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经·地泽临》初九爻辞:咸临,贞吉。象曰,咸临贞吉,志行正也。
虽然身处下位,但是却能感应出上层人物真正的意图,不谬行不屈从,身正行端,所以吉祥。
宁朝平倒不是那种盛气凌人的官员,看年龄他不过四十岁,长得白白净净,举止文质彬彬,给人的第一印象不是一个纪委书记,倒像学校的老师。
阴曰阳要坐主陪,可是宁朝平不让,他一手拉着阴曰阳,一手拉着我,让我们分坐在他两边说:“今天认识了周老师很高兴,我坐主陪,郑总,你给坐我副陪吧。”
郑巨发笑容可掬地说:“谢谢宁书记抬爱,求之不得。”
生意人遇见官员,不管在社会上腰多粗气多壮,马上就得矮下来,郑巨发以前不这样,以前他是一个低调的小商人形象,大都的官员没人注意他,他也说过,在中国做生意,就得学鬼子那套,“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可是现在他的公司上市了,想低调都低调不下来,而且为了给股民和消费者以信心,还得高调亮相,这可能也是市场规律吧。
但是人一露了富,马上就有成千上万双眼睛盯过来,那眼睛刀子般锋利,专为割开你的钱包而来。两年前,我们县城有一个下岗工人,在街上卖馄饨为生,平时日子紧巴,孩子上大学,求亲告友借了一个月的学费都没借够,不是亲戚朋友没有钱,而是不敢借给他。这老兄最后一狠心,把房子卖了,一家人挤在桥底下搭的窝棚里生活,后来他时来运转,买彩票中了一百多万,到领奖那天,浩浩荡荡跟着他去了二十多人,一百三十万领完,回到家只剩三十万,他攥着一把借条痛哭,把等在桥底下想吃喜面的县城里的几个小痞子都哭软了,恨恨地说:“奶奶的,你的亲戚比我们还狠,算了,你剩这点钱明儿个买间屋住吧,哥几个不分你的了。”
郑巨发一个华丽丽的转身,突然间以上市公司老总的形象出现在大都官员面前,别说来找他吃喜面的了,单是那些想通过他与黄金健公司形象代言人国际巨星高慧美合影、吃饭、要签名的都够他招架的。
郑巨发的成功是一点点攒出来的,没有回报的付出他是不会随便挥霍的,国有企业都不堪各种折腾,何况他这种弱不禁风的私营公司。
以前郑巨发给我算过一笔账,曾经有一个月里,先后去他公司检查的部门多达二十家,其中质检局一家就有六个处室分六批进驻视察,那一个月光是招待费、纪念品就花了十几万。
我说这有点像吃大户。
他说我这还算不上大户,有一个搞房地产的老板,一个春节送出去两百万现金,五套房子,两辆小汽车。最后还是漏了一个建委的小科长,被罚了四十多万。
我说所以保健品要坑人,房价噌噌地往上涨,原来非生产性投入太大了。
郑巨发说,关键是这些投入还不能写到成本里,都是见不得光的交易,物价局一查我们的产销价比,说我们是暴利,其实不暴利不就早死了!
