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城帮戚依白涂好了一片面包,草莓果酱的味道不错,他记得她还挺喜欢。
他一口没动,全程给她服务,却也乐在其中。
早餐吃得不算多,但胜在精致。其他玩家也有,不过是没这么好的待遇,有人帮忙送到面前来。
虽说他们现在估计也没有心情吃。
宁城还没忘了给她展示了一下最新调配的奶茶,短短一小会儿时间,他居然又刷新了一下进度,这回的味道差不多是戚依白想要的了,她挑不出刺儿来,态度稍微好了一点,可依旧别扭。
宁城见状也不戳穿和强迫她,而是问:“你怎么知道死者丢失的是手链?”
戚依白这回没瞒着:“她应该是个挺喜欢打扮的女孩子,身上能戴首饰的地方都戴了:耳环,项链,戒指……甚至脚链,唯独没有手链。而刚巧,她戴的戒指我见过,是成套的款式,应该包含手链,所以她不是没有,而是没戴。”
“但是如果有人帮她取下了手链的话,目标就很明显了。”宁城道:“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有钥匙的领队一人,而乖乖女知道了护盾的存在,不会那么容易被诱骗。有争执产生就会有声音,除非他使用了道具。”
“所以没人帮她取下了手链。”戚依白有点享受这种接近真相的感觉,语气都轻快了一些:“是她自己做的。这个手链应该对她有特别的意义,她意识到护盾可能附加在这之上,所以特地将其取下来放在口袋里避免被混血发现。却没想到混血恰恰注意到了这点,在她还没来得及把项链完全藏进衣服里安全的角落的时候,将其顺走了。”
事实上,还有一些戚依白没说。
这一次的死亡和上次有很大区别,和之前混血大胆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行动不同的是,这次的混血做了一个延时,顺势嫁祸给了拿着乖乖女房间唯一钥匙的领队。
乖乖女丢失手链的时候身边没有血族,所以她不会立刻被杀。而她发现手链丢失的时间一定是她回到房间之后,否则她立刻就会发声求救,可因为她已经被锁在了房间里,所以她哪里也去不了,只能紧张地期待无事发生。
如果一个晚上的时间她都接触不到血族的话,她便会暂时安然无恙,可是混血又设计让血族出现,夺走了她的性命。
由此可见,混血是个胆大心细的人,在这之中但凡有一步的偏差,她的计划都无法完成。
戚依白筛选着可能的对象,不过她不清楚混血会不会对自己做了伪装,所以暂时得不出答案。
她想着,又记起一件事来:“你过会儿把昨晚舞会上的血族都找来。”
“怎么了?”宁城问。
“笨呀!这些都是目击证人,我要一个个做笔录。”戚依白道。
宁城蹙眉:“那样人数太多了,我帮你吧。”
他看了戚依白一眼,对方像是精神满满,但一个晚上其实才睡了几个小时。
“才不要。”戚依白拒绝了:“我要自己来,你就把人叫来就行了。”
宁城心中叹气,面上答应下来:“好,听你的,但如果你累了的话就回房间去,不着急。”
戚依白白了他一眼,嘟囔着:“你当然是不着急。”
不过不得不说,宁城除了脑子不太好用了以外,照顾人还是一绝的。
这些也是戚依白之前手把手教出来的,完全合她的意。她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推理混血也有了进展,便开始试图重新唤醒宁城的记忆:“你还记得亿之都吗?”
宁城眨眨眼,直觉告诉他他应该记得。
但他确实想不起来,求生欲很强地寻找着标准答案
:“当然记得,那里有很多我们美好的回忆。”
戚依白灵魂发问:“比如?”
“我们……”宁城想着约会能做的事情:“一起在那里吃了很多东西。”
戚依白怒:“骗子!你就不记得了!根本就没有这个地方,是我编的!”
宁城:……
他立刻道歉:“宝贝我错了。”
“谁是你的宝贝!”戚依白毫不领情,委屈地道:“我不在意你记不记得,我在意的是你的态度!你骗我,还糊弄我!”
宁城一听“态度”两个字就如临大敌,他放下手里的刀叉坐正,跟小学生回答问题似的道:“都是我的问题,我下次应该想好再回答。”
戚依白吃了一大口面包片,又道:“那你说,还记得岑州桥吗?”
宁城活这么久,就没觉得自己这么紧张过。
他看了一眼旁边憋笑的管家,管家默默移开了视线。
孤军奋战的血族之王只能绞尽脑汁,用逻辑推理觉得戚依白不应该连续诈他两次,于是试探性地回:“我们……在那里照过照片。”
然而推理不是永远管用。
宁城被直接打脸,戚依白显然更加生气了:“你又来?”
宁城咳了一声:“这回也是编的吗?”
戚依白摇头:“这回是我写得书里的男女主相遇的地方!你是不是都不记得我的职业是什么了?”
