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缠绵

听晁堂这么说，齐禹顿时想起一句诗：“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这句话用在豌豆黄和驴打滚上，并不完全对。”晁堂一边催促着大家往里走，一边冲着齐禹说：“确实，如今的豌豆黄和驴打滚只是很寻常的市井小吃，售价也并不高，这年头只要不是穷到揭不开锅，谁都能买点儿来尝尝。

但就算放在当年，这两道点心也算不上名贵，民间同样有流传，老百姓也吃得到。只不过老百姓吃的和宫廷里吃的豌豆黄和驴打滚，看着相似，关键步骤也大同小异，可味道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齐禹点头，这话很好理解，穷奢极欲的老妖婆就连吃的白米饭都有花儿，更何况点心小吃了。

说着说着，几人就已经进了宴会大厅，有迎宾的小姐姐上前，问了他们名字后便领着他们入座。

显然，谢超轩很重视晁堂和齐老爷子，给他们安排的位置很靠前。

此时大圆桌上人还不多，大半空着，只坐了三人，看上去年纪都不小。

齐禹悄悄发动鉴定技能，便知这三位都是大厨，厨艺两个A级一个A+，都远超齐清河。

此时，三位大厨也在暗暗打量齐禹三人。

齐老爷子并不是圈子里的人，没有半点名气，他们仨都不认识，倒是晁堂好歹当过高档餐厅行政总厨的，当年也是圈子里颇有名气的大师，被那个A+级厨艺的老人认出来了，他有些不确定地问了声：“晁大师？”

晁堂愣了一下，扭头看他一眼，笑道：“我都退休十年了，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

那大厨顿时又惊又喜：“居然真的是您，没想到谢大师居然把您也给请来了！”

晁堂连连摆手：“大师不敢当，我就一退休的糟老头儿。嗯，兄弟怎么称呼？”

他貌似还是晁堂的小迷弟，显得十分激动：“我叫王卫东，当年曾经有幸吃过您做的开水白菜，真是永生难忘。真没想到还有机会见到您，这次厨艺交流会我真是来对了。”

晁堂和煦笑笑：“王师傅好，有机会多交流交流。”

话匣子就此打开，另外两人也很快加入了交流，晁堂则顺便把齐老爷子介绍出去，几人聊的倒是嗨。

齐禹听了几耳朵就没什么兴趣了，毕竟都是中老年人商业互吹，看似热情谦逊，其实都是表面客气，吹来吹去总是那几句话。

他对桌子上的点心更感兴趣。

先前冉习赋就说过，厨艺交流会说白了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吃席，吃席自然少不了大菜，此刻大菜没上，点心倒是基本都上全了，看起来非常精致，一个个都如艺术品一般。

驴打滚和豌豆黄也在其中，在一众精致点心里看起来不算太过出众，但因先前听了晁堂夸赞，齐禹的注意力便也落在了这两道点心之上。

注意到齐禹的眼神，晁堂微微一笑，抬手夹了一块豌豆黄进齐禹碗里：“来，这应该就是黄大师亲手做的豌豆黄了，你快尝尝，开开眼。”

“哟，小伙子你是晁大师的孙子吧？长得可真俊呐！果然是一表人才！”王卫东好像才注意到齐禹似得，夸了两句，便又盯着他碗里的豌豆黄，说道：

“我跟你讲呐，这豌豆黄可不得了，这是黄大师按旧时宫廷技法做的，名字都叫豌豆黄，但吃起来可完全不一样。

这当年啊，民间的豌豆黄和宫廷里的是不一样的。民间卖的叫糙豌豆黄儿，而宫廷里的则叫细豌豆黄儿。

细豌豆黄儿得用上好的白豌豆，稍磨去皮，用凉水泡3遍。用铜锅烧水将去皮的豌豆放入锅内，可不能用铁锅啊，用铁锅就不是那个味道了。

豌豆入锅以后，加碱，将豌豆煮成粥状，然后带原汤过箩，将过箩的豌豆粥放入锅内加白糖，炒30分钟，要掌握火候，不能太嫩，也不能过火。太嫩不能凝固成块，太老凝固后会有裂纹。

炒的过程中，须随时用木板捞起做试验，如豆泥往下淌得很慢，淌下去的豆泥不是立刻与锅中的豆泥相融合，而是逐渐隆起形成一个堆再慢慢化下去，做成这样就可以起锅了。

起锅后的豆泥倒入白铁模具内，盖上光滑的薄纸，防止出现裂纹，等到豆泥晾凉以后切成两寸见方，不足半寸厚的小方块，上面再放几片蜜糕，又好看又好吃。

入口就能感觉到豌豆黄的质地十分细腻纯净，一抿就化成泥，再合着口水化成浆，滋味啧啧啧，你一吃就知道了。”

齐禹筷子夹着豌豆黄，听他像说相声似得用别扭的京片子介绍豌豆黄，脚指头忍不住抠着鞋底，表示有那么一丢丢的尴尬。

有种剪头发时理发师傅非要没话找话扯淡唠嗑的感觉。

一桌人也都一副听不下去的表情，但也没人出口打断，直到他卖弄完，晁堂才说：“你看错了，他是我师兄的宝贝孙子，我这张脸可生不出这么俊俏的后辈来。”

王卫东忙道:“齐师傅的孙子？哎呀对不住对不住，看走眼了，我说是跟齐师傅有几分像。”

齐禹：……

冲他礼貌但疏远的笑笑，齐禹嘴巴一口包住豌豆黄。

入口微甜，程度恰好，不轻也不重，舌尖上的触感十分细腻，几乎像含住了一块凉粉似得，完全感触不到颗粒。

才刚刚尝出味呢，还不等齐禹动口，面上的豆泥就被唾液浸润化开，带着豌豆的清香与白糖的甘甜味，在舌头上交错缠绵。

齐禹满足的双眼微微眯起，下意识抿嘴，整块豌豆黄瞬间被压碎，化为无数细腻粘稠的豆沙，在嘴里散开，贪婪的汲取着他嘴里的唾液，释放出浓郁绵长的甜香味，口齿留香。

这种感觉太神奇了，乍一尝感觉好像没有多惊艳，但恰到好处，甜而不腻的余味卷着清香在嘴里缠绵不休，齐禹眼里都放出了光，忍不住又夹了一块豌豆黄入口，美滋滋的吃起来，不禁沉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