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台县的街道上,风筝铺子很多,大大小小林立两侧。
尤雨薇和顾褀并肩走在街道一侧,身后跟着低眉顺目的紫玉,易风和尤三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尤雨薇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她的心里其实很紧张,几曾何时,顾褀居然会主动陪着她逛街。
她的喜欢一直很卑微,总是处于一个仰望他的地位,她说话,她闹腾都是想要得到他的关注,他不开口,她就等待,就算永远得不到回答,她亦不后悔。
肩上的伤口酸痒疼痛,可她一点都不在意,如果为他挡箭能换来他的青睐,她愿为他挡上一千次。
“雨薇,进这家铺子看看。”顾褀站在她左边,预防行人碰撞到她的伤口。
“嗯,好。”
尤雨薇乖顺的点头,她已经有些记不清出行的目的了,只知道本能的顺从顾褀的意思。
紫玉抬眼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心中大叹,小姐对表少爷真是死心塌地的。
顾褀进入的这家风筝铺子,是主街上最大的一个商铺。
店铺内已经悬挂起火红的气死风灯笼,风筝铺子都是纸扎的工艺品,防火意识很强。
两边的墙壁上柜台上,都摆满了各式各样形态各异的风筝。
尤雨薇进入铺子,看到一溜栩栩如生的风筝,原本有些恍惚的精神,立即清醒起来,她倍感兴趣的走近柜台,挨个看起了风筝。
“呀,这个孔雀开屏的风筝好精致呀,颜色可真漂亮。”
“咦,这个胖沙燕好可爱。”
“哇,有个仙女散花的风筝,好奇特。”
尤雨薇兴奋得双目发亮,一旁的掌柜早在他们踏进铺内,便有眼力的上前介绍,两人衣饰华美,仪态清贵,还带着一个漂亮的丫鬟,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
“这种是硬翅的风筝,这种是软翅的风筝,各有各的特色,小姐可以多买几样,感受一下。”掌柜嘴角带着职业的笑容。
尤雨薇笑着点头,她回头朝顾褀看了一眼,“五哥哥,你看,这个好看么?”
她手里拿着一只色彩丰富的胖沙燕,脸上的笑容如三月的桃花一般,耀眼灿烂。
顾褀上前几步含笑点头。
掌柜眼珠微转,拿起另一边的一只风筝,笑道:“小姐,这只是比翼燕风筝,上面画了两只燕子,成双成对,比翼双飞,寓意吉祥,您要不要买上一只?”
尤雨薇一愣,顿时脸上像着了火似的,飞起一片红霞。
顾褀也是一怔,看着满面绯红的尤雨薇有些不自在起来。
最终,尤雨薇没有买下那只比翼燕,当着顾褀的面,她可提不起勇气购买。
她按着自己的喜好,挑选了六只风筝,紫玉付了帐拿着风筝,出了店铺。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街道两边挂起了灯笼,昏暗的灯光下,尤雨薇的脸还残留着几分红晕,她眉目低垂,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顾褀安静地走在她左侧,配合着她的步伐。
尤雨薇看着两人同时抬起左脚,又同时落下,再抬起右脚,再落下,步伐一致,错落有序,一时,她竟希望这路没有尽头,能让她陪着他一直走下去。
“珍珠姐,你们家还缺柴火么?”
土旺的声音在珍珠身后响起。
珍珠牵着秀珠回头,看着他清秀的小脸,笑着问道:“土旺呀,你家的柴火囤好了没有?”
土旺突然脸色微红,他低下脑袋,“我家的已经囤好了。”
珍珠微微一笑,“我家里还缺柴火的,你家要是有多余的,就送到平安那里,照着村里一样的价钱收。”
“嗯,谢谢珍珠姐。”土旺羞赧的道谢,他其实问过平安了,只是刚才在后面看见她纤长柔美的身影,不由地他就想过来,和她说上几句话。
“土旺,不用客气,你上山砍柴可得小心点,注意安全。”珍珠牵着秀珠朝他挥挥手。
土旺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不由有些看迷了眼。
胡珍珠现在是村里最好看的姑娘,望林村所有十多岁的少年,都在私底下议论着她,头发像纯黑的丝绸,皮肤似冬日的白雪,眼睛像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嘴唇比三月的桃花还要粉嫩。
他们学堂里所有的大男孩都与平安平顺套着近乎,拐着弯的想攀点关系,侧面打听胡珍珠的各种消息。
平安和平顺却没那么好糊弄,都是半大的小子,对这些似懂非懂,不过,珍珠在胡家一向有权威,两人轻易不敢在背后说她的闲话,所以,那些套近乎的人都没讨到好处。
珍珠牵着秀珠的小手去了老宅。
平顺过来开门,秀珠一把扑了过去。
“大哥!”
