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们对上纸人, 肯定还是有优势的。
能被派出来的除了元封宗的两个死士以外,其他都是正儿八经的内门弟子,因为没想到真的会有危险,所以实际上是来撑场面的。
但也得亏了这些门派的虚荣心, 才让纸人没有立刻肆虐。
内门弟子们的确娇贵一些, 但也更强, 对上纸人除了一开始的慌乱以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双方搏斗, 戚依白确定没有无辜之人牵扯其中之后, 淡淡地和宁城道:“对于魔修们来说,这可真是个错误的选择。”
“怎么说?”宁城问。
戚依白道:“这么多纸人, 说凶手不是魔修都没人信了,基本上是实锤了。”
顿了顿, 她又道:“不过大概也是因为嫁祸给你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吧。”
在戚依白看来,想要布置陷阱有很多种选择, 设置一个空房子在眼下是最好的,或者最开始透露的干脆就是一个平民的家。
这样百姓们得到了一个答案, 保不准开始感到愧疚。修士们也能交差, 随便做做文章,就可以继续污蔑宁城, 将刚刚发生的一切说成是宁城的计谋。
可是偏偏, 魔修选择了最极端的一种处理方式,那些纸人虽然和修士们打斗起来占不了上风, 但是也绝对是非常强力的存在了。
但凡修士们稍微小瞧他们一些,此一去就得是血本无归, 遍体凌伤啊。
就现在, 因为纸人源源不断的数量, 几个修士都已经见了血, 看起来格外狼狈。
这下,魔修和修士们也结上了梁子,之前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仙门们也无法再容忍魔修如此行为。
这样一来,就是把千百年来的恩怨摆在了台面上,把本来消停了许久的正魔问题激化了出来,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
“不管怎么说,现在魔修们的这个行为都和之前不一样的,之前好歹还是想要寻找过‘炝炒牛蛙’想要阻止舆论。”戚依白托着下巴想:“如果不是魔修内部发生了什么问题,就是有什么人让魔修们改变了想法……”
戚依白想着,看向宁城,这件事牵扯到他,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
魔修站在修士们的对立面,可却也无法成为宁城的队友,对他们来说是极为冒进的一种选择,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越想越摸不到头绪,戚依白垂眸,竟然发现自己的胳膊上掉了根头发。
她的头发一向是细软,发质柔顺,发量也很多,平时她呵护得好,在人均秃头的星际时代里也依旧是人人羡慕的类型。
……虽说星际时代的植发技术同样很好。
但戚依白这可是原生的!
可现在!
她居然掉头发了!
不是说之前没有掉过,但是仔细想想这段时间确实是掉得多了一些!
戚依白越想,越觉得有些悲愤。
她还没嫁给宁城呢,就被宁城蹉跎了!
不想了!
她拍案而起,给了旁边沉思的男人一个暴栗:“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宁城:……?
他放下了刚刚因为戚依白的猜想而诞生的思索,看向刚刚答应了自己,几分钟之前还和颜悦色的戚依白。
大脑还没动,嘴皮子就已经瞬间做出了反应:“菜不合胃口?”
戚依白看了一眼桌上的,招了招手把店小二叫过来:“给我来点黑芝麻做的东西。”
店小二当即应下,看着宁城如临大敌的表情,以及戚依白
看似平静,实际上隐藏着惊涛骇浪的神色,总感觉有点不妙。
“二位不要担心。”店小二再次保证:“我们酒楼距离事发地点很远,酒楼里也有几位常驻的散修保护安全,您们安心吃菜就好了。”
说罢,他又看向宁城,欲言又止了半天,还是开口叮嘱道:“这位爷,别怪小的多嘴,夫人正在孕期呢,您多哄着点,胃口有变化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宁城:……
戚依白:……
谢谢你啊。
两人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无语,好一会儿后宁城才像是刚刚回过神来一样道:“好。”
好歹人是在关心,虽说宁城不知道戚依白为什么生气,也知道绝对和那店小二说的没有关系,但是别人对戚依白释放出的善意他都愿意接受。
店小二走后,宁城才问:“怎么突然想吃黑芝麻?”
戚依白斜了他一眼:“我掉头发了。”
确定关系后,她回忆起之前名为“照顾”但实际上就是陪着宁城,并且给他送送饭的日子,觉得自己是时候该收到一些回报了。
宁城脑内的警钟敲响了,不动声色地问:“这确实是件大事儿,不如我再帮你问问有没有什么其他生发的食材?”
