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舞好生不服气,怎的说这镖局也是虞家的营生,“你这彪汗怎能如此同我家姑娘说话,我们姑娘可是你的东家。”
总镖头也是个脾气硬的,“东家又如何?莫说你家姑娘,就是她老子来了我也是这般,你当如何?”
虞忻语制止住旋舞的动作,上前一步,因得身高差距过大她需仰着头才行,虽是如此,气势却从未低下半分。
“叔伯倒是如从前一样,没变。您怎的就断定我嫁了人,便就不是虞家的人了?”顿了顿,“莫说叔伯也同那些俗人一样,秉着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论理总镖头自然是说不过她的,只得冷哼一声,“莫要与我在这弯弯绕绕,净讨厌你们这些个在城中贪图享乐的人,若非边疆战士吃苦防守,哪会有你们今天在这里安然度日的份?”
他没有好脸色,尤其看了虞忻语如今的作态,“在外苦苦死守,就为城中百姓平安,到头来还要被奏上一折,凡有过错皆是我们的,何必?”
最后一句,他是为自己说的,也是为戍边的将士们。
虞忻语也不再退让,“叔伯有怨气,我是最能明白的,您当真以为我将过往皆抛之脑后独自享乐?”
“如今我虞家人口所剩无几,死去的亲人可有一个全尸?平白添了数十坟墓,当真是我不痛心?”
缓了缓心神,她又道,“叔伯,你我并非敌人。”
总镖头坐在椅子上,偏头不曾看她,虽然脾气硬但是也不是个听不进话的,听了虞忻语一番话后,语气也软了下来,“那……那你倒是个知趣明理的。”
虞忻语轻言,“这也非几句话便能下定论的。”
总镖头看着她片刻,随即摆摆手,“算了算了,左右我不过是介粗人,你这张嘴这么巧,我自是说不过你的。”
“说吧,此番前来所谓何意?院里的公鸡才刚刚打鸣,一大早来总不会是来与我说这些的。”
虞忻语也不客气,径直坐下,说明了来意,“叔伯是个爽快人,我便也不弯弯绕绕了,您在镖局多年走南闯北,定是知道不少秘事,想来您是如果蜀地的,如今有官员状告蜀地民不聊生克扣赋税,又将秦文期定罪,是否放大了罪责?”
总镖头微微蹙眉,没有言语。
虞忻语又道,“如若有做错之处,自当以国法处置,只是我认为,夸大其词放大罪过,便不妥了吧?”
总镖头有意敷衍过去,“你一介姑娘家,如今又嫁作人妇,管这些做甚?”
这事他不便讲,甚是为难。
“前些时日已然有一人找上门来,问了我同样的问题,特意叫我出了一趟蜀地的镖,那状告信上所写,乃句句属实,蜀地处境确实不堪啊。”
虞忻语心下疑惑,“怎么会,当地以金矿著名,土地肥沃极其适合种田,又无天灾人祸,更无行兵打仗,怎能落得那般惨状?”
总镖头唉声叹气,“左右你不过是个姑娘家,又不曾接触朝堂,怎么会知晓那些个文官的阴险狡诈?”
“自虞家在蜀地势头落了下去,又派遣了新的官员接管,这些天杀的,不仅没有好好整顿蜀地,反而勾结山匪,掠夺百姓,将他们手中的余粮以赋税的名义尽数收了去。”
总镖头越说越气愤,“这些人欺男霸女烧杀掠夺,若是有谁敢顶撞半分,就要砍下头来挂在城门口示威,寒冬腊月,既没粮食果腹又没炭火取暖,叫人怎么活?”
“如此一来,哪怕是良民也禁不住这般折磨,奋起反抗也说得过去。”
虞忻语皱紧眉头,没想到竟是这番景象,“这话可当真?”
“我骗你做甚?”随即想起了过往,“唉,与当年的边塞起义别无二样啊。”
这些事发生在虞忻语走后不久,正是去年年底。
“叔伯,能否劳烦你件事?”
“什么事?”他没了刚刚那般气焰。
“可否走一趟镖?”
总镖头一脸无奈,“怎么你这姑娘与你说不听?如今城中情况你是亲眼所见的,如此森严我已然停镖多日,不是我不想,是我没法子,偏生你就这般固执?”
“叔伯放心,货物不在城中。”
后者眼神微眯,等待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