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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一箭三雕

作者:程小程 字数:7438 更新:2024-09-07 19:16:32

曾经有一段时光,我有一颗弱弱的好心,安放得端端正正,但是被人蹂躏得千疮百孔,边蹂躏还边露出快意嘲弄的笑。因为我的好心师父丧命,家人受惊,丢过学业,失去爱情,朋友离散……慢慢地我知道光有好心还不行,还要有好的分辨能力,把好心用到正确的地方,若不然,自己受到伤害是小事,善愿会被小人利用,小人的恶业会有恃无恐地无限放大。对小人的好心其实就是对恶业的纵容。

《易经·系辞》里这样说: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小人以小善为无益而弗为也,以小恶为无伤而弗去也。故恶积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人不积善就不会有好的名声,不积恶就不会导致性命不保。小人总是以为小的善行没有益处而不去做,认为小的恶行不会造成大的伤害而不制止,所以罪恶越积越多,最终会害人害己。

以前我对这段话还有很大的困惑,认为既然一心向善,做善的事业,就该用宽容忍让去感化小人,而不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是随着我阅历的增加,涉世的渐深,才慢慢懂得孔子这段话的真实含义。对一些顽冥不化的小人来说,宽容就是纵容,忍让就是助虐,不当头棒喝,他不会自醒。换句俗话说,叫不给他“怕觉”,他就永远无知者无畏。所以我现在对小人不会再动恻隐之心,该给惩戒的一定会给,不是我不安好心,而是好心善愿的另一种施用。

酒足饭饱之后,胡胜要去睡觉,我说:“月光这么好,再坐会吧。”

胡胜说:“你是想看月光,还是想看戏?”

我哪有心情欣赏月光,当然是看戏,只是不知道我的计谋能不能成功,单强会不会演一出好戏给我看。

侯华这妖精别看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但是要她用身体换单强这等粗人的忠诚是万不可能的,她有她的办法对付单强。

我这一顿烈酒,一番挑拨的话,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单强还是有作用的。荒山野岭,孤男寡女,单强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不信他能忍得住欲火攻心。

“万客家”旅馆要比老韩的“仙客来”小且简陋得多,五间木头做的小房子非常狭小地挤在山路旁边的岩石上,房子后面十几米远就是悬崖,平时没有游客住在这里,只有“仙客来”住满了,才有游客会在这里暂住一宿。侯华住的是最靠边的一间,本来一间房里有四张床,她自己掏了四张床位的钱包了单间,单强也硬是霸占了紧挨着侯华的一间,他是山上的治安员,山上做生意的人都对他敢怒不敢言。

我想侯华如果在十天前为自己卜一卦的话,是不会去而复返住在山上的,这一夜将会让她铭记一生。

单强进房间好一会儿了,没什么动静,我怀疑他是不是酒喝得太多睡着了。胡胜早就没了耐心,打着呵欠说:“小周,太冷了,我要睡觉去了,你自己在这里看月亮吧。”

胡胜说着伸了个懒腰要站起来。这时,单强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单强晃晃悠悠走到侯华的门前,伸手“啪啪”敲门。夜静人声远,我听到他在叫:“侯华,开门,我房里没水了,讨杯水喝。”

“我睡下了,去老板房里找水吧。”侯华的声音。

“老板房里也没水了,我渴死了,快点开门。”单强有点烦躁,声音也高了起来。我差点笑了,这小子真不懂风情,大半夜的敲女人的门,说句软话,女人再怎么着戒备,也不会忍心不开门的。

胡胜也来了精神,小声说:“你说侯华要是不开门的话,他会不会破门而入?”

“她会开门的,这女人太过自信自己驾驭男人的能力。”我不假思索地说。

果然,我话音未落,侯华把门打开了,身上只穿着睡衣:“吵什么吵,大半夜的烦不烦啊,忍一宿能渴死你!”

单强不待她说完,已经饿虎扑食般地将侯华抱在了怀里,然后把门“砰”地一下撞上。侯华惊恐地大叫:“单强,你干什么!你疯了!”

