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斯劳花瓣鞭,将锋利的花瓣刃如锁链般相连的金属软鞭。名门霍斯劳的传承物品,工艺品般的武器。
这种美丽优雅又致命的武器在抽打到人身上时,刀刃便会借着甩动的长鞭切割人体,瞬间让人皮开肉绽。
狄亚罗斯从也苦练花瓣鞭,刚刚将鞭尖止于塔妮丝裙前的控制力便可见一斑。
名门贵族的教育,便决定了一个人哪怕没什么赋,也拥有远高于平民的下限。
但很可惜,对面是熔炉骑士。
葛孚雷的亲卫,跟着黄金王朝打下,灭了不知道多少家名门的顶级骑士团,每一位都是英雄人物。
熔炉骑士缓缓越过塔妮丝,像一桩铁塔,移动到狄亚罗斯身前。
熔炉骑士比狄亚罗斯高一个头,围度大了几圈,铠甲也厚了几圈,站在狄亚罗斯面前,将火山本就不富余的灯光遮挡,让狄亚罗斯彻底笼罩在阴影郑
狄亚罗斯咽了口唾沫:
“你等一下。”
着掉头就跑回房间。
“怎么还回来了?”无名挪挪板凳,给狄亚罗斯让路。
“少拿一件装备。”狄亚罗斯闷声道。
“需要我帮忙给你戴上吗?”无名问。
“不用。”
狄亚罗斯掀开床铺,从床铺下面,扛出一面大盾。
一面装饰华丽,红白色泽,盾面超大的鸢形盾牌。
狄亚罗斯扛着盾,几乎把自己整个身子都挡住。
隔着盾牌,狄亚罗斯看到无名玩味地看着自己,脸上有点红:
“干什么?我作为一个霍斯劳家的人,带着一面盾牌,很合理吧?”
似乎这理由还不够有服力,狄亚罗斯快步走出门,指着熔炉骑士:
“你看他也拿着盾牌呢。”
熔炉骑士确实也拿着一面盾牌,以带有红色的黄金制成的大角盾,盾面上一个夸张的撞角,好像有一头巨龙正用龙角挣脱而出。
即使是熔炉骑士这样魁梧的战士,这面盾牌也没有狄亚罗斯的盾牌大,远没有狄亚罗斯的大。
指着熔炉骑士盾牌的狄亚罗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更红了:
“正如我刚才所,我身为名门弟子,盾牌大一些,也很合逻辑吧。”
无名笑了:
“我没什么啊,我也用盾牌呢。”
无名:“不过用盾牌的战士,往往都是要守护什么东西的人。大树守卫拱卫黄金树,熔炉守着塔妮丝,你要守护什么呢?”
狄亚罗斯一愣:“我……我要守护霍斯劳家的尊严!”
狄亚罗斯提起盾牌和花瓣鞭,走出火山官邸,跟熔炉骑士在门口就打了起来。
花瓣鞭可以撕裂人体,让鲜血绽放。
但熔炉骑士的铠甲似乎太硬了,又或者根本没有血液,狄亚罗斯的鞭子缠在熔炉骑士的身上,没有划出任何效果。
狄亚罗斯尽力周旋,将鞭子抽向重甲骑士的关节连接处、甩进头盔的窥孔里,可无论怎么抽打穿刺,也难以深入铠甲,对熔炉骑士造成什么有效伤害。
熔炉骑士伸手,一把抓住长鞭,轻轻一,便将狄亚罗斯拽得飞向自己。
狄亚罗斯连忙举盾,防住身体。
熔炉骑士以盾牌对准狄亚罗斯的盾牌,压低身子,以肩带盾,对着飞过来的狄亚罗斯狠狠一撞。
狄亚罗斯倒飞出去,比来的时候更快。硕大的盾面已经内凹进去,强烈的冲击让狄亚罗斯瞬间弹飞,撞到地上,手中的盾牌和武器都飞出去。
狄亚罗斯像被一条龙撞了,浑身淤青,吐了一口血,脑袋也撞得头破血流。
而自始至终,熔炉骑士甚至都没有抬起他的剑。
他的大剑始终挂在腰间,没有拔出。
熔炉骑士一手抬盾,一手握住狄亚罗斯的脖子,将他掐起来。
狄亚罗斯的性命掌握在熔炉骑士手中,倒是激发起一点凶戾,凶勐的挣扎着,要求熔炉骑士给自己一个痛快。
“看来并不怕死啊。”无名坐在门口看热闹,“这就是贵族的教育吗……”
熔炉骑士没有给狄亚罗斯一个痛快,拎着他,转身就回了塔妮丝那里,把狄亚罗斯丢在塔妮丝面前。
“我输了。”狄亚罗斯挣扎着起身,“你该杀了我。”
塔妮丝:“为什么要杀你?”
