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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癫狂的黑影散去。
桌边还剩三个身影。
引路者淡然地开口:“你们的动作太慢了。”
剩下两个黑影中的一个说话了:“深红太过狡猾……已经提前我们的行动一步,把尾巴收了起来。
“这个组织太过怪异,和多弗城曾经有过的任何反抗组织和帮派都不一样。他们有能力系统性地培养起大批量的低环法师,光是要走私那么多超凡材料制作启蒙石板都不是一般结社能够做到的事情;他们中的成员个个都被洗脑了一样追随着那个叫剑兰的女人,要不是法神从未彰显任何操控人精神的法术,我都怀疑他们被施了什么洗脑的法术;还有就是他们的情报能力,他们必定有在冬塔内部的细作,能够接触到核心的信息,否则断然不可能数次逃脱我们的秘密行动。
“引路者……这个组织有蹊跷,我们想要完全清除它还需要不少的运作。”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腹部时不时鼓动一下,仿佛那里坐了一只青蛙。不仅如此,他的声音也滑腻腻的,呈现出失真的空洞音色。
而他对面的另一个黑影则对他太过熟悉,不需要揭开他的伪装就知道是谁。
第二个黑影开口了,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的声音:“应对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那个剑兰找出来,除掉她,群龙无首的乌合之众就会迅速垮塌。”
“你们都错了,”引路者开口驳回了第二个黑影的发言:“我并非是要你们摧毁深红,留着它有别的用处……你们该做的,是找出‘顾问’的真实身份,然后尽快除掉他。”
第二个黑影的呼吸一滞,随后反问道:“引路者,我不明白……他们是一体的,让深红陷入内乱,再从中找到顾问的马脚才是更有效的做法……”
“不对,”引路者的脸转向了他:“他才是计划之中的异类,一个我们道路途中的变数。
“他是尤蒂奇丘的法杖持有者,同时还是踏行在黄金塔朝圣路之上的法师。”
“这不可能!”两个黑影同时高呼。
第一个黑影腹部鼓动的频率加剧:“尤蒂奇丘的法杖只是传说中的东西,它不像有的神器是在历史上有迹可循的。如果真的是那位裁决圣徒的继承者,光是靠那柄法杖的威力就可以将我们清除。他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加入一个反抗组织!?”
第二个黑影同样也无法保持冷静:“那只是从《万法至圣书》中延伸出来的故事,就和所谓的波利克里索斯的冠冕一样,是用来彰显法神形象的玩意。而且就算它真的存在,为何又会现身在多弗城,难道是法神也要来否定我们的事业?
“今天是尤蒂奇丘的法杖,明天是什么?贝丽可的构装手套?三圣书?还是法神直接把祂头上的冠冕摘下来扔到多弗城?”
引路者敲了敲桌面,示意他冷静下来。
但他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人无法冷静。
“尤蒂奇丘的法杖是真实存在的。甚至于,它最初被打造出来,就是因为从黑暗之子身上得到了灵感。”
两个黑影不知道是不是被惊住,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黑暗之子的静默表皮启发了尤蒂奇丘,她创造了缄默领域,用来创造一个只有她能够施法的领域,给予她和祂的敌人以最雷霆手段的裁决。
“这柄法杖遗失在了历史之中,最广为流传的说法是,它被法神一同带去了神国。
“如果这是事实的话,那么尤蒂奇丘的法杖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法神已经将祂的目光投向了多弗城。”
这番话让两个黑影如坠冰窖。
虽然所有的塔法师都坚信法神真的存在,但那皈依法神教后在脑子里创造的虚幻形象,要如何与一个真实存在的法神比?
一只小小的蚂蚁,坚信着世界上有一个能带来蜜露的神,而当它得知,它每天吃的蜜露真的是一个它和它的种群完全无法理解的巨大存在赐给它的,那种恐惧要如何避免?
更可怕的是,那巨大存在已经将祂的目光投向了这小小的蚂蚁。
第一个黑影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那滑腻腻的声音也不再潮湿:“法……法神……我们走在和祂……背道而驰的路上?”
引路者笑了。
整个空间都在随着他的笑颤抖。
哈哈哈——哈哈哈——
“法神?
