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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元殿门前,
离得老远距离,
张瑾瑜带着三位皇子,悄悄走了过来,瞧见沈中新,和那个言官的对话,张瑾瑜不禁好笑,又有些头疼,这些言官,真是会怼,上纲上线不说,那义正言辞的模样,都让别人感到愧疚,
“侯爷,此人是京南靖南侯府苏元奎的亲族,靖南侯不就是长公主姑姑的那位驸马吗。”
此时的三位皇子,越听越感觉熟悉,回想一下,好像还跟他们三人有着关系,但是那位言官,所言有理,要是人人都这样,目无法纪,自顾自的安排,那恩科的规矩,岂不是没了,
张瑾瑜走在最前面,脑壳子疼,仅仅一上午的时间,幺蛾子都蹦出来了,什么苏元奎的亲族,他怎么不知道,要真的事,那长公主殿下,不得早就招揽过去了,
依照北山的势力,恐怕长公主殿下,早把靖南侯府的势力吃完了,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庞大的财力物力,更多的还是人手,毕竟永诚公主,好像也是一样,她又是谁支持的。
再看院中的人,一脸的虔诚,“凄惨!”
此时再蹦出一个不知真假的内侄,真是乱,
“嗯,关系理清的不错,长公主可是和靖南侯府拜过堂的,在民间百姓里的话,就是进了门了,也怪苏元奎没有福气,就此撒手人寰了,留些那么多一大家子,不过此人说是苏元奎的内侄,谁能证明啊?走,过去看看。”
洛云侯自顾自的说着,带着人就走了过去,只有大皇子,和二皇子,眼神有些莫名,靖南侯府的事,洛云侯是知道,还是不知道,此中的隐秘之事,他们仨人可是听母后说过,无非是父皇那时候夺位的事,这些万不可胡言,那此人,又是抱着何种目的来的。
带着诸多疑问,跟着洛云侯走到了殿门前,看看洛云侯又当如何处理。
此时,
殿门前,
沈中新和曹广正依旧在争论着,互不相让,不少言官,也就是巡考官,竟然也不插言,不过那样子,多半是赞同曹广正的言论,尤其是在沈中新身后的路安,忍不住拜道;
“沈大人,恩科为大,不能以一人之行为,扰乱宫中秩序,再说,陈年旧事,又有多少人记得,下官就不清楚那些事,所谓是不知者无罪,既然多数人不知,那为何还要提起,此人就算不是心怀拨测,定然有其深意,所以下官认为,曹大人说的是。”
“是啊,沈大人,此人自称是靖南侯府苏元奎亲族,早年间,苏家被太上皇定为叛乱,虽有陛下宽恕,可是族中子弟,皆不可参与恩科,这又是何种解释。”
路安身边的齐良,更是毫不客气的指出不妥之处,他是京城人氏,自然知道这些谣传的事,所以也站在曹大人身边,
一时间,沈中新脸色难看至极,
只有刚到的张瑾瑜,看了前面几人一眼,好家伙,都刺刀见红了,言官真是,那张嘴算是绝了,
“嗯,你们三人说的都对,也是句句属实,靖南侯府的族人子弟,是不可参与恩科的,既然想知道此人的身份,那就查查,来人啊,把那人带过来,验明正身,”
“是,侯也,”
身后的亲兵,就跑过去,直接把人抬了过来,到了台阶处,愣是不站起来,张瑾瑜挥了挥手,想跪就跪着吧,
“齐大人,你去查验他的考签,看看是不是真的。”
“是,侯爷,下官这就去查验。”
齐良一抱拳,走到苏文良身边,伸了手,
“把你的考签拿出来,本官查验一番,”
“是,大人,”
苏文良跪在地上,把考签递了上去,
齐良拿在手里,验了真伪,而后看去,写着苏文良,京南林山郡人氏,白鹿书院学子,现居住金陵城月落坊
根本就没有提靖南侯府的事啊,冷哼一声,
“好胆子,竟然敢糊弄本官,糊弄各位大人,你这上面分明写着江南金陵城,白鹿书院的考签,如何是靖南侯府的人。”
“回大人,学生自幼生活在江南,家父早亡,只剩母亲一人,在老家豢养自己,靖南侯府一直接济家母,才能度过那么些时日,所以学生,怎么能如此不孝,只能跪地而入,三叩九拜。”
“你!”
