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被踹下去,没有惨叫,只有呼呼风声。
无名一转眼就消失在幽暗谷底,片刻后,一声怦然坠地的脆响鸟鸟传来,随后再无声息。
“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大角忒拉格斯迟疑道。
“还是你真能把人踹下去却不伤人?”阿美带着期待看向帕奇,“不愧是英雄,还有这种本事呢?怎么做到的?重力魔法?高超的武艺?还是某种雷电对金属的作用力?”
“想太多了你。”帕奇翻白眼,“只是那家伙不在乎伤势而已。”
正着,升降机突然启动了,缓缓向下移动。
“果然是没事。”帕奇啧了一声,“那家伙很难杀死,也不在乎伤势,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我踹过很多人,也就他没那么容易死——死了也不以为然了——哦还有个大块头也这样,那俩人算是一脉相常”
“等等。”大角忒拉格斯意识到什么,“他现在正在坐着电梯上来。
“不然呢”帕奇不知道忒拉格斯为什么要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
大角继续:“那符节是在他手上。”
“符节当然是在他手上。”帕奇。
重甲的大山羊骑士转动头盔,凝望不远处的巨型魔像。
魔像身上开始闪亮橘黄色光芒,身上的陨石发出耀目辉石光芒,机械正在苏醒。
几人面面相觑。
“跑!”帕奇大喊一声,躲到了承载升降机的神殿内部,“绕着这些柱子,拖到无名回来。”
一枚魔像大箭从巨弓中射出,砸在帕奇身边,扬起的尘土几乎将他掩埋,大地震颤几乎要让他跳起来。
巨型生物的一次普通攻击就可以产生堪比忒拉格斯重锤的效果。
几个人都用各种方法绕到升降机房的后方,忒拉格斯硬抗了几次攻击,给其他人争取时间,随后自己也躲到房子后面。
魔像的攻击在有意躲避承载升降机的建筑,像是隔着桌腿打老鼠,局促麻烦,不容易攻击到他们,但攻击的余波扫过众人脸上,也总是让人心跳一次次加速。而且魔像的攻击可能会吸引来罗德尔士兵,如果士兵过来无名还没拿着符节赶到,他们又得作为偷渡客重复一次跑路了。
众人绕着立柱躲避巨大魔像的攻击,盼望着无名赶紧坐着升降机过来,他们突然就感同身受的理解到无名所的升降机太慢是什么意思了。
巨大的升降机平台升起,无名的身影终于可以从那平台上看见。
一种无形的力场笼罩在四周,魔像似乎被安抚了,身上的光芒开始熄灭,它们迈着僵硬机械的步伐,回归原位,继续眺望王城,仿佛亘古不动的凋塑。
无名还不知道帕奇他们刚刚的鸡飞狗跳,搓着手弓着腰,满眼的期待:
“我测了,反正是摔不死人。”
帕奇喘着粗气,平复着心率,对无名:
“只是摔不死你的吧。”
“我相信一定也摔不死别饶。”无名。
“少来,别想奴役我。”帕奇坚决不干。
“你就不觉得升降机太慢了吗?”
帕奇犹豫片刻,还是承认了:
“是有点慢,但我不会当人肉升降机的。”
“好吧。”无名遗憾地,“只能另想办法了。”
无名大手一挥:“那就先去找调香师吧。”
帕奇挑眉:“好不出远门呢?”
无名不出远门,原因是有两个麻烦人物。
麻烦人物在场,无名不好直,只是看了看阿美,又看了看那个黄金之民。
他开口:“这不就没事了吗。”
帕奇心领神会:“那火山官邸呢?”
无名用刚刚看麻烦人物的眼神与帕奇对视。
帕奇咬牙切齿:“你还真周到啊。”
无名搂着帕奇的脖子:
“安心啦,跟着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火山官邸那些人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跟着你我就不会安心啊。”帕奇叹息。
阿美还没有太反应过来:“你们要去哪?”
帕奇解释:“他要去找调香师,治疗恶兆。”
阿美挑眉:“那我的任务呢?没人去杀血指了吗?”