吃保健品的永远不是普通百姓,买不起房的那群人里也永远不会有政府官员,这就是社会现实。
郑巨发对宁朝平恭敬有加,甚至近乎谄媚,和人格无关,和生意有关,做大事的人不拘小节,这个小节是小的气节。
宁朝平端起酒杯说:“我先敬三杯,然后郑老板再敬三杯。”
按照大都的酒场规则,主陪要先敬满座的宾客三杯酒,黄金健酒店的酒杯超大,三杯酒就是一斤,我看看杯里的白酒,心里直发憷,喝完这三杯,等不到郑巨发再敬酒,我肯定已经趴下。
我对服务员说:“给我换郑总公司的新产品黄金乳。”
宁朝平摆手阻止:“周老师,这可不行,我们是初次见面,这三杯酒是代表我对你的敬意,先喝了这三杯再换不迟。”
我笑笑说:“宁书记,你叫我小周就行,阴会长才是真正的老师,关于酒的问题,我是真没量,喝一杯就得出洋相,你就别为难我了。”
“阴会长,你说这酒该不该喝?”宁朝平脸上挂着笑,但是我能听出他的不快。
“小周,不要辜负宁书记的心意,喝了吧。”坐在宁朝平右首的阴曰阳说。
我说:“这酒不是水,我忍着撑喝就喝了,一斤白酒下去是要死人的,宁书记,要不我喝啤酒吧。”
宁朝平看着阴曰阳笑而不答。
欧阳云锦咯咯地笑了,说:“周老师,你就从了宁书记吧,也让我看看大师喝醉了是什么样的。”
有美女帮腔,宁朝平大受鼓舞,顺手替我端起酒杯说:“我的话不管用,美女的美意你不能再拒绝了吧,来,我先干为敬。”
我无奈地接过酒杯,冲欧阳云锦咬牙切齿地说:“最毒莫过妇人心。”
说完狠了狠心一口气把一杯五粮液灌了下去。
“怎么样?够味吧?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才过瘾,来,吃块牛肉。”宁朝平快意地说。
我感觉他有点居心叵测。
郑巨发招手叫服务员过来:“给宁书记和周老师一人倒一杯黄金乳,解解酒意。”
我看着玻璃杯里洁白如玉的液体,一下子想到广告牌上高慧美那张红唇,不由暗自笑了。欧阳云锦说:“周老师,你偷笑什么?”
我不理她,端起黄金乳对宁朝平说:“我也回敬宁书记一杯。”
宁朝平按住我的手说:“这玩意腻歪人,我喝了反胃,你也先放下,我们把这三杯酒喝完了你再解酒。”
这老小子是成心要乘胜追击,非把我灌醉不可。
既然这酒是躲不过去了,不如痛快地喝了,我也不说话,连着把剩下的两杯干了,然后起身要去洗手间,被宁朝平一把拉住:“不许去吐酒。”
郑巨发说:“宁书记,我陪他去,我监督着他。”
冲到洗手间,我大吐特吐,吐完用水冲了脸才好受些,郑巨发坏笑着说:“好几百块钱就这样让你糟蹋了。”
我说:“我给你一千块钱你别让我喝了。”
“宁书记这样往死了灌你,肯定有什么预谋,你小子小心点吧。”郑巨发神秘兮兮地说。
“预谋什么?我一个老百姓,又不属于纪委管着。”我满不在乎地说。
“当官的管百姓是天经地义的事,只要想管你,没有管不到的。”郑巨发说。
我重新落座,郑巨发举起酒杯要敬他的那三杯酒。
我打定了主意死活不喝,宁朝平说:“小周啊,你不喝可以,答应我一件事酒就免了。”
我心想他的预谋来了。努力想打开天目看清他的目的。
他在心里说,看来想让这小子酒后吐真言是办不到了,不如开门见山地问他吧。
我把自己的脑电波与他的对接上,让两个潜意识进行交流,问他:“你想问我什么事?”
他说:“你和袁绍飞什么关系?”
“袁绍飞是谁?”
“旅游大巴的司机啊。”
“我不认识他。”
“你不认识他为什么会知道他家里的事?”
“那是我用天目看到的,我还看到了他在车里发生的事呢?难道我就在车上了吗?要是那样今天坐在你身边的就是鬼魂了,你问袁某的事干什么?”
“我要查清楚袁绍飞父母自杀的真相,因为这牵扯了七十多条人命,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查清了又能怎么样?能将腐败分子绳之以法吗?”
“我会给公众一个说法的。”
“我不相信你有和邪恶力量对决的勇气。”
“你这么年轻,不该用怀疑一切的目光看社会,世上是有敢于坚持正义的人的。”
“你是正义的?你没做过违法的事?”
“我是正义的,我没做过有愧国法党章的事。”
“为什么袁绍飞上访了那么久你没调查过?”
“他上访的事我根本就不知道,有些人对我隐瞒了真相,如果不是这次车祸,这个盖子还揭不开,所以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那你是个清官了?”
“清官不是荣誉,是为官者该守的本分。”
我还要继续和宁朝平交流下去,突然打了个激灵,意识被唤醒了。
坐在我旁边的欧阳云锦用冰凉的小手拍了拍我的手说:“郑总敬酒呢,你别装睡。”
我睁开眼看宁朝平,他正含笑看着我:“你是喝酒还是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吧,什么事?”