“你也觉得我脱发了吗?”戚依白问。
“没有。”宁城立刻道:“发量依旧很茂密。”
并不清楚戚依白为什么纠结这个的宁城还是给出了完美答案,戚依白拿着头发道:“我脱发,主要还是因为这几天思虑太重了,而思虑太重是为了谁?当然是你。”
若是不解风情的人,这个时候大概会直接说“你可以不想那么多,交给我就好。”
但是宁城求生欲何其旺盛,知道那绝对是个错误答案,虽说在这个副本里失忆了还对戚依白了解得不多,但他还是极其迅速地出了回应:“是我的问题,没能帮忙排忧解难,还给你带来了麻烦。”
戚依白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宁城从芥子空间里拿出了一个橘子模样的小宝器,根据这几天的相处他已经发现戚依白不喜欢花,但是喜欢橙子和橘子的味道,所以便拿这个讨她欢心。
戚依白继续看着宁城。
对方此刻做了伪装,但是那一双眼睛也是极为明亮的,在戚依白眼中他的外表不论怎么变,光靠着视线都是能认出来的。
——只有宁城会这样看着她,有的时候她都觉得宁城对她的爱没来由却也强烈。
“你为什么喜欢我?”戚依白忽然答非所问,并且意有所指地道:“好像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在什么情况之下相遇,你都会喜欢我,是什么原因?”
之前在闪婚那个副本之中,戚依白也问过这个问题。
那个时候宁城给出的答案受到影响,非常的浮夸,连她的一个小动作都可以被分析出来很多。
戚依白知道那不是最真实的答案,所以她试着想要在这个宁城这里得到。
其实不光是在游戏副本里,就是在现实之中,她和宁城的相遇也像是一个童话故事一样。
宁城从来没有让她单方面地等待过他,他一直在,什么时候往后看都在,无论她怎么闹,宁城都会包容她的。
可是这样热烈的爱开始于一见钟情,总觉得有些怪。
再加上曾经她在“它”的回忆之中看到了曾经的宁城,那个时候的宁城就已经开始为她而战了,却是在戚依白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
戚依白当然享受宁城的爱,但她不希望宁城在爱自己的时候是孤军奋战的。
她也想
让他知道,在这场感情之中,她还是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的。
宁城听她的话,似乎是知道他们曾经在别的地方相遇过似的。不过他自然而然地理解为了是前世,所以并没有想太多。
不过这个问题倒是个很重要的问题,而且很多时候三言两语解释不清。
宁城开始往最开始的理由去想,竟然意识到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对戚依白不同了——纵使那会儿和“爱情”没有任何关系,也会想要更加亲近她一些。
那再追究根源呢?
宁城眯起眼睛,感觉自己找不到更多了。
但是应该是有更多的。
他揉着太阳穴,想要迅速给戚依白一个答案,但是也想找到最开始的时候。
一晃神之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老宅。
戚依白坐在床边,看起来不过十岁出头的样子,看着自己道:“哥哥,你怎么才来?”
宁城听到自己道:“嘘,睡吧。”
“刚刚有个阿姨趴在房梁上。”戚依白继续道。
宁城吟了一秒后回:“她已经走了。”
这个画面来得太快,叫宁城一瞬间没有捕捉完全。
他再睁眼时,戚依白心情已经不好了,趴在窗户边上道:“算了吧,不用说了。”
她该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的,毕竟宁城现在也没有别的副本里的记忆,回答不上来也是应该的。
但她还是感觉不开心了,什么时候她想从宁城口中知道他到底为什么喜欢自己都这么困难了,就算一时间找不到理由,夸她两句也行啊。
男人真是……
她越想越觉得无语,表情也逐渐冷了下来。
宁城觉得自己该解释一下。
他是想到了很多喜欢戚依白的地方,或者说是越相处也就越喜欢。在他现有的记忆中的一见钟情以外,更多的还是后面相处之中的感情叠加。
戚依白让他心甘情愿地为她弯下腰,她对于他来说注定是和旁人不一样的存在。
但是他刚刚觉得戚依白的这个问题想要得到一个更加深刻地回答,所以才在脑海的记忆里刨根问底。
谁曾想,根本就没有找到答案,还得到了更多的疑惑。
难道说,他们之前就见过?可他为什么想不起来?
