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大江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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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七日，拂晓。

墨家的大长老、三长老、四长老坐在江边的石台上垂钓。

他们三位是资深的钓友，喜欢钓鱼喜欢了大半辈子，在担任家族长老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相约去钓鱼，每年这个时候则必来此地钓鱼。

这里便是路过机关城的那条大江的五百里上游地，每年的九月二十七日晨曦时分，这里都会出现一场奇景。

当拂晓的阳光照到这处江面时，经过这个时节地脉气机运转间所产生的水汽折射，会在江面上出现一扇椭圆形七彩巨门。

此时，江中有一种长着蝴蝶翅膀般鱼翅的鲤鱼会跃出江面，扇动鱼翅，飞跃那扇七彩巨门，此景又称之为“鲤鱼跳虹门”。

此景虽美，乃是世间奇观，但知道的人并不多，因为七彩巨门的持续时间只有盏茶的功夫，墨家三位长老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在此垂钓，偶然间看到的。

三位长老都是喜静不喜闹的性格，自不会刻意告诉旁人知晓，多是他们三人每年这个时候，偷偷来此处垂钓、赏景。

但此事终归也不是什么秘密，在一次饮酒中，三长老无意跟别人提了一嘴，却让有心人给记下了，于是这份情报便传到了我这里。

此时，离日出还有一刻钟的时间，我带着杀、伐（鬼机）、决、断四人早早地施展隐踪匿行的遁法，埋伏在周围，不断地探查着周围的环境，防止我们几人被反埋伏，或是有什么碍事的人物出现打乱我们得计划。

经过多次探查之后，我终于可以确认，这里只有三位墨家长老，他们三人并没有带随从或是护卫。

这也与我事先得到的情报一致，墨家的长老与别的家族不同，都是闲差或荣誉职位，位高却无实权。

像别的家族，长老们都会分管刑罚、守卫、财政、行商、传功等关键事务，可在墨家，这些都被六部统领给分去了，墨家长老是个闲职，除了选举外，干的都是后勤的活计。

墨家有才华的人首选是去六部任职，没被六部选上，才会去家族长老手底下做事。

墨家六部的统领属于精力最为旺盛、最有干劲的中生代，而长老都是些从六部退下来或对墨家做出过巨大贡献的老年人。

其实出现这种情况的根本原因在于，墨家中两种不同理念代表所产生的分歧，同时也是墨家对外界看法的妥协，这里就不再详谈。

总之，墨家的家族体制给了我一次绝佳的刺杀机会，而且是同时解决三个目标的那种机会。

……

东方即将破晓，山峦起伏间的那一丝金线怎么也藏不住，滔滔江水，依依山色，悠悠物化。

三位长老端坐石台，执竿垂钓，遥望江山远岱，就算已寿近二百，即将归去，也不禁涌起豪情万丈。

大长老蓦地起声唱道：“滚滚长江东逝水……”

三长老接声道：“浪花淘尽英雄！”

四长老怆然一笑，跟上：“是非成败转头空……”

三人相视一眼，齐声共唱：“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

第二段是四长老先起头，他唱完这句，被身后的离别钩的钩嘴一钩，脑袋就掉进了自己的怀里。

三长老看了眼喷血的断颈，继续唱道：“惯看秋月春风！”

唱完这句，一把镰刀剑从他后心窝子里刺了进来。

大长老放开鱼竿，一左一右握住两位老友的手，不让他们的尸身跌倒，继续唱道：“一壶浊酒喜相逢！”

承影剑从他身后出现，搭在了他的肩头，大长老仍是遥望东方逐渐绽放的光芒，引颈高歌：“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我的剑没有立即斩下去，而是等他唱完。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旭日终于越过了崇山峻岭，荣登昊天，万丈光芒恩泽万物，眼前的江面上出现了一扇椭圆形的彩虹巨门，无数七彩纷呈的蝶翼锦鲤扇动着鱼翅跃出波光粼粼的江面，从那扇光芒万丈的巨门中穿行而过，最终又落回了浑浊的江水里。

大长老突然长长地叹息一声，不知向谁问道：“你说，这些鱼儿，明知道最终的归宿还是泥江，它们为何还要越过那扇虹门？”

我想了想，应声道：“我来，我在，我走……天地不留，自留我心。”

大长老思索片刻，赞道：“少年人好悟性，俗话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亦是如此。”

我微微摇头：“非全是此意，‘过客亦是客，声名水上书’。”

大长老挚友死于面前也不变色的脸色竟然动容了起来，叹服道：“道友的慧根不浅，可惜老夫已经无有时日跟你再论道了……”

他凝望着逐渐消失的虹门和那一条条沉入江里的蝶翼锦鲤，缓缓道：“你再说下去，我再看下去，可有点舍不得走了……”

我叹道：“说这些就是想让您安心地走。”

“能转头看你一眼吗？”大长老问。

我答：“见面不如闻名，你所见之容亦非我之表象。”

“也对，”大长老道：“告诉墨凡，希望他初心不忘！”

“好！”我说完，承影剑稍一发力，就斩下了一颗清瘦的脑袋。

我命令几个手下把三具尸体推入江水中，做完此事后，鬼机迟疑了会，忍不住问道：“好奇怪啊，师兄，为什么他们不反抗？”

我回答：“道不同，又不愿阻后辈的路，就只能以身殉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