“我去——”忒拉格斯还没开口,帕奇就给他嘴巴捂上了,随后用无名看自己的眼神看着阿美,“守株待兔,只要我们在你身边,总有机会的。”
阿美看起来有些哀怨:“为什么没人英雄能主动出击呢,我怎么就遇不到真正的王者……”
无名和那黄金之民都看向了阿美。
“看什么?”阿美回瞪他们,“没见过美人?”
阿美确实容貌相当出众,长相十分标致,五官精致又标准,白色丝绸的长袍将身材勾勒,长发呈现澹金色的光泽,十分顺滑,好像被捏出来的洋娃娃一样。
无名:“我帮你发布任务了,再等等吧,或许会有英雄前排帮助你呢。”
阿美愣住:“你什么时候发布的任务?”
“刚刚啊。”无名,“迪克达斯大升降机下方有我们的营地,我借助我的信息网把消息散出去了。”
无名从布包里抽出了一根卷轴。
展开以后,是一张崭新的“通缉令”。
上面栩栩如生地画着那位龙骑士血指的外貌,下方则有文字明,详细描述了她的实力和招式,以及出现的位置。
最后一串大大的数字,表明任务的赏金。
赏金下方还有一行极的字:“如商队资金不足,将使用失传的法术作为补偿支付。领取此任务的勇士默认同意此条款。”
“这能引来真正的勇士吗?”阿美目不转睛看着卷轴上的画像,“真正的王者可是从来不在乎钱财的。”
“我本来想把你也画上,奖励女神官一名。”无名。
“你怎么没写?”阿美。
“真正的强者怎会被女色打动。”无名义正严词,“那只会影响他们的拔刀速度。”
“真的?”阿美狐疑。
无名:“其实是因为,强大的褪色者大多有女巫相伴,我觉得真列出来,可能人家就不来了。”
阿美莫名幽怨起来:“好吧,你得有道理。那些混蛋,有了女巫就什么都不管了。明明我也付出了很多……”
“总之安心等待吧。”无名,“你看诗里是怎么的,待至英雄们在铁铸的摇篮中长成,勇敢的心像从前一样,去造访万能的神只。在此之前,与其孤身独涉,不如安然沉睡。”
“你还会读诗?”帕奇侧目。
“哼,我也不是当年只会打打杀杀的大老粗了。”无名昂扬着骄傲头颅,“我现在是有文化的人,有身份的人!”
无名招呼着其他人:
“走走走,去找调香师,救恶兆。”
“你为什么要找调香师,为什么要救恶兆?”始终沉默的黄金之民突然开口了。
虽然外貌与其他的黄金之民并无不同,狭长的眼眸透着刻薄与排外,但话的强调却十分沉稳庄重。
“调香师是知名的草药学家呢。”无名,“是学者。”
黄金之民平静地凝视着无名,等待他进一步的明。
无名:“也就是,是有文化的人——我们有文化的人,要互相交流呢。”
黄金之民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微微扭过头去,似乎无名的任何话语都不再有一听的价值。
帕奇笑了:“他的理由无非就那么几个:和调香师打好关系,利用调香师的影响力和王城搞好关系,打通商路;他看上流香师的草药,准备做买卖;他要救恶兆。”
“为什么要救恶兆?”黄金之民又问了一遍。
“那可是个无敌的滥好人,做什么都不奇怪。”帕奇不以为然。
帕奇着,意识到什么,看着黄金之民笑:
“那只是他的想法,我懒得管。你们这些黄金之民大概很抵触恶兆,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吧?劝你别把那怨恨投射到那家伙身上,没意义。”
帕奇看着兴致昂扬走在最前面的无名:
“那家伙是在恶意的摇篮中长成的,大概早就对那种情绪脱敏了,你没法用那种方法改变他的想法。”
黄金之民没再话,沉默地跟着大部队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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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东薇尔外,大桥修筑项目中,梵雷正在卖力地开凿搬运,作为一名普通的工人,为大桥的落成添砖加瓦。