他没注意到随着自己的想法天边的云层积压了起来,本来就可怕的氛围还因为逐渐阴沉的天而更加压抑。
眼下那天气怎么变换也和宁城没关系了。
更重要的是眼前的人心情也在变幻。
宁城还未开口,就被戚依白直接打断了:“魔修既然选择站在明面上,还要和修士们鱼死网破,必定是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你找人和燕洲传个话吧。”
顿了顿,她又道:“现在燕洲不一定能出来,但我已经有了个针对魔修暂居地的猜测,到时候我们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对的。”
宁城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嘴边上。
他应下,看着戚依白吃了两个黑芝麻馅的汤圆,像是心情好了一些后,便打算再次开口。
“其实……”
“别吵。”戚依白面无表情地道。
宁城是主动解决问题的类型,他并不打算让这些矛盾和分歧过夜,留到后面影响他和戚依白的感情。
于是他哪怕知道可能会让戚依白更加生气,还是想要解释清楚。
奈何还没开口,就被太熟悉他不过了的戚依白打断:“我没生气。”
宁城:……
这绝对是生气了吧!!!
他心里的雷达叫个不停,戚依白却只是安静地吃完了东西。
她小口小口的吞咽,吃相格外好看,哪怕是做了伪装,也一点没有减弱她身上的气质。
远处的打斗声慢慢小了下来,戚依白看他们有了胜负,才道:“加快进度,快点把这些魔修一网打尽。”
她是不高兴,但也如自己所说的那样没有生气。
只是想快点离开副本的世界,和现实之中的宁城问清楚。
她现在越发觉得宁城有很多事情还没有告诉她,离开这个副本之后估计是个好机会。
她毫不怀疑宁城对她的喜欢,宁城刚刚的沉默也没叫她对这份感情产生质疑。但这起码说明,宁城喜欢上她不仅仅是因为明面上的理由。
有些东西,他终究是没有告诉她。
这才是戚依白最不爽的地方。
但是这个火气也没必要发在失忆了的宁城身上。
戚依白咬了一口汤圆,恶狠狠地想着:
呵!憨妃!
你还有多少是朕不知道的!!!
.
一场对于修士们措手不及的打斗之后,局势又有不同。
燕洲去而复返,抓到和他同行人的又是修士之一的迎雪,怎么看燕洲的返回都更像是修士们那边部下的局。而且元封宗这次派出的人又是死士,应该是二次佐证了他们的想法。
在明面上,大家不知道元封宗已经和宁城合作了,在这场没有硝烟的竞争之中就只有三方存在,暗中的宁城,魔修,以及修士们。
但如果宁城和元封宗联合,修士的这个大阵营就必须得拆开来看,本来就没有优势的其他仙门修士就会更加被动。
但是这次魔修们现身也是带来了专辑的,元本魔修们因为他们身份的隐蔽性是占据绝对上风的,但是现在却并不是这样了。
能够推着他们选择暴露自己的一定是个大事件。
戚依白吃好后,回到了自己家的小院子里。
民众们对于这件事情讨论的角度和戚依白又不一样。
李姐借着送水果的理由又到戚依白这儿坐了一会儿,上次她决定要为了自己的家庭站出来,看起来不怎么强,但也提供了很大的力量,起码作为第一个下定决心的人成功地带领着整个巷子的人都和修士们对抗了起来。
戚依白大胆地继续和她接触,她过去十几天都没有再出现在修士的视野之中,就算李姐再怎么表现突出,她也不会被特别怀疑。
“你看到今天的那个打斗了不?”李姐问:“那群仙人们说是要去讨伐魔修咧,结果啧啧啧,一个个狼狈得不行,魔修的影子都没摸着。”
“没看到,但是听说了。”戚依白摸着自己的胸脯松了口气:“还好我胆子小,看了一眼修士们出征就回家了,不然这要是伤及无辜该怎么好。”
李姐也是一阵后怕:“我男人也是这么说的,当时他就带着我家囡囡在附近买东西,看到那边热闹才过去的……他说那些修士骑着马走路很慢,就好像是作戏似的,说不准这一场酣战都是修士们自己准备的。”
戚依白觉得这个猜测很有意思,如果修士们提前查查探了这个魔修们可能会出现的地方,确定里面没有人,会不会多此一举布置上纸人来展现出自己的实力呢?
她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下,还是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且不说修士们应对得很慌忙,有个修士甚至被削掉了半边胳膊,为首的九师弟也受了不小得伤。就算他们真的是为了演戏做到如此,从修士
们的目的出发,也绝对不会布置这样的场面。
——这样一战之后,大家都觉得凶手是魔修了,谁还关注宁城呢?