宁城:……
他举起双手投降,重复道歉:“我错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记得了。”
看着他真诚的表情,戚依白心道:我知道。
因为你丫的脑子瓦特了!!!
她怒而将奶茶一饮而尽,觉得自己就不该对现在状态的宁城抱有任何希望,气呼呼地道:“记得把目击证人们都给我叫来!”
随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餐厅。
宁城缓缓起身,一转头,看到管家仍在憋笑。
他淡淡出声:“卢卡,你谈过恋爱吗?”
管家:……
他收了表情:“没有。”
宁城收回淡淡的视线,却似乎心情好了许多,接着道:“去把人都叫过来。”
管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狗走在路上忽然被踹了一脚,他莫名从那句“嗯哼”里品出了什么叫得意。
他那一瞬间甚至连篡位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都有了,凭什么你都被甩了还能那么开心啊!
可他不敢,他只能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然后道:“需要我告诉他们该说什么吗?”
“知道什么说什么就好,我也想知道她到底能发现些什么,但尸体该怎么处理应该就不需要我和你说了吧。”宁城不紧不慢地吩咐完,又补充了一句:“记得把王后写的书买来。”
管家:“遵命。”
宁城颔首,却没让他走,而是继续看着他。
管家茫然。
宁城换了个姿势,瞟了一眼戚依白之前坐的位置。
管家恍然大悟。
他给自己掐了一把辛酸泪,第一次当了一回假笑男孩:“为什么要买书呢?”
宁城满意地答:“建立共同语言,你不懂。”
说完,他才跟着去找戚依白去了。
只剩下管家一个人,他悲愤地仰天,敢怒不敢言。
.
戚依白回房间的路上,发现城堡外面的草坪上居然有几匹巨大的黑马在跑。
这些马的蹄子上踩着火焰,眼
睛则是赤红色,看起来便和寻常的马儿不一样,倒像是某些黑暗神话中的生物。
院子里,马尾辫和乔蒗在吵架。
“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很危险啊?”乔蒗道。
马尾辫厌烦地摆摆手:“你别这样嘛,他会保护我的,只要我把他攻略成功不也就安全了吗?”
乔蒗严肃地道:“我只是不想一个人留在这个游戏里。”
马尾辫撇撇嘴:“我知道啊,我又不会让你一个人留下的,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体验恋爱,你也不能一直拦着我吧。”
乔蒗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能看着她穿上马具,还在一个劲儿地问:“他跟我说我骑马会很帅的,你觉得呢?”
“帅。”乔蒗显然也来了脾气,硬邦邦地说了一声,注意到角落经过的戚依白,便去找她了。
马尾辫觉得她敷衍,轻“哼”了一声,迈着小碎步找到血族,满眼都是甜甜蜜蜜的。
哪怕是再好的闺蜜也会吵架,本不是件很难理解的事。
可看着这俩人互相不搭理的样子。戚依白却微微偏头,看起来有些困惑。
乔蒗平时都是比较沉稳的那个人,可这会儿也控制不住和戚依白抱怨:“她总是这样,好赖话不听。”
戚依白眨眨眼:“唔。”
“我们一直是这样。”乔蒗说着,叹气:“认识这么多年了,还是会吵架。”
戚依白坦诚:“你们视角不一样而已。”
现下人们普遍分成了两种类型,要么急于找到一个真正的保护伞,要么急于找到幕后真凶。
马尾辫对推凶没有兴趣,选择前者也是必然。在戚依白看来她这样也没什么问题,有自己的规划,不给人添乱。
乔蒗并没有她看得那么开:“你和你的朋友也会这样吗?”
“不会吧。”戚依白像是触及到了知识盲区一样,看起来:“我没有朋友。”
“啊?”乔蒗一愣。
“嗯?”戚依白全然不觉得自己说得有什么问题:“怎么了嘛?”
“人怎么会没有朋友呢。”乔蒗道。
戚依白沉吟了一下:“不知道诶,可能因为我不太好相处吧。”
乔蒗回忆着戚依白对宁城的态度,不自觉地点点头:“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也确实。”
“嗯?”戚依白歪头。
乔蒗摆手:“没什么,就是好奇你和那个boss是怎么认识的。”
她对她的故事很感兴趣,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动作。
毕竟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大概也不会相信一个自己身边的玩家能和NPC是前任的关系。
戚依白却没怎么领情,反倒言简意赅:“大概是我上辈子毁了银河系吧。”
乔蒗:……
戚依白言之凿凿:“不然也不能这么倒霉呀!”
乔蒗一时无言以对,只能转移话题:“早上吃早饭了吗?”