“你只要答应就行,有时间我们单独沟通。”
“好吧,我同意。”我已经知道他没有恶意,如果我能帮到他,也是做善事了。
宋朝宋太祖杯酒释兵权,轻松加愉快就除去了心腹大患,这宁朝平看来也是熟读历史兵法的,他肯定知道我的脾性,不会与权贵为伍,不会听任他的驱使,也不会相信他,所以先用酒来吓倒我,然后引我入瓮。
干纪委的,手段确实了得,和他们打交道真得赔上万分的小心。
因为我预知了宁朝平的心思,心情舒畅多了,这顿饭倒也吃得愉快。
饭后,宁朝平也吐了酒,宁朝平拉着我的手说:“小周,你是被我唬倒了,其实我的酒量也不行。哈哈。”
阴曰阳邀我去他的茶社喝茶,原来他名下还有一间茶社。
茶社名为“落香茶社”,在西关大街上,门脸窄小,但上得二楼,却又别有洞天,一条曲径通幽的小路,在两侧的大红灯笼引导下,看不出这片天地究竟有多大,小路鹅卵石铺地,高低错落的盆栽掩映其间,犹如进入了纯自然的山林之中。阴曰阳引我走进最大的一间茶室,室内全是价值不菲的明清家具,一些小的摆件也都是年代久远,博古架上不仅藏了许多线装书,竟然还有竹简,也不知是仿品还是真品。这间古色古香的房间里,两侧各有一个小的单间,一间是卧室,一间是可以写字作画的工作室。
正堂迎面墙上有一幅本市著名书法家范燛先生的墨宝:“竹死不变节,花落有余香。”想来这茶社的名字就是由此而来。
阴曰阳说:“这间茶室不对外开放,专供我和一些非常要好的朋友来此小坐。”
我说:“你这间屋里可都是宝贝,别的东西我不太懂,我知道范燛先生这幅字市面上至少要卖五六十万。”
阴曰阳点点头:“我和范先生多年的交情,他也只送了我这一幅字,物以稀为贵嘛。”我问:“范先生也会来这里喝茶吗?”
“很少来,一年里能来个一两次吧,你想见他?”
我摇摇头:“看见他的字就可以想见他的为人,不用见真人了。”
阴曰阳说:“虽是如此说,有机会你见一见他也很好,他不仅字好人好,其实他对易经也非常有研究,他写了一本《易经六十四卦诗传》,把每一卦每一爻都用五言绝句来诠释,一共三百八十四首诗,不仅诗写得好,而且解卦也非常精准,可以说只要看了他的诗,对六十四卦就全懂了,我曾劝他拿出来出版,他一笑置之,说:‘我非学易专才,自己写着玩的东西,岂敢印行流通。’我只看过一回就被他收去了。真是非常可惜。”
听他这样说,我的心不禁痒起来:“不知道我能否有缘一见范先生的那部书稿。”
阴曰阳笑了:“我就知道一提起易经你马上来精神了,不用着急,等我寻到了好茶请他来,一定要他把手稿带来让你开开眼。”
我说:“自从我跟肖衍四学易以来,成天净和一些市井流俗之徒打交道了,如果能经常地与志同道合的师友在一起,不要说谈经论道,只是静坐品茗也是一种快事。”
“是啊,真正有追求的易人是不苟以四处看相堪舆赚点糊口钱的,你还是到学会来吧,我不想今后把学会交给那些乌七八糟的人,坏了干净的学风。”
“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
“说不上来,就是不想去,就连这个挂名的副会长我也想辞了的。”
阴曰阳看了我一眼,叫过服务员:“小兰,把我从武夷山带来的那半斤大红袍拿来。”
我说:“我不懂茶,一般的茶叶就行了,好茶叶就别给你糟蹋了。”
阴曰阳笑笑:“懂不懂的不重要,品的是一种境界,这就够了。”
“你对今后是如何计划的?”阴曰阳问我。
“郑巨发让我去他公司,我正在考虑怎么回绝他呢。”
阴曰阳沉吟了一下:“日本北海道札晃大学的齐正弘一教授邀请我去讲学,大概得待上一年的时间,你有兴趣同去吗?”