“要上演真人版的A片了。”胡胜有些兴奋。

单强连灯都来不及关了,一心一意对付起侯华来,隔着木门,我们可以听见里面的厮打声,侯华拼命地喊:“救——”

只叫出一个字,就被什么堵住了嘴,只剩下“呜呜”声。

月光清冷,山雾迷茫,偶尔一声凄厉的鸟鸣划过天空,让人感觉到海拔一千七百多米的山上,更加的荒凉恐怖。听着不远处房间里的挣扎声,我顿时产生了幻觉,似乎看到玉儿正在被人凌辱,我的心脏窒息般地疼痛起来,眼睛不由得潮湿了。

我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侯华纵然对玉儿有罪,她曾经也这样祸害过玉儿,可是我这样去惩罚她,我会有复仇的快感吗?没有,这一刻我只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和龌龊。

我忽地站起来,指着侯华的房间对胡胜说:“快去阻止单强!”

胡胜瞥了我一眼,揶揄道:“心疼啦?你这一招太损了,想玩英雄救美的把戏不是这样玩的,现在怕是已经晚了!”

胡胜误解了我的用意。

我拉了他就往侯华的房间冲过去,胡胜一脚踹开门,眼前的一切令我们脸红耳热地定住了。地上是单强和侯华的衣物,两个人赤条条地叠在一起,侯华像一只可怜的羔羊一样被单强强壮的身躯压在身下,嘴被单强一只手捂着,两条雪白的腿已经无力地垂了下来。单强好像没听到我们已经进了房间,浑身汗涔涔地还在侯华的身体里不停地运动着。

我和胡胜合力把单强扯了下来,我看到胡胜淫邪的眼睛在侯华赤裸的身体上扫来扫去。侯华已经完全瘫软,任我们三个男人站在面前,闭着一双泪眼一动不动地躺着。不知道是没了力气还是惊魂未定,竟然没去拉过床单盖在身上。

这一刻,在她的心里,也许比被单强强奸还要耻辱。尽管我很想用“咎由自取”这个词去说服自己不去同情侯华,可是这样对一个女孩子,还是太残忍了。

我拿过地上的衣服盖到侯华身上,把胡胜和还在喘着粗气的单强推出屋外。

我正要转身走出去,侯华忽然哀怨地说:“这回你满意了……”

我低声说:“你不该来峨眉山的。”

“一报还一报,有债就躲不过去,我这算是还了玉儿的债了吗?”侯华有气无力地说。

“别提玉儿,你没资格!”我吼道,“你既然知道是债就不该那样去对玉儿!”

“对你好的女人我都恨……你不会懂女人的心,永远都不会。”侯华啜泣道,“你以为我追你到峨眉山来只为要那秘诀的吗?我想要的你永远不懂。”

“你还想要什么?我师父因你而死,玉儿被你逼得离家出走,你做这些不就是为了拿到梅花易数秘诀吗?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你这样不择手段害的只能是你自己。”

“是,你说得没错,以前我是有贪心,是在算计你,可是后来……即使你把我爸爸赶出了易经学会,让他丢掉了副校长的位子,我都没有真的恨过你,我知道那是欠你师父的债……你真想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吗?我想要的是你,我喜欢上你这个仇人了,我唆使姓单的那个王八蛋来威胁你,只是想把你逼下山去,我想给自己更多的机会去得到你……可是我太蠢了,聪明反被聪明误……我错了,我太天真了,太自作多情了,去妄想一份不可能的爱。也好,既然错过了,那就错到底吧……让我们重新开始恩怨吧,一直到鱼死网破!”侯华幽幽地说。

“你真会讲故事,你这种冷血的女人会懂得爱?”我冷冷地说。

如果她真的会爱一个人的话,这种连爱都去算计的女人谁敢靠近?侯华的悲剧不在于她的乖戾,而在于她根本不懂如何去爱。

“冷血?”侯华冷冽一笑说,“你说得对,我是冷血,因为我的血管里流淌的是我母亲的血。她离开我爸爸只身一人去了国外,抛弃了我们父女,让我从小就失去了母爱,让我变得孤僻乖张,让我不敢相信爱情,又让我落到今天这个下场,这都是命对吗?”

她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嚣张和杀气,现在她只是一个无助的弱者。我知道这时说什么都是多余的,默默退出了房间。

侯华在我身后歇斯底里地吼道:“周天一,你这个浑蛋,我恨你!”

