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病弱的柳禾没有放弃读书,她比以往更加努力,时常挑灯夜读,自知时日无多,才想在有限的生命里把想要做的事情做好。
当初那位想要举荐她的文臣,在她病重后前来看望过一次才知晓她是女扮男装,自那之后便不再往来,更别说举荐之事。
柳禾伏在床沿边上哭了很久,因这一场病,什么都没了。
自那之后她变得消极许多,架子上的书许久没有再翻阅,就连寺庙也没以前去得那么勤快了。灵吉菩萨变化成小女孩的模样,笑着向她请教经文,论佛法佛理。
可是她却说:“与其看这些东西,倒不如读些天文地理古往今来。我也信过一段时间,后来……”
她没说下去,只是苦笑着摇摇头,没有与小女孩论佛法。
灵吉菩萨又化作一名四处寻徒的老僧,说见她有缘,有意点化,只需她虔诚皈依受戒,传其经卷,可得长生之法。
柳禾眼中出现一时的欣喜,却问:“皈依了,我还能考功名吗?可以入朝为官吗?”
“出家人自当跳出俗世,功名利禄皆为空。”
“那便罢了。”她的眼神很快就暗淡了下来。
灵吉却新生一丝恼怒,他不惜以下地府超度恶鬼五载为代价换回来的人,竟把功名利禄看得如此之重。可恼归恼,又怨不得谁,是他自己要这么做的。
渐渐地,灵吉菩萨发现自己越来越算不准有关柳禾的事情,随着她减少到寺庙的频率,有关她的心声也逐渐听不见了。
他又变作一名青年才俊,登门求亲。
走出这一步,万没有回头路。当真是坐实了动凡心之事,四大菩萨之一的灵吉菩萨,犯下如此大错。
当年金蝉子不过听经走神便被罚十世劫难,而灵吉菩萨这般过错,不知会是何等惩戒。
可是,柳禾拒绝了。
她虚弱又客气地笑了笑,礼貌道:“我已有心上人,多谢公子抬爱了。”
“是何人?”
她没回答,只是将门关上了。
那天之后她往寺庙跑得又比以往多了些,只是因身体虚弱走不远,只在就近的寺庙里寻着灵吉菩萨的神像跪拜,拜完之后她也不说话,坐在一旁抱着膝盖,脸庞上有眼泪落下。
灵吉很想抬手帮她擦掉眼泪,伸出去的手又缓缓收回,他想不明白她的悲伤。
就这样,一直到现在。
延的五年已经所剩无几,这一次的柳禾强撑着不适来到了灵吉寺,向神灵询问将来,询问身后事。
“民女心有志,而力不足,一生匆忙只为争口气。自知时日不多,心中只有一问:历经多久,天下女子再不需扮装考功名?后世之世,如我所想吗?”
终于再一次对视上这双眼睛。
灵吉回想了很多往事,才显灵回应,说:“后世久远不可察,五百年后未曾有。”
那双才有些色彩的眼眸再次暗淡下去,笑了笑,说:“多谢菩萨解我困惑。”
见她要走,灵吉菩萨竟从金身塑像中出来,问:“柳禾,你命数将近,就没有别的要问我吗?”
这是她头一次听到菩萨唤她的名字,她心有所动,却不敢多想,也不必多想,说:“没有。”话罢,便缓缓走出了寺庙。
搀扶着柳禾的僧人完全傻了眼,不敢妄加揣测菩萨的用意,可是……菩萨刚才那样的举止,真的很奇怪。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一定是自己修行太低,怎么能质疑灵吉菩萨有私心呢!
目送柳禾离开,灵吉菩萨回头看向自己的金身塑像,陷入了恍惚之中。他问自己:若遇到了想要爱的人,却不能爱,该怎么办?
而离开了的柳禾拖着虚弱的身躯缓缓走到了郊区一处桃林,将她已经备好的白绫奋力甩高,想要悬在树上。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已经让她气喘吁吁,她知道自己没多久时间了,她不想在最后的时间被病痛折磨躺在床上缓慢无助地死去。而且,自尽的人是没有来生的,她并没有那么的期待来生,所以,没有也挺好。
又甩了两下,还是没能甩上去。
“咚——”一个桃核从树上落下来,高出传来一个柔软的笑声,“嘿嘿,女施主,你这是在做秋千吗?”
一只猴子从树上跳下来落地,左右绕了几下将柳禾打量,问:“女施主,什么事情如此想不开?”
“……”第一次见到妖怪,柳禾吓得后退了几步,脚跟被石子绊到往后帅去。
猴子轻吹猴毛,在她背后出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猴子弯着腰,她便摔在他的背上没有倒下,堪堪站稳。
手指一勾,那弯腰的猴子就化作一缕清风,飘回到了猴子的脑袋上。
“你是妖怪……还是神仙?”柳禾和他保持一定距离,警惕又新奇地问。
“嘿嘿。俺老孙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你说是妖怪还是神仙?”
“没听过。”
“……”猴儿装比失败,挠挠手说,“俺老孙来这寻我师父的,你可曾听说过东土大唐来的僧人?”
“没有。”
孙悟空在听到玉帝说北俱芦洲之后便一个跟斗翻了过来,他也掐算不了师父的具体位置,一路来也没遇到黎山老母,不知道师父在哪。便尝试找土地问路,此地居然没有土地神。
好在此地寺庙不少,随便寻了一庙询问,对方表示不知道什么东土高僧,就连东土是什么都不清楚,不过要找神仙好办,此地有灵吉菩萨,近年来时常在灵吉寺显圣。
猴儿不禁疑惑,灵吉菩萨道场是在小须弥山,???怎么跑这边来开坛讲法了。
得了消息,便直奔灵吉寺而来,途中见到这片桃林有些嘴馋,稍作休息,竟遇到个要寻短见的姑娘。
“俺老孙还要去寻师父,女施主,你可别轻生了,否则也算是俺见死不救哩。”
猴子天生笑脸,说话时摇头摆脑很是讨人喜欢。
柳禾被他模样逗笑,说:“真是少见的灵猴,你这般有灵性,你师父一定是德高望重的高僧吧。”
“嘿嘿,那可未必。”猴儿摆摆手,也算不上是贬低,笑着说,“师父她呀,向来没个正形,满嘴诳语武力待人,钱财之物最看重,恃强凌弱。”
“……”柳禾见多了僧人,从来没听过还有这样的,质疑道,“这能算是僧人吗?犯了这么多戒……而且,如何能教出你这般的灵猴?”
猴儿又摆摆手,说:“你若是见到她就知晓了,虽是句句犯嗔,事事犯戒,却也比寺庙里供着的那些,要好上万倍。”
柳禾的注意力完全被带偏,手中的白绫也收拾好,又问:“那你犯了什么错,被你师父赶走了吗?才要来这边寻找?”
“这……”猴儿挠头,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