“你要侮辱我吗?”狄亚罗斯脸上的伤口在怒气的驱使下血流如注。
塔妮丝伸出手,将原本割裂的一角衣裙撕下,给狄亚罗斯包扎了一下伤口。
“我等了你一个月,老实,你本不配火山的邀请。”塔妮丝擦拭着狄亚罗斯脸上的伤,“但当你敢对我拔剑相向时,你便拥有成为英雄的资质。”
“成为英雄?”狄亚罗斯听到这,突然眼睛亮了一下。
似乎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反应,狄亚罗斯低垂着眼眸,不去看塔妮丝的眼睛。
低垂着眼眸,却又看到撕破的衣裙下,腿那一抹优美的曲线。
狄亚罗斯一时有点不知道看什么好。
他扭过头,看到无名,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
“诶?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我被看扁了?”无名感觉有种莫名的不爽。
令人不爽的眼神没有持续多久,狄亚罗斯的视线被塔妮丝硬生生掰了回去。
塔妮丝两手抚在狄亚罗斯脸颊,面具上锐利的眼眶让狄亚罗斯无法逃脱。
“我知道,你心中怀着愤怒。”塔妮丝,“你的愤怒,与我们的愤怒如出一辙。这愤怒正是你可以迈向玷污道路的证明。”
“我跟你们不一样……”狄亚罗斯。
“不一样?”塔妮丝冷笑,“只要你还身处黄金树的庇佑下,就不会有什么不一样。你所谓充满骑士精神的决斗,和叛律者的掠夺,有什么不同?决斗胜利,败者的财富不也是要给胜者吗?那些终日奔走在战斗祭典中的骑士,就是靠这个发家。”
塔妮丝看向房间中那副绘画,看着熊熊燃烧的黄金树:
“在黄金树的意志下,半神们被迫抢夺彼茨力量;在神只的授意下,褪色者们被迫彼此杀伐。掠夺之举被如此堂而皇之的正当化,如此肤浅,如此玷污我们的尊严。”
塔妮丝眼中烈怒愈发强盛:
“数片大卢恩、数位半神、整个交界地,都要遵从双指的规则,在它们的操纵下像木偶一样彼此讨伐,对自己的兄弟手足互相残杀,最后争出一位王,一位神。既然如此,我们便要掠夺一切,连同黄金树与双指一同玷污,破坏黄金树的一切规则。黄金树与所有势力为敌,将败者打为异端亵渎,我们就带着这些亵渎和玷污者,让无上意志溃不成形,让黄金树沐浴火焰之中,万劫不复!”
塔妮丝的情绪过于激荡,狄亚罗斯一时被震摄到不出话,只能呆呆地看着那凛然的女子。
塔妮丝对狄亚罗斯:
“同为掠夺之举,我们的道路比黄金树更加壮烈。你顺势而为,跟着规则批判我们,有规则做你的后盾,又怎么比得上我们逆势起义,以亵渎反抗神明的道路。走在亵渎的道路上,才是真正的英雄。”
“是这样吗?”狄亚罗斯愣住。
“当然,走在污秽不洁道路上的英雄,才是最耀眼的。”塔妮丝,“火山认为你有这样的潜力,才会邀请你啊。”
狄亚罗斯不禁后退一步,突然痛叫一声:
“哎幼,我怎么瘸了。”
“伤没好吧。”塔妮丝,“请先回房静养,我稍后给你送药。”
狄亚罗斯在无名搀扶下,晕晕乎乎回了房间。
客房中,狄亚罗斯回味着塔妮丝的话:
“我觉得她有点太极端了。”
“确实挺极赌。”无名点头。
“但好像还挺有道理的?”狄亚罗斯。
“你还真信她那番话啊?”无名乐了。
“你觉得她的是假话吗?”狄亚罗斯,“但他们确实很有魄力,而且如果是为了对抗神明,那么如此狼狈如此不洁,好像也很合理了……”
无名帮狄亚罗斯脱铠甲,道:
“塔妮丝这人……倒是让我想起另一个女人。一个靠语言和蛊惑,让人加入她们阵营的人——那个势力的背后,是一条大蛇。”
“你觉得塔妮丝夫人是在骗我?”
“塔妮丝嘴里蔑视一切旧秩序旧规则,但她对我的刺杀,却是为了给女儿出头。”无名,“这可不像是蔑视一切旧秩序的样。”
无名:“火山反抗黄金树的开端,不也是因为黄金树践踏了他们的尊严,违背了旧的秩序和规则吗。火山看起来像是在反抗一切旧秩序,想以彻底的破坏解决黄金树在交界地的影响,但那影响根深蒂固,可不是那么好清除的。”
无名看着自己的手掌:
“我们真的有必要全然否定让我们成长起来的环境吗,或者,我们否定的了吗?”
看着自己的掌心,无名一个不留神,铠甲歪了一下,尖锐的边缘立刻戳到狄亚罗斯的肋骨。
狄亚罗斯立刻嚎叫了一声。
“我受着伤呢,你轻点儿。”狄亚罗斯呲牙咧嘴地。
“你这身子,还真金贵。”无名给狄亚罗斯脱下铠甲,看到里面青一块紫一块的皮肤,“贵族的男人就是白啊。”
无名给狄亚罗斯脱臂甲,看着狄亚罗斯那双白净滑腻的手:
“你这可不像战士的手,这样还想叛律,当英雄?”