我忽然觉得我也是冷血,用如此卑鄙的手段伤害一个弱女子,害得她本就不快乐的人生更加惨淡。我与侯华,与孙发财,与单强又有什么分别!

我敲开桃儿的门,让她去陪着侯华,我怕她想不开出什么意外。

单强的酒已经醒了,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足可以被送进监狱的蠢事,六神无主地在地上打转。

胡胜说:“兄弟,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告我呢!胡大哥,你给我拿个主意吧。”单强愁苦地说。

“我看最好的办法是破财消灾,你拿点钱出来,我找侯华谈谈,看能不能过得去。”胡胜说。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要趁火打劫。

单强看了我一眼说:“姓周的,你害死我了,你请我喝酒就他妈的纯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这钱得你出!”

我说:“我和胡兄都是证人,不用侯华报案,我们就可以把你送公安局去。”

“算你狠,”单强一听公安局,马上泄了气说,“他妈的真冤,事才办了一半,还要破财,胡大哥你说得拿多少钱?”

“现在不是你说出多少钱就出多少钱的问题,而是人家侯华要多少,我去试探一下她的口风吧。”胡胜说。

胡胜说着去了侯华的房间。

没用一会,重新回来说:“单老弟,算你运气,侯华同意不告你了,但是至少要两万块钱,你现在快筹钱吧,别她再改变了主意。”

单强一听此话,好像解脱了一样,连连称是,转身去敲几家商店旅店的门借钱。

我问胡胜:“侯华真的要两万块钱吗?她肯私了?”

“不私了能怎么着?即使把单强送监狱里她也是毁完了,女孩子要面子……嘿嘿,她不要钱,可是单强拿了我们一万块钱,我得敲他一笔。”胡胜坏笑说,“小周,你这一计用得好,不光一万钱拿了回来,还多赚了一万,另外也攥了单强的把柄,看他还敢把你怎么着。真是一箭双雕。”

他哪里知道,这岂止是一箭双雕,三雕四雕都不止,只是这箭也同时穿透了我的心。

胡胜拿了单强的钱,又再三嘱咐他先消失一段时间,等把侯华劝离峨眉再回来。官场中人,玩弄起阳奉阴违的伎俩来滴水不漏,心慌失智的单强哪是胡胜的对手,不仅没有丝毫怀疑,还对他感恩戴德。

单强连夜下山去了,天还不明,桃儿也来告诉我,她打了一会盹,侯华不见了,所有的东西也都带走,像是下山去了。

我急忙起了一卦,知道她是向成都方向去了,才放下心来。

胡胜拿了两万块钱,喜不自胜,说:“这一趟峨眉没白来,看戏长见识还赚了一笔钱。小周,你是大哥的福星。”

我说:“我的警报解除了,你可以回去了。”

“别呀,我好不容易逮着一次休假的机会,你让我安生地舒服几天吧,再说了,我们兄弟相处得多融洽啊,真让我走还舍不得你呢。”

我看他有些乐不思蜀,只得随他去了。

胡胜又悄悄问我:“你和侯华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你追她,还是她在追你?桃儿又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看得糊里糊涂的。”

“什么怎么回事,根本就没事,这事以后不要再提了。”我不耐烦地说。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们之间的纠葛。不管今后如何,好在这一番烦恼暂时过去了。

自从侯华上山纠缠我,桃儿已经看出我和她之间有秘密,一直在耿耿于怀,她也误解了我和侯华的关系,说:“周天一,一会儿玉儿,一会儿侯华,你的感情世界还真丰富!”

我看着山下,答非所问:“但愿这个教训能让她醒悟。”

“我和侯华聊了大半宿,她说自己是罪有应得,说你是她命中的克星,她要和你死磕到底……你到底把侯华怎么着了?”

“我把她奸污了——”我硬硬地说。我不想再提侯华的事,这句话果然管用,桃儿脸涨得通红说:“你真无耻!”

说完不再理我了。

我觉得自己这句说得有点重了,扳过桃儿的肩说:“对不起,我心情不好,桃儿,以后别问以前的事好吗?”