齐良怒不可恕,狡辩罢了。
就算是张瑾瑜也听明白了,所有牵扯,可是分过家了,不算是一家人,有些事情有可原,
“齐大人不必动怒,既然查验不是靖南侯府的人,也符合规矩,就让他进去吧,毕竟也没规定不准跪着进殿,只算考生考试,不能牵扯其他的,再有乱传言者,赶出去,”
“侯爷,此事下官不认同,此人算的上是目无朝廷,既然口口声声的说是靖南侯府的人,按照朝廷律令,犯官族中子弟,不得参与恩科,他既然说是靖南侯府的人,必然要严加审查,”
曹广正也不知是不是打了鸡血,这个劲头丝毫不退让,让张瑾瑜愣神,好家伙,对着本侯来了,娘的,都说言官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真的是不假,
“曹大人,严重了,能进含元殿的考生,必须持有红签,这是本侯立下的规矩,至于他跪着进来,情有可原,虽然他口口声声说是靖南侯府族人,但是分宗之后,那就是毫无关系,另外,世人都可走过此地,唯独他不可以,”
“下官请教侯爷,为何不能,苏元奎乃是朝廷定下的叛逆,其族人有如此猖狂之徒入宫内,难道,天下学子都死绝了不成,侯爷如此徇私,究竟是何居心,更何况,此地是不是苏元奎血撒之地,还带两说呢,”
曹广正义正言辞,引得周围考官不断地点头,就是张瑾瑜他自己,都被说服了,但是,脸还要不要了,
“嗯,曹大人说得好,说得对,但是,曹大人,所有人皆可从此地踏过,唯独他不成,因为苏元奎是他叔,又曾接济他们母子二人,有恩于他,作为子侄,身为晚辈,不管苏元奎的血有没有洒落此地,但是那时候,必然在宫里受的伤,如果从先人的坟上,践踏而过,那他还是人吗,畜生都不如,”
张瑾瑜忽然回身,看着周围的官员,又道;
“读书人,应当知道忠孝结义,人伦纲常,朝廷是把靖南侯府的苏元奎定为叛逆,可是尔等要知道,长公主可是进了靖南侯府的大门的,而且长公主并未和离,天家威严,做臣子的是不是要时刻谨记在心,按照曹大人所说,靖南侯府都是叛逆,那长公主作为侯府正妻,是不是也是叛逆之人?”
“这,侯爷,下官绝无此意,”
曹广正脸色一白,急忙跪在地上否认,
“既然不是此意,也好,三位王爷皆在,那就看看三位王爷的意思?”
张瑾瑜一指身后三位皇子,让他们来决定,万一有什么麻烦,这不是有了挡箭牌吗,
三位皇子也是一愣,这怎么办,三人相互瞪了眼,同时又看向大皇子周鼎,
“咳,既然是侯爷所问,孤也就说一些建议,恩科规定,持红色考签入内,并未规定如何入内,而且此事,是陈年旧事,又无依据,朝廷恩科,为的就是招揽人才,天下取仕,不光看学问如何,更要看圣人之道,学了几成,此人可进,”
“行了,都起来吧,此事就了了,”
张瑾瑜摆了摆手,脚下一动,回身又返回东边窗户那,
只是洛云侯他们不知道的是,含元殿侧门的拐角处,有一人影,一闪而逝.
