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曼罗期盼的眼神里,小叠知她钟情桃红。
红色会衬得肤色很好看。
挑选好心仪的礼服,曼罗少了桩心事,自然欢喜得很,便盛情相邀小叠参加月夕盛会。
小叠不想卷入皇室的是非恩怨,等月夕盛会看完烟花,后院也差不多修整完毕。
届时便远离皇室远离海朱远离曼罗,潜心修炼,等着景炫回来。
不希望两人再见面时,还是个平庸之辈。
海朱执意要送小叠回去,她拗不过只得同意。
只有与海朱独处时,才会感觉他不是个太子,少了拘束,言行自在随意。
小叠打算过了月夕,便不再出入皇宫,省得这般的累心。
她一上马车就扔下帷帽,很没形象地歪在窗前看街景。
海朱将那斜栽在小杌上的帷帽拾起,整理一番复挂在车壁上。
尔后懒懒拿本书胡乱地翻阅。
窗外闪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男女老少,美丑俊俏。
却不知他现下身在何处,是否,也会想起她。
两车相错间,对面华车上风撩帘半卷。
一闪而过的男子俊美风华,妖孽惊艳,蓦然将小叠的神思拉了回来。
心头一个激灵,多么熟悉的面孔,分明就是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小叠使劲眨了眨眼,几乎探出整颗脑袋向后张望?
但见一辆金丝楠木打造的华丽马车向相反的方向驶去,正是去皇宫的御道。
海朱估计知道是谁的马车,小叠看他一眼,想问终究是没开口。
算了吧!定是太想念他,都开始做起白日梦。
海朱正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过来,笑得很古怪:“小蝶儿,突然地发哪门子神经?”
莫非这点小心思都被他看穿?
有种被抓现形恼羞成怒的愤慨,没好气扔下一句:“要你管。”
一路上没了看风景的闲情,不知为何闷闷不乐。
海朱破天荒的也不说话了,两人相对无言。
他将小叠送到宅门口,看到小厮迎将出来,吩咐小叠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就找他,便自个儿回了皇宫。
回到府上,后园已修整好。黛色叫小叠去看还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无奈此时困得很,只想睡个大觉,她胡乱应了两声倒头便睡,还吩咐黛色与舒嬷嬷别来打扰。
两位忠仆果然听话得很,让小叠睡到自然醒,不过醒来外面已是暮天,起床吃过晚饭。
小叠突然记起打从今儿个开始需得上进这件事,便提了宝剑到后花园舞剑,再顺便瞧瞧园子拾掇得如何。
黛色和舒嬷嬷知道后,当然是举双手爪、脚爪赞成。
园内宫灯数盏,空中明月半圆,衬得花草山树清幽雅静,浓郁夜色薄光笼罩,意境无穷。
最里边一片宽大的草坪,四棵不大不小的果树恰到好处地点缀其间。
八角井上的假山石巍然耸立,几分古拙自然,草坪周围鲜花环绕,倒也十分和谐美妙。
长剑出鞘,草坪上空剑花飞舞,石榴、橘子被剑锋削掉“扑通扑通”坠入草丛。
月移影动,红彤彤的石榴砰然砸碎在假山石上,瞬间溅起一阵血雾。
少女敏感的神经陡然被拨动,血雾在眼前幻化,幻化成无数残肢断臂向她飞撞而来。
梦里挥之不去的恐怖情景,此刻在明月宫灯中竟变得如此真实,一幕久远的影像在脑中呼之欲出。
小叠站在高高的石榴树端冥思苦想,直想得头痛欲裂,假山、花树、亭台变成二三四……。
脚下失力,长剑从手中脱落,直直地插入草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头栽下树去。
“啪”的一声重重地摔在草坪上,直摔得眼冒金星。
有什么可怕的画面在脑子里飞快地旋转,即将破壳而出。
小叠趴在柔软的草地上,重重地喘息着。抬眼看见假山上石榴烙下的殷红,还有残余的石榴籽吧嗒吧嗒滴落在井沿边,此时井面压了山石,鲜红的石榴酱汁在光照下,泛着猩红的血色。
陡地,一个头破血流的女人遽然跃入脑海,凄厉的惨呼声一点一点地撕扯着她的五脏六腑,心猛烈地颤抖起来。
恍然间,头破血流的女人就在井沿边,挥舞着鲜血淋漓的双手呼喊救命。
她挣扎着坐起身,双手捧着脑袋,女人,那个女人是谁?
一个激灵,脑袋轰然炸开,胸口沉闷得喘不过气来,一段被尘封了多年的记忆之门被哗然打开,往事渐行渐近,近得触手可及。
是了,就在她五岁那年,孟臻要培养小叠回自己的院子睡觉,不能老是黏着娘亲,为此她耿耿于怀了好一阵。
记得也是临近夏节,暑气渐近。
她本来是睡在娘亲的屋子里,可是半夜醒来却睡到了自家的西院。
她很生气,跳下床赤着脚便一个人去找娘亲,因怕被抓回去并敢惊动奶嬷嬷和下人们。
孟臻的屋里点着灯,纱幔轻挽,两个小婢坐在灯下打瞌睡。
她人小脚轻,可是娘亲不在,小小的心里竟生出一种惶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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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得折身向爹爹屋里跑去,里面静悄悄的连个婢子都没有。
走出房门,似乎听到后园若有若无的争吵声。
抬眼看见戴恩与戴仁德两兄弟在耳房里吃烧酒,正吃得酒酣耳热。
一个小人儿挨着墙根,避开二人视线深一脚浅一脚向后园跑去。
后园门大开,树影绰绰,阵阵花气随风而至,青石板冰凉入骨,小脚丫不由得紧了紧。
她好似听到娘亲的啜泣声,心里没来头一阵恐慌。
顾不得冷硬的地面锥得足底生痛,迈着小短腿循着那声音飞跑而去。
后园月光如水,景色宜人,沿着花径向里走,争吵声清晰可闻,好似还起了肢体冲突。
她看到草坪上的石榴树下,三个人正抓扯成一团。
那个直往爹爹身后躲闪的女子哭泣着惊喊:“老爷救我,拦住她,呜呜呜……”
小叠看见是府上的婢女颜媚姝,此时正作梨花带雨状,缩在爹爹身后瑟瑟发抖。
那时的颜媚姝身姿窈窕,粉面桃腮,与现今的肥胖形象判若两人。
孟臻不知何故哭着骂着要去打颜媚姝,孟怀远一个劲地阻拦,厉声道:
“臻儿,你冷静点听我解释。”
孟臻见孟怀远如此维护一个婢女,已气得失去理智。
只想将颜媚姝撕成碎片方解心头之恨,孟臻一面撕打一面发疯般的怒骂:
“我真的是瞎了眼,碰上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吃穿用度都在我孟家,竟然瞒天过海。”
“生的小杂种都快五岁了,你们现在就给本小姐滚,立刻滚,马上滚,统统给老娘滚出孟家府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