桃儿的眼睛红红的,两只手不停地绞来绞去说:“谁愿管你以前的事,你这样的花花公子还真不值得我管。”

我竟然成了花花公子了,也好,这样正好可以打消桃儿对我的幻想。

“了空了空了空,你在哪里……”我倚在遇仙寺门前的大树,对着面前的卦摊发呆。

“你找了空?”一个白须的老人一脸的慈祥看着我。有些似曾相识。

“是啊。”

“找他何事?”

“我师父肖衍四让我来找他,他手上有梅花易数秘诀。”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秘诀在我这里,我等了你许久,为何不来取?”

我仔细看这老人,惊喜地说:“我见过你,你在我梦里出现过,你是程颢的后人,你上次说过梅花易数秘诀是我们周家的,为什么还不还我?”

老人笑:“小子,本来我是要还你的,可是我先祖托了一梦给我,说你的历练不够,心性不稳,要你再磨炼一段时日。本来你已经可以过关了,可是你前几日又做了一件蠢事,设计害了一个侯姓女子。心胸如此狭隘,目光如此短浅,睚眦得失不能释怀,怎可担当不世绝学?”

我羞愧难当,喃喃道:“我知错了,还有改正的机会吗?”

“你能识错便是你的造化,三年后你有一大劫,是你这一回罪愆的惩戒。过得去过不去,要看这三年里你积的善业吧。”

“那秘诀呢?几时授我?”我急切地问。

“我送你一首诗,悟得透便是你的因缘,悟不透你可以下山去了。”老人沉吟片刻,轻轻诵道,“胸中无滞是神仙,行止由来各在天。洞里道人心快快,云间游子自翩翩。尘怀已逐山风扫,好意都从梅蕊传。回首七香车上客,大家归去莫流连。”

我怕自己听漏了字,忙凝神默念,老人已飘然离去,我叫道:“老人家慢走,弟子还有一个疑问解不开,可否开悟弟子?”

转眼间那老人已经隐入云雾之中,我却能听到空中传过来他的声音:“此窍非凡窍,乾坤共合成。名为神气穴,内有坎离精。天下哪有疑问,只是你不曾心静,你自闭了凡窍开启神气穴,万事于你都不成疑问。”

这时旁边有人唤我:“师父,下雨了,你发什么神经!”

我懵懵懂懂地睁开眼,桃儿正在为我收拾卦摊,蒙蒙细雨已经淋湿了我的衣衫。我问:“桃儿,你看见一个白胡须的老人了吗?”

“你做白日梦呢,想哪个美女了吧!”桃儿戏谑道。

真的是梦?为什么那么真切?明明是那个老人给了我一首诗的,怎么会是梦?回到房间,我找出笔,把那首诗写了下来,对桃儿说:“你看这首诗,是一个老人送给我的,怎么会是梦呢?”

桃儿看看诗又看看我,微笑说:“大概你真的遇见神仙了。”

神仙一说未必可信,但是我两次梦到这位自称程颢后人的白须老人,却不能不说有些玄机,尤其是这一次,到底是梦还是真呢?是梦的话为何会有一首诗真切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是真的话,为何别人却看不到有一位老人与我交谈过?

不管是幻是真,我且信其有,不信其无,先把老人留给我的诗琢磨透彻了再作打算。

我和桃儿逐字逐句研读这首梦里得来之诗,直看得头昏脑涨天昏地暗也不得要领。桃儿揉了揉眼睛说:“你别是魔怔了,做白日梦作了一首诗,能有什么奥妙藏在里面。”

“不是我作的诗,真是那老人诵给我的,他说悟透就可以找到了空。”

“梦里的事能当真吗?”

“这个梦非比寻常,肯定大有玄妙。”

“这么说你相信梦是真的啦?”