养心殿,
武皇周世宏立于书案之后,罕见的没有批阅奏折,反而让戴权研墨,一只手背负身后,另一只手持毛笔在书案宣纸上轻轻勾勒一笔,紧接着,又是顺笔而下,在中央画出来一个宫门,惟妙惟肖,宛如近在咫尺一般,
戴权站在御案一侧,小心的研墨,而后偷偷的用余光,瞄了一眼陛下所画的画,竟然是一处宫殿大门,看情形,这不就是入含元殿的大门吗,陛下这是,
“陛下,您还是担心含元殿那边?”
“是啊,朕心中还有些担忧,毕竟是第一次在宫里面,恩科乡试,人数之多,不由得放心不下。”
武皇叹息了一口气,又在这幅画上,把院中的那大鼎也画了出来,更是添上一副威严。
“陛下不必过于担忧,今日考生入内,洛云侯和储年大人,以及襄阳侯,昨夜都已经准备好了,而且还把所有考官都先召集起来,今日更是亲自坐镇含元殿,想来是没有差错的,”
戴权微微躬身,替陛下分忧,有着洛云侯亲自在那,就算是有事,也不过是小事,难不倒侯爷,再说了,考生虽然都是官家子弟居多,但就是因为如此,该懂得规矩,可比外面那些寒门子弟,要明白许多,洛云侯可不是吃亏的主,
“嗯,但愿吧。”
武皇呢喃一声,忽然提笔一勾,从天而降的雨水,也随之画了下来,就此停笔,
“陛下果然是妙笔生辉,尤其是陛下在这幅画最后的时候,那些点点雨水,像是在仙境之上的宫殿,又重新有了烟火之气,想来,那些学子必然能感恩朝廷的用意,感念陛下隆恩。”
戴权嘴中生莲,妙语连珠,也让武皇心情大好,就此放下手中的毛笔,再看了一眼书案上的画,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就你嘴巧,这幅画,等恩科结束以后,就送给洛云侯,他也是辛苦一番。”
“是,陛下,想来侯爷定然会,意会陛下的一番心意,”
戴权依旧是满脸的献媚之色,小心地把书案上的那幅画,轻轻捧在手里,放在东首的桌子上晾干,就在安置稳妥之后,回身入殿的时候,
门外候着的小云子,则是进殿跪拜,
“启奏陛下,门外,有内侍太监虞尚,有事禀告,”
武皇刚刚落座,还未坐稳,就听见堂下之人禀告,虞尚,他怎么来了,朕不是安排他监视含元殿的吗,难道是出事了。
“快,让他进来。”
“是,陛下。”
小云子立刻拜服,而后起身退出御书房,把虞公公带了进来。
虞管事刚入了御书房,小步子走到殿中央,立即叩拜,
“奴才叩见陛下,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回话,可是含元殿出了问题?”
武皇端坐在龙椅上,皱着眉问道,只有戴权,悄无声息的沏了一壶茶水,端着茶碗就走了过来,轻轻的把茶碗放在书案上的一角,而后复又立在原地,
跪在地上的内侍太监虞管事,略显得有些紧张,悄悄的看了一眼老祖宗,可惜,内相却没有往这边看,心中一紧,冷汗就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谢陛下。”
颤颤巍巍扣了首,站起身,弯着腰继续说道;
“回陛下,含元殿那边,是出了一些小事,但都被洛云侯给解决了,”
“嗯?出事就出事,什么叫小事,说说,是哪些事?”
