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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来一阵风,依旧洗不尽炎光。
希夷走入他们的视线,来不及打量就道:“主子,绡衣做好了。”
栖乐也注意到希夷手中端盘上的衣裳,主色取意莲叶绿和莲花粉,但最难晕染的是其中的渐变,整体淡雅清润。
很适合她。
绡衣最是昂贵,仅在贵族层面流转,从不下平民,她没有穿过。
奇怪,越钦怎么想起给她做衣裳?
栖乐抬眸,正对上越钦探究的眼神,他道:“韵山绡衣在解暑上最是出名,你试试?”
“特意给我做的?”栖乐多问了一句。
算是特意给她做的。
也是偶然在街上看到风扬绡衣,这种质地轻薄的衣裳最是解暑,本来在燕都是要做的,但没顾得上,于是就吩咐希夷给栖乐也做一件。
毕竟在外面,消暑一事,总没有自己府中妥帖。
岁虽说她好像不怕热,但该给的还是不应该少她的。
放在言语说出来,越钦还是斟酌一番才道:“韵山一事上,自然不能让你白出力,就当是酬谢你默书。”
一句话说得有理有据,不收反而不妥当。
栖乐淡淡开口:“希夷,帮我先放屋中,晚上再试。”
希夷应“是”之后就转身去办。
越钦走近一些,盯着她,眸光中浮动着涟漪,语气慵懒:“世子妃,你这是想换给我一人看?”
栖乐一怔。
她想着还有事情要商讨,一时忘了他们现在共处一屋,这般说多少会引起误会。
越钦的目光依旧在她身上流转,栖乐开口:“我是怕弄脏衣裳。”
“新做的衣裳,试过之后都是要浣洗的,你及早试一试,若有不合适的地方,也可以调整。”
越钦突然又正经起来,倒是栖乐有些心虚,她只能略过这件事,然后道:“我们还是聊一聊贾善人的事情。”
“就等着他狗急跳墙,世子妃担心不够万无一失?”
贾善人的事情已成定局栖乐只是想找个话题回避一下衣裳的话题,一时间有点被他阻断去路。
只能遮掩道:“我在想荷月是不是闻斋主的人?”
越钦抬眸,栖乐能猜到这一层,就说明她也能料定被他保护一事,故作镇定道:“你的答案是?”
“闻大人治下严格,那日荷月明明给了官差银子,很是蹊跷。”栖乐若无其事地看向越钦:“星纪这是故意让我出最险的局,就等着你们收网烤肉吃。”
还是被她发现他的意图。
越钦缓缓吐出几个字:“韵山不同。”
“星纪放心,我不会情绪失控,是你为我考虑太多。”从入韵山,就发现越钦一直在不停的忙活,现在看来是把她的活也一并做了,栖乐一针见血道。
越钦承认在韵山一事上,对她确实考虑太多。
他从未对一个人如此周到过,周到得令他自己都诧异,一步一局,巧妙为她躲过所有的危险。
只是她太过警觉,事情还未结束,就被她发现了。
“你是我的世子妃嘛。”越钦还是用了最不会出错的借口。
栖乐也没有再过问,此事就如此翻篇。
……
贾府屋内,侍女正在摇扇催冰,凉意袭入贾善人的脖颈,并不解热,他拉了拉衣领:“贾管家,再加冰。”
贾管家跑进来时,一头雾水,往年这份量的冰始终是合适的。
今日从县衙回来,怎就燥热难解。
贾管家吩咐人加完冰,却被贾善人留下,还示意他关门。
“老爷,闻大人那边是有障碍?”
不止障碍,是要他命的悬崖。
贾管家培养的护卫,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买田的隐秘之事,虽说是死士,难保他们不会临时变节。
毕竟没有人能忍受住星次台的刑具,只要当会没死,那严刑之下,就没有秘密。
要守住秘密,只有知晓秘密的人全部见阎王。
贾善人的瞳孔被血腥充满,他是时候下死手了。
“有障碍,铲除就好了,可若是要我命之人,那只能先下手为强。”他愤然开口。
贾善人总结:“老爷是怀疑越星纪确实抓到人,也知晓了一些买田背后的事情,这些事情办得干净,但不免有疏漏。”
“就是怕有疏漏,成了我们自掘的坟墓。”
贾善人晃过一瞬越世子妃,当年就已经是一身反骨,如今攀上高枝,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是啊,她不会放过他。
散乱的衣领处,有一股阴风吹了进去,他从没有如此惶惶不安过。
“让护卫今夜动手。”
“老爷的意思是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
贾管家却有些顾虑:“越星纪毕竟是皇家之人,若是细查怕也难逃。”
贾善人嗤道:“皇家之人?他不过是带了一个姓而已,若是能铲除他,说不定太子殿下会记我一功。”
“这些年,老爷给贾公公送的银子可不少,或许能成为护身符。”
“不指望他,不过是个收钱不办事的堂亲,说不定还要怨我们。”
说起来,当年贾公公未入宫之前,来贾善人家求过,当时他的父亲可是直接不认这亲戚。
断了子嗣,心中难保没怨。
只要贾公公不倒打一耙,他在宫中的银钱支出,贾善人是愿意承受一辈子的。
求和被求,有时候转换起来,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贾善人抬眸,浑浊不堪的眼神里,露出一点人世的无奈。
天还未黑,感觉夜色已逼到门口,他站在光中,堕入黑暗也就是那么一挪步的距离。
第一次,他感觉离死亡很近,又不愿被动地去迎接死亡,须臾,他开口:“贾管家,这一次一定要下死手,不能心软。”
贾管家跟贾善人多年,见他做了很多伤阳德的事情,但从没有一丝愧疚,甚至在这条路上犯下的罪孽越来越深重。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是不是也会落在他的身上。
他如此慌乱,只怕是想多带上几个人上黄泉,如此不至于孤单。
贾管家应了一声最无奈的“是”,走进未暗的黄昏,落寞了看了一眼贾善人的后院。
她们又该如何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