我解释说:“不是我相信,而是早有人研究过这个问题,瑞士心理学家荣格()曾讲过一个故事,有一次他做梦,梦见了他几年前去世的姐姐,还有一位他熟识的女士陪在姐姐身边,他在梦中得出结论,这位女士将不久于人世。几个星期后那个女士果然去世了。荣格说,某种不为我们所知的、异常的事物确实会为我们所经历到,情形就跟我们知道自己并不去制造梦或灵感一样,而是不知怎么回事它却自动出现。以这种方式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可以说源自超自然力。他还说,梦常见的是预示,而不是确认。只有对潜意识认可的人和敏感的人才能接收到超自然力的提醒信息。我认为我的梦就是一种超自然力对我的预示。”

“那你是具有超自然力的人啦?”桃儿惊奇地说。

我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具有这一特异功能,但我的确是遇到过很多荣格先生说的“自动出现”的奇怪的事,我没法解释,可是它们真实存在。

所以现在我对自己感到异常的信息就很留心,因为错过这些提示有可能会酿成大错。

“我不知道。”我轻描淡写地说,“也许我比较过敏吧。”

“那你得好好研究一下这首诗。”桃儿俏皮地一笑说,“我是一个比较迟钝的人,从小最怕的就是猜谜语。”

我自己来悟吧,白须老人也说过我本有罪愆,不可担当秘诀,可是如果悟透诗意,也可以得此因缘,既是如此,那就不能让他人来助我。

我面对这首诗三天三夜,不食不眠,如痴如醉,都说我是一个异人,不会连一首诗都看不透吧。

可是我直熬到精疲力竭,仍然是一无所获。

又过去了三天,心里依然是一片空茫,我想起了在老罗家用过的方法,于是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睁开双眼,把目光落到抄写那首诗的纸上。我再次期待奇迹出现,可是我很快失望,无论我如何努力,那纸上的文字依然冰冷如初,对我漠视。我甚至感觉所有的字都在嘲笑我,鄙夷我。

到后来,所有的诗句几乎都变得如山雾一样模糊,只有最后一句“大家归去莫流连”异常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也许我真的因为一念之差犯了不可饶恕的罪愆,恶业沉重,感觉失去了灵动。我叹了口气说:“桃儿,罢了,我没有得遇了空的因缘,我们下山去吧。”

“不会吧,你历经千难万险,现在要放弃?”

“我相信那个梦,梦中老人说我这一回犯了大错,担当不起梅花易数秘诀,用三年的时间赎了罪过,看造化再说。”我无精打采地说。

“不是说你破解了这首诗就可以了吗?”桃儿说。

“可是我悟不透啊。”我苦恼万分地说。

桃儿开始收拾行囊,我叫了胡胜下山,他还意犹未尽,说:“再待一天吧,对面饭店的老板说明天会有人送一只梅花鹿过来,最后大吃一顿再走吧。”

我说:“你再待下去,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人要来抓你了。”

他在山上这段时间没少吃野味,连国家保护动物也偷偷吃了好几回,上一回弄了一只穿山甲,被罚了两千块钱,他还说值,要在北京吃这一只得四五千呢。

我们去雷洞坪坐车下山,在雷洞坪等车,胡胜还在惋惜他的鹿肉,不停念叨:“梅花鹿肉啊,怎么不能等到过了明天再走。”

我被他吵得心烦,去逛土特产商场,在一家商店门两侧看到一副对联这样写:“行止由己流连在山,清闲无为当得神仙。”

我觉得这句对联很熟悉,想想正和梦中白须老人送我的那首诗。

突然,我脑门一股热气升腾,两句诗很突兀地跳了出来,一句是“洞里道人心快快”,另一句是“好意都从梅蕊传”。我翻出那页写着诗的书写纸,拿起笔,飞快地在“洞中”和“梅蕊”上画了个圈。

我豁然开朗,是了,这两句应该是洞里道人,梅花易数之意,难道是让我去山洞中寻找可以传我梅花易数秘诀的道人吗?难道这了空不是僧人,是道人?

我眯起眼睛,继续在诗里寻找,发现一个个单独的字像钢琴的琴键一样跃动着排列在了我眼前:神仙归去云间,游子流连七天,洞里道人自在,止在梅蕊好传。

胡胜喋喋不休的梅花鹿,商店门前的流连在山,纸上的洞中道人……这一切都在揭示一个玄机,在神仙归去的第七天,洞中有道人在等我,可以传授我梅花易数秘诀!明天正是我梦里那个白须老人隐入云端的第七天。

我苦思冥想六天都没有结果的答案竟然在不经意间悟得,真应了那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时旅游中巴已经开了过来,胡胜和桃儿已经上了车,桃儿招手叫我。

我冲桃儿他们挥挥手:“你们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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