“吃了。”戚依白并不藏着掖着。
乔蒗道:“我就知道,不过我猜你肯定没有这个。”
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薄荷糖:“看,这是我刚‘偷’来的,吃了能提神醒脑,让你清醒一点。”
戚依白不喜欢吃薄荷糖,尤其是这种廉价的。
但她很少收到这样的礼物,所以还是接了过来,拿在手心上捧着。
乔蒗被她的动作逗笑了,看到不远处的马尾辫时,嘴角才又一次沉了下去。
“我还是得找她聊聊。”她道:“这家伙太不
小心了,让人放心不下来。”
“好。”戚依白点点头,目送她走进了雾蒙蒙的马场里。
可能是精神还有些疲惫,她的视线有点聚焦不了,揉了揉眼睛,感觉肩膀上落下来了一滴水。
也许是因为清晨露珠从屋顶上滚落了下来,她拍了拍肩膀,打算去问宁城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转头,却迎面对上一个骷髅头,眼睛里还闪烁着鬼火。
戚依白的胆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简单来说,她受不了突脸。
一个惊讶间,她趔趄着摔到了地上。
意外得却不疼,她低头一看,屁股
“你居然吓唬王后!”一个血族傻乎乎地道。
骷髅头一脸惊慌:“我不是故意的!”
谁能想到王后会忽然转头呢!
这不是闹挺呢么!把他也吓了一跳来着!
“你还不扶王后!”另一个血族指责。
骷髅头百口莫辩:“我不敢!”
扶了不是更要出事嘛!
管家就因为要给王后送奶茶,听王做了一整天的思想教育呢!
戚依白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得讨论着,气也气不起来了。
垫子放得很及时,如果不是见过这些血族凶残的样子,她甚至会觉得他们有点可爱:“可以了,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骷髅头和血族纷纷闭嘴,管家从后面走了上来,递给戚依白一张纸:“殿下,这是城堡的布局图,以及当天宴会大厅的人员分布图。这些都是经过所有血族共同回忆的结果,起码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是准确的。您对着图纸挥挥手,就会把动态场景呈现出来。”
戚依白试着照做,发现了些有意思的细节。
最先观察的位置必定是死者卷毛,这张不起眼的图纸里记录的信息远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死亡发生前十五分钟。
死者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还在和血族女人在一起聊天。这个时候距离他近的有三个玩家,分别是眼镜男,乔蒗,和小雀斑。
其中,小雀斑和死者存在肢体接触,眼镜男和死者看起来关系还挺融洽,哪怕他之前完全没有提起过,乔蒗则在死者附近的桌子上拿东西。
死亡发生前十分钟。
血族女人有事暂时离开,死者一个人拿起酒杯喝酒。这个时候小雀斑也走了,眼镜男仍旧在游荡,徘徊在血族们之间。虽然看不到具体表情,但不用猜也能想到他那会儿必定乐在其中,怡然自得。
乔蒗和他完全相反,看起来就是对舞会没什么兴趣,坐在椅子上孤零零得吃甜品。
死亡发生前五分钟。
马尾辫来叫走了乔蒗,眼镜男挑中了一个喜欢的妹子得意洋洋得也去了另一边。
倒是领队不知有何居心地走了过来,好像和死者产生了点口角,但是范围不大,也就只有旁边的一个血族听到了。
接下来的时间非常紧凑,血族女人出现在了地图上,在死者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吸干了死者。一时间场面乱做一团,打翻了桌子上的热汤。
领队很快绕远路挪到了房间的另一边,中途还没忘了避开了玩家,从几个血族后穿行,导致大多数玩家都没有注意到他。
值得一提的是,在死者卷毛挣扎的时候身边还是有几个玩家的,可以上提过的几个人都待在了房间最远的角落,完全符合了戚依白最初的推断。
不能说除了他们以外的别人就可以完全排除嫌疑,但在这
一刻他们的名字旁边都画上了比别人更大的问号。
戚依白摩挲着指尖,她心中的判断暂且还无法落实,可也有了大概的方向。
“可以具体问你们吗?”思绪在几扇门前绕不出去,她索性仰头问道。
管家道:“这也是我来找您的原因,在您需要的时候,您只需要点一下这张图纸上的任何一个小蝙蝠,相应的血族便会在三分钟内找您报到。”
戚依白颔首:“谢了。”
说完,她注意到画面上有一个比其他人都大好几倍的蝙蝠,之前似乎都还没有的,便问:“这个胖成球的是哪个?我可以点一下试试吗?”
管家斟酌着道:“可以是可以……”
他话音未落,戚依白便按了一下去。
没用三分钟,甚至都没到三十秒,一个熟悉的人影便出现了。
戚依白看着宁城,又看看管家,又看看地图上那个“圆滚滚”的蝙蝠:“有办法退货吗?”
管家在王的安危和自己的安危之间象征性地纠结了一下,最后选择了溜之大吉。
眨眼间戚依白面前就只剩下了宁城和骷髅头遗漏了的一根手臂骨头。
戚依白将那个努力爬走的骨头拎起来,冲宁城挥舞:“退订!退订!”
宁城摊手:“不好意思,流氓契约,来了就退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