“可怜的囚徒!”
引路者捧腹大笑:“不用担心!我的同路人!法神能做的最多也就是看看罢了!祂什么都做不到!
“知道为什么那个顾问才是你们应该首先消灭的人了吗?将他灭除,让法神的力量无处可使!到那时,即使是神的力量也无法阻挡我们!
“这行于黑暗的路,将再无任何阻拦!”
他止住了笑:“况且……并不是只有那个顾问有神器……”
两个黑影掩藏起来的眸子流露出了惊骇之色。
因为……这个房间裂开了。墙壁、地面、天花板……像纸一样裂开了,外面……空无一物。
这里既不是天空也不是大地,一边是红色太阳照亮的白昼,另一边是银色月亮统治的黑夜,两片迥异的苍穹就这样被连在了一起。
三人的身影被抛飞了出去。
飞在空中的引路者高声说道:“趁着那个顾问还无法完全发挥尤蒂奇丘的法杖的威力,找到他!
“折断他的法杖。
“断绝他的活路!
“让高高在上的法神断绝祂的视线与念头!”
两个黑影坠入了昼与夜的交界面,消失不见了。
引路者飘飞在空中。
他也有他要做的事情。
他播下的魔种……是时候该催生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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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萨克·道文在自己的床上悠悠醒来。
梦里他好像经历了很不好的事情,但是他已经忘记了全部的场景,只记得一种朦胧的情感,一种要浸染一切的悲伤。
但是醒来之后,那种情绪又快速散去了,就像无数个无法记住的梦境一样,只存在于睡醒之后那还睡眼惺忪的几秒钟。
冬天使人温暖,覆雪的大地使人遗忘,又有干涸的茎杆唤起了一点生的气息。
他摸了摸身边,一片冰凉。
“法珊黛尔!法珊!你在哪里!”
他惊得直接从床上蹦起来,衣服都没穿就往客厅奔去。
法珊黛尔·迪洛,现在应该叫法珊黛尔·道文,他的妻子,正在厨房里。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娇小的女人看到艾萨克飞奔出来,不明所以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双手捧起了丈夫的脸,盯着他慌乱的眼睛。
艾萨克贪婪地嗅着她的气息,感受着妻子的双手的触碰,心中渐渐踏实了起来、
“做噩梦了?”法珊黛尔拍拍他的脸,想让他清醒一点,“你好久没有刮胡子了?一脸胡茬,快去把自己收拾一下,我来帮你。”
艾萨克坐在椅子上,温热的水沾湿了他的脸颊。法珊黛尔熟练地用剃须刀帮艾萨克修理起了胡子。
艾萨克眼睛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的妻子。
他们认识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少年,而现在,再锋利的刀也无法去除他浓浓的胡青了。
法珊黛尔成为了他永恒的港湾。如果年少时的凄楚是法神的考验,他很庆幸祂最后赐给他法珊黛尔作为通过了考验的奖励。
“好了。”法珊黛尔很满意自己的作品,在他的脸上印下了一个浅浅的吻,“去刷牙吧。”
“喔。”艾萨克仿佛还没睡醒一样被她推进了厕所。
“法珊,”他叫住了自己的妻子,法珊黛尔回头抛给他一个疑问的眼神,“我爱你,法珊。”
法珊黛尔被丈夫突如其来的示爱闹了个脸红:“都老夫老妻了,你干嘛呀……”
艾萨克非常郑重地看着他:“我的呢?”