武皇用手指,习惯性的敲了一下桌面,似有疑问,什么叫小事,
“陛下恕罪,奴才该死,没说清。”
虞公公吓得直接双膝一落,又跪在地上叩首,此时,戴权的目光这才看了过来,训斥道;
“有话就老实说,陛下问的,不可隐瞒。”
“是,督公,奴才刚刚紧张了,”
虞公公用衣袖擦了擦汗,这才小心地组织言语,说了出来,
“陛下,今个外面下着大雨,侯爷就把检查考生的事,安排在大殿里,考生来的也多,刚开始的时候,本是好好的,谁知没过多久,就有学子闹事打架,被洛云侯抓到后,吊在殿门口执行了鞭刑,还禁了几人恩科的事。”
“哦,竟然让洛云侯都动了怒,是谁家的人胆子这么大。”
武皇微眯着眼睛,迅速在朝中那些朝臣里,想一想,哪家的子弟,胆子这么大,这可是在宫里,
“回陛下,其中打架的二人,一人乃是光禄寺卿杨大人的公子杨明安,另一个是寄居在荣国府贾家的薛蟠,还有二人帮着杨公子辱骂的,乃是孙怀中和栾一清,”
虞公公想了想,照实回了话。
武皇紧皱的眉头,反而松了下来,伸手端过茶碗,细细品了一口,竟然是他们二人,上一次在燕春楼,不是打过一次了,还没有解决,
至于另外二人,有些熟悉,默念了一声,
“栾一清,孙怀中,”
戴权见陛下猜疑,立刻小声回道;
“回陛下,他二人,乃是太常寺卿栾公赋和鸿胪寺卿孙伯延的公子,”
一听戴权的解释,武皇恍然大悟,是他们三个,李首辅大人的好学生吗,真是不成体统,丢人现眼,
“洛云侯做得对,这样目无法纪的,是该赶出来,禁了几年的科举?”
“回陛下,洛云侯下令,为首二人禁考六年,从者禁考三年。”
虞公公依旧跪在地上,小心的回着话,
“好,那就按洛云侯的话处罚,并且,戴权,派人去他们三人府上斥责,要严加惩处,给他们三人说,自家子弟要好好管管,至于薛家,罢了。”
武皇的手始终摩挲着茶碗,没想到,三位大臣要好也就罢了,其门人子弟,竟然也是如此,李首辅教的好徒弟,另外就是,洛云侯果真是敢作敢为,薛家的人,这种关系都能做到公平公正,当以为表率,
“是,陛下,老奴领旨。”
戴权显然有些意外,陛下竟然会派人去斥责三位大人,而薛家竟然略过,显然是看在洛云侯的面子上,不过侯爷真的是大义灭亲,连薛家都惩处了,禁考六年之久,是不是太狠了,
“再说说,还有什么事。”
武皇此时也是来了兴致,就这一回的功夫,能出这些事,到时少见,
“回陛下,还有一事,上午的时候,来了一位考生,从院门处开始,系着孝带,三拜九叩的入殿,此人自称是京南靖南侯苏元奎的内侄苏文良,因为分宗寄居江南,所以来参考,只是这样行为,被巡考官曹广正拦下,要逐出恩科,可是沈大人不同意,发生了口角。”
虞公公一口气说完,脸色有些难看,当年的事牵扯甚广,宫中解释避讳此事,不敢丝毫言语,但是含元殿闹得这一出,必然会传出去,所以,思虑再三,虞公公咬了咬牙,就说了出来。
此言一出,
堂内众人脸色未变,戴权身子一顿,转瞬间眼神就落在虞公公身上,宛如针刺一般凌厉,小云子也是身子一抖,头低的更低了,
只有龙椅上的武皇,面不改色,良久,才问道,
“那洛云侯是如何说的?”
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是戴权却知道,陛下是动怒了,
虞公公显然是不知道此中的厉害,磕磕绊绊的磕了头回道;
“回陛下,洛云侯带着三位皇子过来,先是查验了此人的考签,而后说,此人可进,并且说出理由,一是恩科规定,持红签着入内,二是分宗之人不算靖南侯府的人,而且还当众说出,天下之人皆能走着进殿,唯独他不可以,仁义礼智信,忠孝为先,岂能做畜生不如的人,”
虞公公忽然感觉说的不妥,但是覆水难收,紧张的擦了擦汗,
“还有,洛云侯所言,如果靖南侯府之人,都是叛逆,那长公主殿下,作为侯府正妻,是否也是,最后还问询了三位王爷,再做决定。”
戴权听完,猛地一睁眼,盯着跪在堂内虞公公,暗道,好大的胆子,你倒是什么都敢传,
武皇依旧是面无表情,手上摩挲着茶碗,问道;
“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