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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别了王军,柏巧玲跳上马车,柏满仓则侧坐在车辕上,挥舞着马鞭甩了个鞭花。纯牛皮制作的遍稍甩在空气里,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那匹驾车的枣红色大马,也不用柏满仓指挥,轻快的扬起四条大长腿,拖着马车一路小跑着向家的方向行去。四个钉了马掌的蹄子,踩在坚硬的马路上,发出极副韵律的叮当声。
听着这熟悉的旋律,柏巧玲差点陶醉进去。柏巧玲的家乡,是一个以高山族为主要居民的寨子,周围有山有水有田地,自然条件非常的好。
人口也有上千人,是方圆几十里数得着的大寨子。但寨子里世代务农的居民,却普遍非常贫穷,寨子里的公共设施也非常的有限,就拿学校来说,他们寨子里只有小学,没有初中高中。
寨子里的孩子,读完了小学,觉得成绩不错,想要继续深造,家里又承担的起学费的,就要每天赶十几公里的路,去县城的中学读书。
柏巧玲上初中那三年,每天都是父亲架着马车,送她上学,接她放学,风雨无阻,寒暑无休,如此的旋律,如此的马蹄声,陪伴了她整整三年。
在当年,寨子里存在着严重的重男轻女现象,所有去县城上中学的都是男孩子,柏巧玲还是寨子里第一个上中学的女娃子。
邻居乡亲劝说父亲柏满仓,说女娃子培养的再好,长大后也是要嫁人的,花那么多钱送她上学读书不划算。
父亲总是憨厚的笑笑,说道:
“男孩女孩一个样,只要她想继续上学,我就供她上。”
这一切都被幼年的柏巧玲看到了眼里,被浓浓的父爱深深的感动。但柏巧玲当时年小力弱,很难为父亲做点什么,她只能将全部精力都放到了学习上。
三年之后,柏巧玲以学校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华安一中高中部,做到了寨子里所有男孩子都不曾做到的事情,惊呆了一众乡民。
德高望重的族长爷爷,破例让柏巧玲进祠堂参拜了列祖列宗,并摸着柏巧玲的头,夸赞道:“巧玲,做的好,咱们阿朗寨要出一只金凤凰了。”
考上华安一中之后,柏巧玲开始住校,终于不用父亲起早贪黑的天天接送了。
但父亲柏满仓也只休息了一年,在柏巧玲上高二的时候,二妹柏巧凤也以优异的成绩,考到了县城的中学读书,于是每天的马蹄声再次出现,依旧风雨无阻,寒暑无休。
隔了两年,小弟柏安平也开始上中学,父亲的马车上,除了二妹,又多了小弟的身影。
去年五月份的时候,父亲生病住院,再也无法赶车接送姐弟两个上学放学,小弟就从同学那里借了一辆老旧的自行车,每天载着二妹上学放学。
柏巧玲退学南下打工之后,每月都把大部分工资邮回家,家里的条件越来越好,父亲的肝硬化得到了控制,二妹、小弟也都买了自行车,再也不用父亲驾马车接送。
本以为再也听不到熟悉的马蹄声了,没成想,此次过年回家,竟然在车站这里,再次见到了熟悉的人,熟悉的马车,听到了熟悉的马蹄声,熟悉的旋律。
看闺女坐上马车后,就开始发呆,柏满仓主动挑起话题,问道:
“巧玲,你这一路回来,还顺利吧,火车上人多不多?”
柏巧玲回过神来,微笑着回应道:
“我和王军还有一个粤东的同事,一起结伴回来的,路上挺顺利的。
我们乘坐的这趟火车,深镇是始发站,刚开始车厢里的人很少,躺着睡觉都没问题。
走出七八个站点之后,人就越来越多,进入胡建境内之后,车厢内连个站立的位置都不好找了。
好在我们上车上的早,都占好了了座位,一路坐下来,也不算多累。
马上就过年了,家里的年货都置办好了吧?”
说起年货,柏满仓满溢着幸胡的笑容,说道:
“托闺女你的福,咱们家日子过的宽裕了很多,年货早就买好了。猪肉买了半扇,各种蔬菜蘑菇也买了不少,还买了十几米布,打算给全家都做一身新衣服。
你二妹过完年就要成年了,也给她置办了一身礼服,以后参加村寨里的一些祭祀活动用的着。”
柏巧玲一家所在的木郎寨,村民以高山族为主,柏氏是村寨里少有的几个汉族姓氏。
像是柏满仓就是汉族人,但他取的老婆却是高山族,周围的邻居,日常交往的朋友,大多也是高山族。
受他们的影响,柏满仓一家很多生活习俗也向高山族靠拢。像是柏巧玲和妹妹柏巧凤,从小就由母亲带大,穿衣吃食,和周围的高山族小伙伴差不多,每年也会跟随母亲参加寨子里举行的播种祭、丰年祭等祭祀活动,载歌载舞,分享美食,颇为热闹。
父亲柏满仓所说的礼服,是高山族人,参加各种祭祀活动时所穿的服装,女性礼服以短衣长裙为主,再点缀上珠串、贝壳、羽毛等等装饰物,非常的华丽漂亮,当然价格也不会太便宜。
柏巧凤能有自己的新礼服,而不是像柏巧玲一样,继承母亲的礼服,也和家里的经济条件改善有很大关系。
柏巧玲拍了拍放在旁边的行李箱,说道:
“我回来的时候,从深镇买了不少衣服,咱们一家每个人都有,都是从香江流传过来的时髦款式,二妹小弟他们见到,肯定喜欢。”
父女两个说话的时间,马车已经跑出了五六公里,到了一个岔路口,从这里再往前,一边是铺了水泥的省道,路面平坦宽敞,一边是狭窄的泥土路,路面坑洼不平,通往大山的方向。
柏满仓挥舞鞭子,甩了个鞭花,又招呼了一声,枣红大马乖乖的转向,拉着马车,走上了泥土路,这条小道正是通向木郎寨的路。
柏满仓听女儿说全家都有新衣服,并没有十分的高兴,而是有些心疼的看向柏巧玲,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