日本的易经研究这几年正在慢慢崛起,而且大学里非常重视,能去和日本的同道交流一番自是幸事,可是一年的时间太久了,因为玉儿今年是劫年,我要找到她,把婚事办了。
我说:“这个机会很难得,可是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处理,脱不开身。”
“那你替我在学会主持一年的工作吧。”阴曰阳笑吟吟地说。
这才是他的真正意图吧,说来道去还是想把我弄进易经学会。
我想了想说:“我喜欢你茶社这里的氛围,这儿缺人手吗?做茶童也可以。”
“你呀,总是如此固执。”
阴曰阳无奈地摇摇头,从包里拿出一把钥匙:“这是茶社的钥匙,今后你就住这里吧,不过我们有言在先,学会那边我会打招呼,有事还是要来找你商量的,你是副会长,我不在你就得主持工作了。”
我能主持什么工作?学会又能有什么事?我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阴曰阳对小兰说:“这位是周天一周老师,今后也是落香茶社的经理了,你们有什么事直接问他就行了。”
小兰笑容可掬地冲我颔首道:“周经理好。”
我忙摆手:“别,我可不懂管理,我就在这借住一段时间,你别听阴会长乱给我封官。”
阴曰阳按下我的手:“天一,你不要推辞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做了茶社的经理我也好给巨发一个交代,要不他又说我挖他的墙脚了,你也有个好的借口不是。”
这样也好,省得与郑巨发费口舌了。
阴曰阳又问我在峨眉山的收获,我把在峨眉山的遭遇向他讲了一遍。
他说:“我就说嘛,你怎么会知道1·15交通事故车里发生的事,原来是开了天目,这倒奇妙,来验证一下,你现在破解一下我心里怎么想的。”
“破解不出来。”我老实地回答。
“为什么?”
“天目也不是随时随地都能打开的,你把开天目看得太神了,其实没那么邪乎,要不然我岂不成神仙了。”
“需要什么条件吗?”
“非常之事,非常之时,而我又恰好有非常的心境,才开得了。”
我为什么动不动就去看别人的心思?开天目也是有道德约束的,不从我自身考虑,单是从人伦上讲我也不会滥用。
如果他知道在我面前,所有人都成了透明人,那岂不太恐怖了。
人的内心世界是不愿别人获知的,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会去随便偷窥,这是起码的道德规范。
易经学会的琐事真的不少。
阴曰阳刚走了三天,一个名叫温鸿的会员就来找我。
他是一家服饰公司的策划部经理,业余研究易经。
上个月公司老总杨运乔迁新居,在他的别墅里开了个party,请公司经理以上人员参加。温鸿心直口快,对他庭院和室内的风水布局作了一番指点。
杨运的小花园里放了一块巨大的花岗岩,形状雕刻成元宝,中间是镂空的,填上土,种植了一株何首乌。
杨运专门向公司同事炫耀,说这块料是如何地难得,而做成这种造型又是需要什么样的工艺云云。
众人都是一致奉承,称赞老总眼光独具,说元宝寓意招财进宝,何首乌表示福运长久。
温鸿却看出那块石头像一个巨大的石棺。杨运其子为木命,是一种金克木的凶局。
温鸿直言不讳对老总说:“这块石刻虽然精美难求,但是对你却是不利,还是不要了的好。”
杨运正在兴头上,被温鸿这样一说,心里很是不快,但还是强忍住没有发作,问他:“你懂风水?”
他不知道温鸿是易经学会的会员。
温鸿点头说:“略懂一二。”
“那你再看看我整幢楼的风水怎么样?”
温鸿一心向主,也不管杨运根本就不信风水的事,从门厅到卧室再到书房、洗手间一一指手画脚了一通。
杨运喜欢收藏奇石玉器,专门有一间屋子放置他的藏品,温鸿告诉他,这些东西虽然贵重,但是对他儿子不利,而且也和他从事的事业不相容,建议他放弃这个爱好。
杨运本来非常好的心情被弄得大坏,温鸿的一个竞争对手见有机可乘,马上借机打小报告,令本来很受杨运看重的温鸿顿时失宠。
没过多久,杨运借故解雇了温鸿。
我看着面如苦瓜的温鸿,问他:“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是真心为公司好为老板好,他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了,这份工作要不要都不重要,我想让杨运知道我是对的。”
“你学风水几年了?”