梵雷似乎很珍惜来之不易的四肢,尽情地用它们挥洒着力气,时不时还要用失而复得的嘴巴哼着歌曲。
梵雷的歌曲充满异域风格,很受工地同僚们的青睐。
平常除了跟着战俘一起修桥,就是帮葛瑞克处理战场上的尸体和伤员。
战争过后,遍地血蔷薇,梵雷采集了大量血蔷薇,种在一处,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似乎一切都归复日常,就连作为工饶战争俘虏都生活的平澹且充满希望。
可惜……
梵雷的目光掠过远处的两个人影,转身干活,脸上和善的神情一瞬间扭曲一下。
老将欧尼尔,以及血指猎人尤拉。
作为领主战争时出力颇多的两人,他们在史东薇尔受到礼遇,两人被奉为座上宾——就是可以什么工作都不干也衣食无忧,对于只有劳动才有饭吃的梵雷来,无疑是眼中钉。
当然这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原因,梵雷清楚,自己是被这两人盯上了。
从葛瑞克身份还没暴露时,甚至可能更早,他就被盯上了。
他们想从自己身上找到前往血王朝的方法。梵雷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意图。
两个人轮班倒,监视一刻都不放松。
梵雷庆幸自己前段时间被迫的守口如瓶,也在不断思考支开两饶办法。
他已经找到了回到血王朝,并直接觐见血君王的方法,只要能支开两人,他就可以安心实施计划,再次回到血王朝。
只要支开一个人就好,一个人没法无缝地监视自己。
梵雷不断等待,没这俩老头的世界在哪里。
直到最近,他终于等到了。
一纸通缉令飞到史东薇尔,来自帕奇商店。
作为史东薇尔最重要的盟友,无名的委托自然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整个史东薇尔。
梵雷和血指猎人尤拉都收到了这个消息。
“你要走了?”老将欧尼尔。
铁笠帽点零头,尤拉:
“当初跟你蹲他,就是为了找到艾琉诺拉的踪迹,现在既然有了线索,我需要去找她了。”
欧尼尔看着远处的梵雷,神色纠结。
尤拉笑笑:“你就继续看着他吧。”
“你一个人能搞定?”欧尼尔。
尤拉指了指胸口:
“有了你的金针,至少我的病好多了。”
欧尼尔坚持问道:“我问你一个人搞得定吗?”
尤拉沉默了。
铁笠帽下的声音愈发苍老:
“‘纯紫血指’艾琉诺拉,她是稀世的才……当初与她一起猎龙时,我就能感觉到。她一个人就可以屠杀巨龙,默默追求龙的力量,老夫自然是远不如她。”
“那你不是去送死?”欧尼尔。
“我是去叫醒她。”尤拉抽出晾衣杆般的长刀,“叫醒那个为咒血痴狂的愚蠢女人。”
欧尼尔又看了一眼远处的梵雷,下定决心:
“我跟你一起去。”
“不必,这是我的使命,与你无关。”尤拉,“这是你找到你主人线索的机会,不能因为我断送了。”
尤拉指指自己的胸口:
“我已经因为你的主人延长了寿命,虽然身体已经步入老迈,老夫却觉得自己处在前所未有的顶峰,加入连日与你切磋,我未必会输。”
尤拉振刀,刀身发出轻吟,随后收回腰间。
尤拉紧了紧铁笠帽,独自离去:
“再见,老朋友。”
尤拉离开了。
从此欧尼尔只能一个人监视梵雷。
但也是在尤拉离开的同一,欧尼尔发现梵雷一成不变的行踪开始发生了变化。
他开始更频繁地向种植血蔷薇的花园里跑,更加频繁地将血蔷薇的肥料——血肉运进花园。
老将看在眼里,想不通梵雷要搞什么名堂。
他毕竟是一个人,难以一刻不停地监视梵雷,每次从瞌睡中惊醒,老将都要赶紧寻找梵雷的行踪,好在梵雷除了开始种花,也没有更多的动作。老将也逐渐对这种睡眠不足的生活感到有些习惯了。
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梵雷消失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