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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他的肩头,他便知晓,她这是酒劲上头,支撑不住,昏过去了。
程枭总算能收回落在竹林上空的视线,他动作温柔地替易鸣鸢撩去颊上的碎发,而后将她打横抱起。
他不自觉将她在怀中颠了一颠,低头去?她安静的睡颜,终究还是没忍住,缓缓俯下颈项,在少女的唇上轻啄一吻。
一点浅红沾在他的唇瓣,在清冷的月色下,平添一抹艳。
肩膀尚且隐隐作痛,她当时发了狠,当是咬出了血。
他牵了牵唇,话语中含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骄纵,“牙挺尖。”
好在自己临走之前,除了防身的两样武器,还在她身上放了一只哨子。
上回被约略台发现月下幽会后,他就改动了鸣哨的用途,作为提醒身边诸将士的短促命令,吹一声为攻击,吹两声为撤退。
回到大部队之中,程枭张弓搭箭,对准唇线绷紧的左秋奕,身边易鸣鸢伸出手臂,接住顺利找到自己的游隼,将那句话还了回去。
“速速缴械投降,或可饶尔性命。”
第85章
“胜负还未分出,说这话未免也太早了吧。”
瞬息之间失去谈判的筹码,左秋奕脸色十分难看。
他扫过身边还在不停埋头苦挖的士兵们,仍然觉得易鸣鸢是为了逃命而信口胡诌的,哪里是什么马蹄震动声导致雪崩,战时的滔天喊杀声亦可造成同样的结果,怒道:“都给我停下!”
“达塞儿阏氏怎么知道来了一队中原人,难不成跟萨满一样身上有神通?”弓箭瞄准不过威慑制压,判断超过射程之后,程枭回到阵前厮杀,留约略台在这里。
江瑜之穿过月洞门,正好与要离开的程枭撞到。
她借着绰绰的月影,?清了他唇上那点暧昧的嫣色,松散而带着红痕的衣领,以及睡在他怀中的人……两人发生过什么,可想而知。
江瑜之稍稍避开视线,语气僵硬:“程尘光找你。”
说着顿了顿,“阿枝找她。”
这个“她”自然是在说易鸣鸢了。
程枭“嗯”一声,?一眼怀中人,道:“劳烦知会何小娘子,易鸣鸢明日寻她。”
他似乎心情很好,与她说话难得带着浅淡的笑,抱着人与她擦肩而过时,她甚至能察觉到二人交织在一起的,含着淡薄酒气的体温。
她终究还是没有遏抑住那股含着涩意的冲动,抬高音量道:“程枭,这个易娘子,远没有你?到的那样简单。”
背后渐远的脚步声停下,那人却没有回头,只有冷下的声音混着琅琅竹风,毫无波澜传入她耳中:“?来你很了解她。”
江瑜之一噎,只得苍白辩驳:“我?人不会错……”
“我?人也不会错。”他侧过头,撩着的眼尾带着些许骄狂,便与三年前在金銮殿上傲睨金台的少年有了些许重合。
那时,他也是这样,对着凤帘内的太后,对着丹陛上的宦者,对着满朝的威逼施压,说:“便是招疑又如何?我从不需要这些枷锁。”
如今,类似的话再次从他口中吐出,却全然没有当初的漠然与轻慢,唯剩毫无条件的心软与偏颇。
他说:“便是?错又如何,我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江瑜之张了张嘴,力不从心的重压让她说不出任何一个字回他,他也似乎不需要她的回话,抱着易鸣鸢大步迈过月门,转眼消失在黑夜的浓墨之下。
冬夜冷冽的霜气灌进江瑜之的肺腑,她茫然立在原地,缓缓松开紧掐的掌心,近乎无奈想着,原来他束上所谓的枷锁,会是这般模样啊。
三年前,他在朔方之役打下一套华丽的翻身仗,一夜间声名远扬,被召入京时,她站在皇城的高墙遥遥一望,只一眼,便动了心。
她自诩情爱淡薄,亦不曾对此有所向往,京都无数拔萃儿郎,她都不曾放在眼中,可少年鲜衣怒马,意态潇洒的英姿,她后来很多年都不曾忘。
太后见她神痴,便知她心中所想,道:“既是我们阿瑜想要,哀家便替你拿来。”
她明白这不仅仅是太后对她的荣宠。
现今各方兵马势大,更有易雪霄这等忘恩背主之徒,先帝贤明,派外的节度使虽尤算衷心,可人之欲壑无穷,焉知不会效仿前者?
这时出现的的程枭,让太后有了收拢之意,即便改换了名姓,也是程青云的嫡长子,拿捏住他,与那捏住往后的河西无异。
可惜皇室子嗣凋敝,太后亦无女,身边只一个她。
而她正好有意。
程枭一介后生,纵是打过几场仗,也到底年轻,如何敢违抗圣意?
太后自信地以为,促成这段佳话,便如鹰拿燕雀般手到擒来,却万万没想到,那少年竟敢那般不留情面地拒绝,甚至掷下厥词。
彼时,她就站在太后身侧,隔着摇晃的娇帘,她能够望见大殿盛亮的白光中,少年孤傲离去的背影,她不觉失落,只是在想,若就这么轻易低头允诺,才不会是她江瑜之?上的儿郎。
江瑜之不认为有哪个女子能轻易入他的眼,所以她便能安心等这么多年,等着与他再见面的一天。
后来这一天终于来了,在程尘光信誓旦旦地说程枭一定会到时,她内心的喜悦几乎要掩藏不住。
可他轻飘飘的下一句,便将她打入无尽冰窟,还未捂热的喜悦瞬间沉寂,化作一捧泡进冷水的火灰,连心也一并冷了下去。
他说,程枭一定会到,为那位易娘子。
因为他曾在幽州灯会上,窥见过程枭对她的情意。
……那位存疑颇多的易娘子,易鸣鸢。
江瑜之从回忆中艰难脱身,蜷了蜷已经冻的僵直的手指,抬头望向天边月。她慢慢想着,究竟是易鸣鸢太好,还是她太过自负?
程尘光?到程枭时,两只眼睛娇子差点瞠出来。
“程枭,你这是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程尘光一脸复杂。
程枭被扯乱的衣襟虽特意整理过,却难掩上面痕迹,以及他唇上抹开后,呈现出的女人口脂才会有的鲜润色泽,实在让人浮想联翩。
程枭越过他进门,?到房中挂着的画像,眉峰一挑,“这是何意?”
程尘光闻言正色,随他一同立在画像前,画中女子的面容已不甚清晰的,但依旧能凭着记忆,辨认出她柔软含笑的眉眼。
他很久才开口:“当年的事,我查清了。”
“要赔礼道歉?”程枭乜他一眼,随即往旁边的太师椅一坐,如程尘光今日在北亭那般,好整以暇等着。
她想要伸手去接,却赶不及程枭跌下的速度,她跪坐在猩红的雪地中,按着伤口的指缝里不断有鲜血喷涌而出。
易鸣鸢扯开程枭的铠甲,看向上面被半凝的血糊住的伤口,眼眶瞬间湿润。
只见一道长逾六寸的狰狞刀口自锁骨下方蜿蜒至腹部,正不停地渗出血珠,乍一看触目惊心。
“止血!快来人止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