“我爸爸在老家就是风水先生,我从小耳濡目染,后来成为易经学会会员,又跟阴会长学过。”
“家传啊,可是我听你说杨运收藏玉器奇石不合事业运又与其子命理相克,这是从哪里得来的结论?”
“五行生克呀,石为金,金克木,金旺而其子命弱,日久必受其伤,难道不对吗?”
“你的意思是他从事的服饰业也为金石所克?”
“是啊。”
我不由好笑:“尽信书不如无书。”
“我有过实践,我爸爸手上有上千种堪舆的范例,这种事并不是我生搬硬套的。”
“我没说你的分析不对,而是你的方法不对,玉石金器、珠宝文物几乎世人都爱,都有收藏,难道都能说因为五行生克的原因而要放弃吗?风水讲五行不错,但五行只要阴阳平衡就没有害处,虽然他的藏品众多,可能是阳盛,但是你只用极端的手法,让他丢掉,是不是矫枉过正了?”
“你没见过杨运的儿子,那孩子从小就体弱多病,又生性懦弱,如果成天生活在那样杀气四伏的环境里,还能有个好?”
“那也不能在人家大喜的日子里提什么石棺啦凶局啦克煞啦,你爸爸也是这样给别人看风水的吗?”我好笑地说。
“我是性急了点……”温鸿嗫嚅着说。
“你把他家里的情况画个草图,把他们全家的八字写给我。”我把纸笔放在温鸿面前。
温鸿略加思索,就画出了一份详细的图纸,并把所有他认为有疑的地方都着重做了标记,杨运一家三口人的八字也记得清清楚楚。
我只扫了一眼,便看出温鸿断得没错,杨运爱石有些偏执,整幢别墅不仅用了许多的大理石做装饰,而且室内也到处布满了金石玉器,他还收藏了一个从新疆和田运来的巨大仔料,足足有二百公斤。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最要命的就是院子里那个元宝石,我知道古代显宦家里也有摆放元宝石的,但多是五十公分左右且为实心,他这个元宝却长约一米二,高约七十公分,巨大真如石棺,并且像石臼一样,中间是空的,填了土种上一棵何首乌,这个造型没见过。可是就是这么一块石头,足以要了他儿子的命。
愚昧害死人。
可悲的是有些人遭受了灾祸却不知道祸从何来。
奇石玉器观赏起来很美,但不是适合于每个人,查一下自己的命理,木命者,体质弱者,神经衰弱者少玩这些东西为妙。最浅显的一个道理,有些石材是含放射性元素的,如果不慎养了它,就等于身边放了一枚定时炸弹,不定哪天就要了自己的性命。
肖衍四曾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有一年初春,他在山东行走时,曾有一个病入膏肓的人的家人请他去看坟地。那个病人才五十七岁,半年前病倒后就再也没下过床,眼看着要咽气了。他看过那家人的祖坟后问:“我看过他的房子,现在又看了祖坟,他不该只有五十七岁的寿命呀!”
“哪有该不该的事情,他这个人就是能拼命,起早贪黑地干活,累的。”
“打旧社会起就只有饿死冻死的,哪有累死的?”肖衍四困惑地说。
肖衍四为那个人卜了一卦,看过卦象后说:“这人不该死,他是受了阴邪之气,你带我去见见他。”
肖衍四进了那人的房间,左看右看,都没看出哪儿不对,可是卦上明白地告诉他病人正受一股阴气逼迫,怎么会没有异象呢?
肖衍四走到床前,掀开从床上耷拉下来的床单,一个搪瓷脸盆放在床下,他伸手拉了出来,盆里满满一盆水,却是结冰的。
肖衍四问:“这盆冰放了多长时间了?”
病人没有老伴,和儿子儿媳住在一个院子里,他儿媳看了看说:“我说怎么少了一个脸盆呢,让他藏在床下了呀!可能是他洗完脚后用脚推床底去了吧。”
肖衍四说:“去年秋天你父亲受了风寒,从那时起就没好过对吗?”
