能看见内里透出的火腿丝和肉丝的颜色。
齐禹抬起头,又见齐清河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就知道这份看起来很不成功的火芽银丝已经把他折腾的够呛了。
确实,黄豆芽再粗也就那样,能不挑破表皮把内里掏出个洞来,再把极细的火腿和肉丝揉成一根细条穿进去,对他们如今的刀工而言都是巨大的挑战,他短短时间内能穿出两百根左右的豆芽,都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齐禹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忍不住微微皱眉。
味道一般。
选的豆芽太老了,嚼起来有点芽断丝连的,在嘴里打起了渣,火腿丝和肉丝的味道没处理好,没能交融起来,各自独立,火腿丝品质很不错但味道有些偏咸偏重,肉丝又太淡了。
要齐禹来评判的话,这道菜最多也只有C级的水准,甚至还是C级中偏下的水平。
也就最终以高汤为基底勾芡的那一步相当出色,让豆芽本身的味道不至于太过寡淡,但一塌糊涂的豆芽口感,以及相当糟糕的“夹心”,大大拉低了这道菜的层次。
根本对不起它的制作难度。
庞亦津也尝了一口,实话实说:“不好吃。”
齐清河叹了口气,他也是尝过的,清楚这道菜的水平。
但毕竟搞了一晚上,他还是想得到点安慰,于是看向自己亲儿子:“儿砸你觉得呢?”
“我觉得……”
齐清河打断他,疯狂暗示:“好不好吃?只能说两个字。”
齐禹认真想了想:“报(不好)吃。”
齐清河:???
明早不给你做清汤面了!
等等,明早好像老爹亲手做过桥米线……
操,那后天不给你做面条了!
要吃自己擀!
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齐清河又叹了口气,揉揉自己发酸的脖子,又活动活动肩膀腰杆,说:“我总感觉流传出来的配方有点问题,我虽然做的样子不行,口感也着实糟糕,但里边肉丝的味道不应该差那么多。”
“是啊。”庞亦津很认可:“就算用最脆嫩的豆芽,成品的外表也真能做到以假乱真的程度,而且最终勾芡时高汤的品质也达到极致,也改变不了内里夹心的味道。这样的菜,难度高归高,要当宫廷菜传名上百年还是不够格。”
齐禹也表示赞同:“确实,现如今流传出来的这些配方,明显都没能真正把这道失传菜复原,拿它来练练刀工,练练精细操作可以,但要追求味道多好我觉得不现实。”
庞亦津又问:“叔你也是第一次做这道菜?”
“是啊。”齐清河说:“我现在的刀工距离做文思豆腐还差好大一截,这不就想用这道菜练练。其实我对味道也不报太大期待,豆芽老了我也有预料到,但确实没想到肉丝的味道会这么差。”
齐禹好奇:“你干嘛不直接练文思豆腐?”
“我这份刀工单纯切豆腐已经没用了。”齐清河摇头:“或者这么说,文思豆腐是考验刀工,但它本身并不适合用来练习刀工。”
“为什么?”庞亦津不明所以。
齐清河解释:“因为你在切的过程中不好判断自己到底切成了没有,花上许久雕琢好一块豆腐,入水了才能确切知道切成什么样子,切下一块豆腐时才能再调整,但调整过程中也得不到反馈,不知是切成了,还是直接切太细打成末了。
缺乏直接、实时的反馈,不能及时作出调整,练习刀工的效率就太低了,甚至如果切错了,一整块豆腐都是在加强错误操作的肌肉记忆,反而有害无益。所以我才选择同样需要精细操作,但反馈及时的多的火芽银丝来练刀工。”
说着说着,齐清河犹豫了片刻,率性洒脱且实诚的他还是默默抬头看天花板:
“当然还有一点,我怕做文思豆腐被老爹骂我好高骛远,还想着豆芽看起来没那么显眼,我用身体挡一挡别人看不见呢,但没想到你忽然跑过来,结果被你说破了,好在老爹不骂我。”
齐禹:……
老爹你可以不用那么实诚的。
而且其实我觉得爷爷早就发现了只是没说,毕竟你吨位那么大搁哪儿不显眼?
不过话说回来,老爹的刀工基础确实扎实的很,所欠缺的估计也就是这份细致入微了,用火芽银丝来练习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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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哪一天他能成功用正常的脆嫩豆芽来做火芽银丝,哪怕仍有很大破绽,但只要能保证皮不破,刀工恐怕也就水到渠成的达到大师级水准了。
文思豆腐对他来说也将不再遥远。
看着老爹这把年纪了厨艺仍能有看得见的精进,齐禹不由感到由衷的欣慰,有种望父成龙的愿望得以实现的畅快感。
“行了行了,”齐清河把豆芽往潲水桶里一倒,大手一挥:“今天很晚了,你们都早点去休息吧,厨房我来收拾就好。”
齐禹当即脱围裙:“好嘞!谢谢老爸,老爸辛苦!”
庞亦津也说:“辛苦齐叔,麻烦你了。”
齐清河:???
不是,我就客套一下,你们怎么都不推脱推脱的?
现在十二点都不到,对你们年轻人来说夜生活不是才刚刚开始?
还没反应过来,齐禹和庞亦津就跑没影了。
这俩小兔崽子!
嘿等等……齐禹这兔崽子怎么从后门走的?他不上楼睡觉?
刚想到这,他就感觉到围裙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齐禹发来一条消息:“爸,吃烧烤不给你带。”
齐清河:??
小兔崽子非但不知感恩还挑衅我?
“MMP!”他咬牙切齿的抓起手机,直接发语音:“不带就不带!老子晚上吃的很饱!不稀罕!”
齐禹:……
“我是问你吃烧烤不,给你带。”
“哦,要个五花肉串,记得是五花肉串不要牛肉也不要羊肉,巷尾那家烧烤店味道还行但牛羊肉明显是假的,再来两盘腰子,还有青椒和包浆豆腐,记得多烤点你妈估计也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