万一宁城在这个节骨眼上蹦出来了,那么修士们之前的努力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虽说这个猜测并没有那么有逻辑性,但戚依白还是觉得和李姐聊天很能启发到她。
她的视角有的时候会被限制住,但是李姐却能天马行空地想。
于是戚依白继续和李姐聊着:“是不是他们演出来的不确定,但他们走那么慢,也肯定给魔修们了准备时间。”
“嗯,他们应该是勾搭上了。”李姐再次语出惊人,话毕后头头是道的分析了一阵,如果不是戚依白知道逻辑上没有可能的话,早也就信了。
戚依白思索了一下,最终给她当了这个捧哏,应了好几下之后赞道:“听起来是很有可能,我都没想到这些。”
李姐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全然是我想到的,有部分是我男人想的,我俩正商量着怎么揭穿他们的秘密呢。”
戚依白感觉自己又知道了新一轮的舆论往哪里引导。
而且这回可不像是之前那样无中生有,是民众先自发地有了这个猜测。
李姐能这样想,其他人肯定也可能往这个方向去想,只要戚依白和宁城再花点功夫统一这个想法,到时候全城就都知道修士们和魔修“合作”了。
要知道这个说法比起之前可要严重得多。
修士们和魔修一直是势不两立的,哪个修士要和魔修合作那都是得钉在耻辱柱上的。
这样的传闻出去,仙门们脸面全无,而元封宗也可以在这个时候倒打一耙抽离出来,有理由和其他仙门正面对上。
戚依白想着,表面上却是垂头丧气:“我们这样的凡人就算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到头来也没人相信我们。”
李姐也有些沮丧,但还是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咱们凡人不还是帮着城公子洗刷了冤屈?现在大家都在等城公子现身带领我们呢。”
戚依白知道宁城是不可能在现在出现的,不然就会把本来的优势变成劣势。人民信任宁城,但大多数的信任来源于他没有本人出现下达命令,所以每个人都可以把自己心中满意的领袖形象挂在虚无缥缈的他身上。
没有决策,就不会有失误。
但如果宁城出现了,那就一定会有人对他不满意,他也就有可能落入下风。
不过,话虽是如此,也得提防有人攻击宁城坐山观虎斗,让民众给自己打头阵,自己却一直躲起来不出手。
戚依白想着,故意露出了担忧的神情:“城公子之前受了伤,后来又几次被逼入绝路的追杀,现在肯定是想要帮我们也有心无力,希望他人没事。”
李姐听着都有点想哭:“他一定会好起来的,老天保佑,城公子就重建燕炀阁的希望。”
戚依白也跟着道:“城公子可真是男人之中的豪杰啊,我愿意相信他现在还活着,否则修士们不会找这么久都没有找到尸体。”
“或许是其实已经抓到了,只是城公子不愿意招供帮他们做事,所以这个消息才被隐瞒到了现在。”李姐又一次大开脑洞。
“可不是么。”戚依白跟着道:“我之前听他们说有些折磨人的手段,能叫人皮肤都没有一块好着的。”
“太惨了。”李姐越听越不是滋味:“一定得揭穿这些可恶的家伙,还自称是仙人呢,呸。”
她那里知道,被她讨论的人就在一墙之隔,扒着石榴。
宁城摸了摸鼻子,还在想自己没来得及和戚依白
解释这回事儿。
外面的对话他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外面怎么传也和他没关系。他知道戚依白这么说并非是因为想要报复他或者是有什么别的坏的念头,只是当下最好的权衡之计而已。
不过,后面的走向是他没想到的。
他走神了一小会儿,话题就又转变了风向。
戚依白不知道怎么和李姐聊起了男人,李姐和她男人关系很好,可在她嘴里丈夫也是个不解风情的人,木讷老实,只是不会讨好人,也不会说那些讨人欢心的俏皮话。
李姐越说越觉得不得劲儿,忍不住举了个例子:“前年,我带着全家回娘家看看父母,我娘家那些姐妹就打趣问他当初为什么娶我,结果他支支吾吾一个屁都放不出来,可给我气坏了。”
宁城:……
完蛋,出大事儿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听到了和自己心中危险预警差不多的内容。
戚依白故意抬高了声音,像是说给房间里的宁城听似的,装模作样地气呼呼地道:“男人果然都靠不住!还是得靠我们女人自己!女子当自强!!”
李姐大声赞同:“说得好!”
宁城:……
要不你们别聊了,给我个榴莲跪着意思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