“是啊,吃药打针也不见效,后来越来越重。”
原来半年前,老人偶感风寒,洗完脚后因为头重,也不及去倒了水,把水推到了床底深处,然后就一病不起,随着冬天到来,水就结了冰。一个病人,又没有金刚护体,长期受冰寒侵袭,岂有不送命的道理。
“你们太大意了,是这盆冰差点要了你父亲的命啊,他受了一冬天的冰寒,这屋子又没个火炉,壮汉都撑不住,别说他一个有病的老人了。”
后来,经过医生的精心救治,那个老人又慢慢康复了。
如果不是肖衍四,那个老人就死在了五十七岁,死也就死了,没有人会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现在的农村,冬天仍是老人死亡率最高的季节,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不懂常识,不懂调理阴阳,这祸根不在天地节气,而在自身。
《吕氏春秋·孟春纪》里有句话:夫死殃残亡,非自至也,惑召之也。意思是说,死亡,祸殃,残破,灭亡,都不是自己到来的,而是迷惑召来的。
杨运其实也和那个农村老人一样,都是不懂常识,自召其祸而又不自知。虽然他的石元宝不能直接要了他儿子的命,但是时间长了,煞气会越积越重,最终阴盛阳衰,随便有个风吹草动,那生命之烛便灭了。
我问温鸿:“你能计算出杨运的儿子会有什么灾难吗?具体的日期是哪天?”
“这个我算不太准,我只能预测出他的身体状况会越来越差,三年内将会有一场大病。”
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预测也敢去指点别人,岂有不碰钉子的。
我用梅花易数起了一卦,然后挥笔在纸上写下我的推断:
一、家事不宁,月内有人患重疾,病灶在肾,治愈不易,须向东南方寻药,耗资巨大。
二、事业受阻,货款难清,有被官方处罚的隐患,三个月内必破财。
三、明年立春后十二个月内杨运不可西行,行则必有灾祸,轻则伤重则亡。
下面附诗一首:
人情相见不如初,多少英雄在困途。
锦上添花自古有,雪中送炭至今无。
时来易得金千两,运去难赊酒一壶。
堪叹眼前亲族友,谁人肯济急时无。
我把这一纸素笺递给温鸿说:“你亲自交到杨运手上,如果他是明白人,不用多话他自会明白该怎么做。”
“算到这么精确,如果不准,岂不让他耻笑?”温鸿犹疑地说。
我顺手又在纸的下方签上名字。
“不连累你,不准让他找我算账。”
“既然断出这么多的凶兆,能不能把破解的法子也写上?”温鸿忧伤地说,“我不想看着他倒霉。”
“世上的事不求不得,既然他不信易经,告诉他解法他也不会照做,他若想要解法自然会去找你。”
温鸿叹道:“你是说他还会请我回去?”
“当然。”
“我不回去了,我要拜你为师,专心研习易经。”
“你在风水学上的造诣已经很高了,不用再跟我学习,多锻炼锻炼就行了。”
“周老师,你别笑话我了,我差得太远了,都说学术有专攻,一点都不假,我这半瓶子醋还真拿不出手,你一定要收下我这个徒弟。”
温鸿说着也不管我答应不答应,跪下就磕头。
我笑了:“你别这样啊,我们差不多年龄,我哪敢做你师父啊,等阴会长回来,我帮你撮合一下,让他做你师父吧。”
温鸿说:“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本领大小和年龄没关系,上次你大败侯仕贵,我就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本来想找你好好切磋的,可是后来你离开了大都,没想这回我们又碰上了,这也是缘分吧,师父,你就成全弟子吧。”
温鸿比我大两岁,从面相上看,性格较温和,品性也良善,不是一个多言善语的人,既然愿意向我下跪磕头拜师,自然对我是心悦诚服的,我对收徒没什么兴趣,不过有个年龄相仿志趣相投的朋友倒是不错的事,关键是此刻我一下子想到了罗桃儿,也许这就是一种机缘,注定我要为桃儿做一件事。
我要过温鸿的八字,在心里快速地与桃儿的合了一下,温鸿是丙辰年生人,桃儿是戊午年生人,不仅无天克地冲,而且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又按四柱预测学里预测配偶方位法推演一遍,温鸿的配偶方位在西南方向,正是桃儿的家乡。
我心里暗自高兴,拉起温鸿说:“我们都是年轻人,不要拘泥于旧制,既然你有这个心,我们共同学习吧。”
温鸿大喜,说:“师父,既然你答应了,不尊旧制是不行的,等阴会长回来,我要请他做见证人,恭恭敬敬地举行拜师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