“你……”
法珊黛尔被他闹得没有办法,只能红着脸用小小的声音说道:“我也爱你,艾萨克。”
艾萨克心满意足地钻回了厕所。
他拿起属于自己的牙刷,发现已经秃噜毛了。他皱了皱眉头,法珊黛尔向来是最会操持家里大小事情的,按时更换牙刷本来是她从来不会忘的事情。
她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
艾萨克决定今天出门自己买,顺便再给她带一束花。
法珊黛尔最喜欢鲜花。
和他回到多弗城这个边陲的地方,忍受着漫长的冬季,是他亏欠了自己的妻子。
冬天不容易买到鲜花,但是逆着季节培养一些出来对于法师们来说不是什么难的事情。
如果艾萨克·道文的生命注定是一场风雪永不停息的长冬,那么法珊黛尔就是他唯一的鲜花,他需要用生命呵护的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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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上午都在无所事事中度过了。虽然艾萨克答应了威灵顿小姐要帮她追查雪石的下落,并且他也有了一些初步的调查方向,但是他不想用这件任务逼迫自己。
不管是在治安局里的工作还是温灵顿家族直接吩咐的工作,他都有一点懈怠。
他记得以前的自己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从夏塔:威莱诺塔学成归来的年轻人,和所有初出茅庐的小年轻一样,都想在什么事情中出人头地。
但是后来他发现,即使自己已经十分努力,努力到废寝忘食的地步,还是有一层天堑是他无法打通的。
那层天堑叫做法师世家。
平民跃升成为法师的事情不能算少,然而法师老爷们准许凡人和他们共享这份法神的恩赐是有要求的。
这就催生了法师眷族。
依附于法师家族的凡人和普通法师,得到他们的青睐,自己就可以打通这天堑,从此一路高歌猛进。
不过……艾萨克·道文不是那样的人。
不像很多被朝圣路拒绝的凡人从此万念俱灰,倔强的少年艾萨克独身一人远走他乡,寻找愿意接纳自己的法师塔。
这种傲气仍然没有从艾萨克的身上消失,他不想伏低做法师老爷的狗。
因此虽然威灵顿小姐让他为自己做事,算是一个可以抱上次席家族大腿的良机,艾萨克也不是很上心。
他会认真把这个事情完成,把幕后的凶手挖出来,但那是因为对方伤到了出资送他去求学的杜长峰,这个世界最早欣赏他的人。
雪石什么的他根本不在意——对于冬塔法师来说,雪石是菈门德献出、镶嵌在波利克里索斯的冠冕上的宝石,有着巨大的意义——而对于夏塔出身的艾萨克而言,只是普通的超凡材料。
但是伤害了在他心里有着重要地位的杜家父子,他无法坐视不理。
但是他也不会上赶着去完成这个任务,对次席家族趋炎附势不说,最重要的是这背后的水很深,他必须要徐徐图之,不能招惹到可以轻易碾死自己的势力。
恍惚之中,艾萨克听到了敲门声。
他起身去应门。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杜丘生。
“丘生!你来了,快进来。”
杜丘生掸了掸自己身上的雪。法神节将近,大雪时不时会降临在这座城市。
“艾萨克哥哥,我给你带了礼物。”他把手里的红酒给了艾萨克。
艾萨克随意地把酒放在一边:“先进来,外面太冷了。”
杜丘生走进了艾萨克的家。
他习惯性地环视了一下,把环境中的一切尽收眼底。
柜子里有男士鞋和女士鞋,厨房有人使用的痕迹,墙上挂着艾萨克和一个女人的照片,一张围裙搭在餐桌椅子的椅背上……
这个家里有两个人生活的痕迹。艾萨克真的结婚了。
“初次拜访……得让我向女主人问个好吧?”杜丘生问道。
艾萨克闻言,在杜丘生身后探出脑袋:“法珊?”
没有人回应他。艾萨克挠挠脑袋:“我没注意到她可能刚才出去了。这个点应该是去买食材了,对了,中午在家里吃个饭。”
他接过杜丘生的外套,搭在了一边的衣架上。杜丘生注意到衣架上还有一件女士外套。
等杜丘生坐下之后,艾萨克给他端来一杯茶,他没有问他想喝什么,他太熟悉对方了,作为九州人,杜丘生能选茶就绝不会喝咖啡。
“刚刚你说的法珊,就是你的夫人吗?”
艾萨克点点头:“法珊戴尔·道文,我太太,我们结婚很多年了。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人……”
谈到自己的爱人,艾萨克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他们的甜蜜往事。艾萨克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语气越来越轻快。
杜丘生安静地听着艾萨克讲着自己的故事,听着这么多年,艾萨克辞别之后的时光中,他的酸甜苦辣。
似乎是讲累了,艾萨克话头一转,突然仿佛杜长峰上身一般。
“丘生,你也有二十岁了吧……也该考虑结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