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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德子跟上来,云沁就察觉了,只是一直走到无人处,她才扭过头看他。
“有什么话就说。”
小德子下意识堆起笑,“没事没事,我就是关心姐姐的身子。姐姐这病可有些日子了……”
云沁听出他话中有话,心中明白他心细,定是瞧出什么了。
那日惊惧之下,云沁心力憔悴,又故意吹了一夜冷风,第二天确实病倒,这么多天其实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她现在病歪歪的样子,多是装的。
一则是因为惠嫔这几日隔天就要派人去御书房送吃食,云沁可不想再在徐安面前露脸,她更怕皇上哪根筋搭错,真召见她,到时候她有一百个嘴也在惠嫔面前说不清了。
二则是为了去阮嬷嬷那边做准备,她这几日如果表现出挑,惠嫔用她用得顺手了,不愿意放她走也是个麻烦事。不如就一直装病躲着,到时候送走个没用的病秧子,惠嫔也不会阻拦。
只是这些话,云沁不能跟小德子全说,也不能一点也不说。
“你看得出我在装病,就没看出主子在防着我?”云沁开门见山。
小德子眼珠一转,自是明白因为什么,那日皇上在殿前问云沁的名字的,他可是听得真真的。
况且,他看了眼站在廊下的云沁。
一身宫装,一支银簪,素净的装扮在她的身上,似乎更凸显了她娇美的容颜,就连穿廊而过的风,似乎都偏爱她,轻拂着她发尾衣袖,给人飘飘若仙之感。
小德子看得脸热,赶紧垂下眸子,“姐姐生着颗七窍玲珑心,此时确实应该蛰伏起来,不可操之过急。”
云沁听得微怔,他竟然以为自己有承宠的意思?他这般殷勤,是觉得在自己这比在惠嫔跟前更有前途?
她心中好笑,也不知道什么地方让他误会了。
但转念一想,或许在他眼里,这宫里的女人想要获得皇上宠幸才是正常的事。
云沁看着小德子,想跟他解释,又觉得跟他说什么“想躲着皇上,想出宫”他未必会信,反倒觉得她矫情做作。
想到这她也懒得解释。
给他这种错觉也好,比起人情还是利益更牢固。
云沁是想出宫,却也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人,她得先帮容欣在春禧宫,在惠嫔面前立足才行。
若是容欣一直不得惠嫔信任,又怎么能一步步实现自己的抱负。
况且容欣有野心也有耐心,跟着她小德子以后未必没有造化,只是跟他想象的应该有差距。
“你既然明白,可有法子帮我应付张御医?”云沁顺着他的话问道。
小德子沉吟片刻,忽笑道:“姐姐莫担心,张御医医术虽好,人却古板。让他给一个宫女看病,他心里未必有多乐意,到时候,我领他到姐姐门口一站,便领着他走,他必定不会多言。”
云沁知道他所言不虚,小德子常在外头行走,有她和容欣都没有的长处。
“那就有劳你了。”她也不必再去吹一夜冷风了。
“姐姐客气。”
第二日。
果然如小德子所说,张御医只在云沁门口站了站,并未进来。
云沁躺在床上,听着小德子说:“她一个小宫女,还不是娘娘心善。张御医放心,她如今病着,娘娘哪还让她近身伺候,今日这事不会传到娘娘耳朵里。再说,就一个小风寒,您不信回去问问医女,随手写个方子便是。”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张御医笑着道了声,“那有劳德公公替我跟娘娘回禀。”
“张大人可折煞奴才了。”
听着两人声音越来越远,容欣都忍不住赞道:“小德子这张嘴果然了得。”
云沁轻笑一声,“姐姐以后有什么是要打听,大可都交给他去办。”
容欣点点头,看着云沁的脸色,有些担忧道:“你当真无碍了?”
“姐姐你看……”云沁呵呵一笑,用手指在脸上抹了一下,把指腹的粉递给她瞧,“连姐姐都骗过去了。”
看她指腹上一层粉,容欣也跟着一乐,“也就是你皮肤底子好,抹这么厚粉,也瞧不出来。”
“那是我手法好,不信,我来给姐姐抹抹。一定把姐姐化成大美人儿……”
“哎呀,你别胡闹!”
——
张御医前脚刚从春禧宫离开,脉案后脚就递到了皇上的御案上。
霍金池放下手中的笔,刚拿起脉案就见徐安一脸欲言又止。
“惠嫔又派人送东西来了?”
徐安摇头,“那倒没有。”
“那你有什么不敢说的?”
徐安窥了眼他的脸色,才道:“倒是跟惠嫔娘娘有点关系。”
看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霍金池眸色渐渐不耐,正待开口,就听徐安快速道。
“张御医离开前,惠嫔娘娘让他去给云沁姑娘看病,听说病了已经半月有余了,怪不得这几日一直不见。”
徐安说完,有点不敢去看皇上的脸色,唯恐又因为他提起云沁姑娘生气。可要是不说,他怕皇上事后知道了,更生气。
“病了?”
徐安听到皇上轻嗤了一声,可抬眸看他的脸色,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自那日霍金池察觉云沁在躲着自己,那点兴趣基本就散了,只是他记忆也没那么差,只隔了这么几天,就记不起亲口问出来的名字了。
说什么病了……
霍金池手指轻点着脉案,第一反应是不信。
惠嫔隔日便要派人来,他虽没留意,但架不住徐安嘴碎,回回都要加一句“来的不是云沁姑娘”。
就多半是装病躲着,不愿意到御前来。
“张御医怎么说?”霍金池冷笑,自认问这一句,不过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
听皇上这么问,徐安心下一松,皇上果然在意。
“就说是寻常风寒之症。”
“既然是寻常风寒,那为什么半月也不见好?”霍金池点着脉案的手指一停,“脉案呢?”
徐安苦笑,“云沁姑娘只是个宫女,张御医怎么会写脉案呢?”
“只是宫女”四个字,让霍金池眸光一闪。
“要不……”徐安提议道:“奴才命人请张御医过来,陛下当面问问?”
等了一会也不见霍金池回答,徐安抬头去看,就见他正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自己,徐安立刻心头一跳,赶忙低头道:“奴才多嘴,奴才多嘴,请陛下责罚。”
徐安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皇上如今正避着春禧宫呢,要是召见张御医来问,这些时日的心血不都白费了!
“让张御医小心些,惠嫔怀着身孕,身边可不能少了伺候的人。”
“是,奴才谨记。”徐安苦着脸应了一声。
皇上说话,总是绕着圈子,也不怪别人要去揣摩他的心思。
明明是要张御医把云沁姑娘的病看好,却说什么惠嫔身边不能缺了伺候的人。
惠嫔身边那么多人,难道少云沁一个就不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