小胖妞的声音软软糯糯,十分可爱。
十二岁的平顺身体壮实,他咧嘴一笑,俯身把秀珠抱了起来,“哎呦,胖妞妞来啦。”
秀珠喜欢跟着平顺玩,他胆子大性子跳脱,大大咧咧的,领着秀珠和平善玩,从不在意他们摸爬滚打,摔就摔,脏就脏,这些细节他根本不管,两个小娃与他玩得最开心。
珍珠好笑的看着两人,“平顺,家里吃饭了没有?二姐呢?”
“吃了,姐和娘在后面收拾厨房,三姐,村长家的赵柏铭了,奶在招呼他呢。”开始进入变声期的平顺,声音有些嘶哑。
赵柏铭来了?珍珠双眉一挑,瞥了堂屋内一眼。
她朝平顺一笑,把秀珠从他怀里抱过了,“走,去给奶打声招呼。”
说完,把她放下,大大方方地朝堂屋走去。
“奶”
秀珠迈着小短腿跑了进去。
堂屋里传出王氏爽朗的笑声。
珍珠走进去时,秀珠正抱着王氏的脖子撒娇,王氏的脸都笑开了花。
酸枝木茶几的另一边,赵柏铭一身青色长衫,身姿挺直的站着,脸上带着客套的笑容。
“柏铭哥来了。”珍珠大方的打着招呼。
“珍珠妹妹,许久不见。”赵柏铭忙笑着应答,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他的眼神莫名有些复杂。
翠珠和他的婚事,祖父私下与他商量过。
原本祖父中意的是胡家二房的大姑娘,也就是眼前清丽明艳的胡珍珠。
可是,祖父当时叹了口气,他试探过胡长贵的口气,胡长贵只憨笑道,家里的事多由闺女做主,她的亲事自然要看她自己喜欢。
赵文强知道,胡家二房的事情,确实很多事情都是胡家大闺女出的主意,胡珍珠从小聪明能干有主张,胡家二房日子过得这么红火,少不了她的功劳。
他也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对她多少有点了解,看着总是脸上带笑,容易亲近的样子,实际上,她那双黑亮的眸子里,清冷而理智,绝不是看上去那么容易亲近的人。
如果,她的亲事要她本人亲自同意,那赵柏铭的胜算不大,看他们几次接触下来,胡珍珠看向赵柏铭的时候,眼里从未出现过喜欢或欣赏,她只是带着礼貌的客套,赵文强有时甚至觉得她眼里带着一丝嫌弃。
赵文强没有死心,他让黄氏去老宅串门的时候,假装与王氏随意聊起珍珠的婚事,王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辞竟然与胡长贵相似,都说要看珍珠自己的意思。
赵文强无奈,这胡家老少对胡珍珠的态度,真是太娇惯了,小辈的亲事还要经过她自己的同意,偏偏那丫头片子对他杰出的孙子貌似没有好感。
他思来想去,觉得放弃胡家做亲家实在太可惜,便转了方向,开始对胡家大房的二闺女上了心,仔细观察一段时间后,发现胡翠珠无论相貌才学品行,都是极好的,就是有些内向不喜出行。
不过,相对于独立聪明有主张的胡珍珠,她更符合大众心中标准的妻子人选,入得厨房,出得厅堂,长相秀美,识文断字,贤良淑德,安于内院。
胡家大房的日子,虽然没有二房红火,可是,胡老爷子老两口还健在,胡长林和胡长贵两兄弟情分深厚,两家无论谁家发达,都不会忘了提携兄弟。
所以,胡翠珠是除开胡珍珠外的最佳人选。
于是,便有了两家商议。
赵柏铭看着笑意吟吟的珍珠,不由想起祖父的话:那丫头即使脸上笑盈盈的,可眼里却一付小狐狸的狡猾模样,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祖父半辈子的眼力果然没白练,赵柏铭也看出了女孩用笑脸掩饰的狡黠。
珍珠不知道,村长对她的无限怨念,以及在孙子面前,拆穿她的笑脸下的伪装。
“柏铭哥,县学放假了是吗?”珍珠客套的找着话题。
“是呀,外面世道不太平,院长考虑到安全问题,就让我们回家自学了,等过完年,再去县学报道。”赵柏铭中规中矩的回答。
“在家自学也好,入冬了,不知哪天就要下雪了,在家能暖和些,呵呵。”珍珠回道。
“呵呵。”赵柏铭跟着干笑两声,忙指着茶几上的篮子道:“我奶做了桂花糕,她老人家让我送些过来给你家尝尝,很新鲜,刚出锅的。”
珍珠瞥了他一眼,借着送桂花糕的名义过来,目的何在?
“柏铭啊,回去替我谢谢你奶。”王氏把秀珠递给珍珠,随后拿起赵柏铭的篮子,“珍珠,我去厨房拿些红豆饼做回礼,你和秀珠替奶招呼一下柏铭。”
说着,她朝珍珠使了个眼色,便提着篮子出了堂屋。
留下珍珠抱着秀珠,与赵柏铭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