“我也不想这样……”狄亚罗斯,“我很努力地训练了,但还是无法像哥哥那样。家族里的大事,也都是哥哥解决,我没有出手的机会。我哥,只要我好好活着就好。”
“你哥挺宠你嘛。”无名。
“我不想这样,霍斯劳以血代言,我希望哥哥能正视我,哪怕将我视作敌人……”狄亚罗斯。
无名表情哀戚,闭目哀悼。
“你这是在干嘛?”狄亚罗斯纳闷。
“为你那随从哀悼啊。”无名,“我看出来了,比起青梅竹马,你还是更在意你哥。”
无名想了想,在交界地,这也正常。名门贵族,比起随从,当然还是更在意亲族家主。
再怎么亲密的仆从,也是仆从。
狄亚罗斯:“我当然还是很怀念勒妮亚,勒妮亚也很可怜,她的下场实在可悲又残酷。只是被那‘可悲’、‘残酷’的感受影响,我就无法成为英雄。”
“成为英雄,那么重要?”
狄亚罗斯颓丧地走在床沿,咧出一个苦涩笑容:“你可能不知道,我虽贵为霍斯劳,但其实一直被视为霍斯劳的耻辱。”
“这个我觉得我可能知道。”无名。
狄亚罗斯:“哥哥很疼我,仆人们也不敢置喙。但我能感觉到,那种从上到下,对我完全不一样的态度。偶尔我能听到笑声,那一定就是在嘲笑我。就连勒妮亚……勒妮亚对我当然很好,但是她对哥哥就是完全不同的态度。她在哥哥面前从来都是必恭必敬,对我却从来都只有玩闹……”
狄亚罗斯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拳头攥得愈发用力:
“勒妮亚一定能谅解,这是我和她的命运……我要成为英雄,我要——杀人!”
“开饭了诶。”无名扒头看外面。
“哪里?”狄亚罗斯赶紧凑过去。
时间已经接近傍晚,宴会开始了。
无数鲜美但看不出材料的事物被端上来,浓郁的美酒一时充斥在火山官邸。
原本冷清的火山官邸终于多了几个人,数位叛律者在这时归来,与其他叛律者畅饮。
他们提着各路黄金树英豪的头颅走进来,就着浓烈血腥,喝酒吃肉。
有意思的是,火山依旧没有出现侍者。酒菜由塔妮丝亲自上给各位叛律者。
美其名曰,对战场归来的英雄们的尊重。
而这一次,狄亚罗斯被摆上了主位,塔妮丝在宴会上骄傲地宣布,他们又多了一位叛律者。黄金树距离垮台,又近了一步。
无名一个卖粪金龟的,当然上不了叛律英雄们的桌,在一旁冷眼旁观。
这一座上,倒是有熟悉的身影。
艾琉诺拉,赫然在粒
旁边还有一个身穿奇异重甲,铠甲焦黑的壮汉,从举止来看,相当有魄力。
火山的底蕴还是很强的,无名心想。
这里的这些人如果全数出动,趁自己不在偷袭一波,他的商队就算米莉森蒙葛特都在,恐怕也难逃全灭的命运。
要不要……就在这里把他们全杀了……
无名脑子里闪了一个危险的想法,赶紧摇着脑袋把这危险的想法甩掉。
火山最强的拉卡德到现在都没现身呢,再有拉塔恩满月这层关系在,正是蜜月期,怎么能打合作伙伴的主意。
“罪过,罪过……”无名念叨着。
无名刚刚闪起这念头,身穿奇异铠甲的男人,就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等无名疯狂摇头的时候,又收回了目光。
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众人都酒足饭饱,狄亚罗斯喝得烂醉,各叛律者有的去客房,有的离开,消失在夜幕中,寻觅新的目标。
热闹的餐桌上,一时只剩下贝纳尔和塔妮丝,以及熔炉骑士。
贝纳尔偏过身子,问塔妮丝:
“之前在一旁窥视的,就是挫了火山好几次的无名商人?”
塔妮丝点头:“他来求和。”
贝纳尔:“他有不必求和的实力,心点。”
“但却有无法不求和的羁绊。”塔妮丝,“只是很可惜,如果这样的人才可以走上亵渎的道路,一定会大有可为。”
“霍斯劳家的子怎么回事?”贝纳尔,“你真觉得那子有成为叛律者的潜质?”
“他不重要。”塔妮丝,“但他的哥哥很疼他。尤诺霍斯劳……那位如果愿意加入火山,将是不的助力。”
“你还真阴险。”贝纳尔。
“一切都是为了吾王。”塔妮丝起身,对熔炉骑士微笑,“辛苦你收拾一下了。”
熔炉骑士一个回身甩尾,超长的大尾巴从背后长出,将大餐桌上的残羹剩饭都卷起,一瞬间清扫干净。
再转过身来,已经套上一身围裙,提着大盾和大剑,带着厨余垃圾走向黑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