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依白其实也不太确定对方到底是在看自己, 还是在看自己身旁不远处的宁城。
但无论是哪个,她都看起来不露一丝破绽。她和其他人站在一起,除了那特别出众的长相以外, 可以说是没什么奇特的。
尼克斯校长最后收回了视线,挂耳染看到她, 哭都不敢哭了。
“你看到了什么?描述一下。”校医也走了出来。
挂耳染一呆, 差点直接放弃说自己什么也没看见了。
可她就是看到了这个小区域里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人, 她就是看到了这些人后一闪而过的黑影。就连她坐在地上,都是因为她被一张忽然出现的鬼脸吓到。
不然光是改校服的事情,挂耳染一个从小到大就没遵守过校规的人怎么可能会被吓成这样。她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但她害怕的是那些她看到了别人没看到的东西。在她本来就精神脆弱, 受到了惊吓的时候, 其他人的漠视和看死人一样的眼神才让她感到了心慌。
背头哥在人群中,看着她的样子仿佛是看到了之前的自己, 他一时间也不敢做出任何反应, 麻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挂耳染咬着牙,最后还是道:“我看到了,这里有好多人!”
她大声宣布:“你们不用吓唬我, 我没疯,我就是看到了, 我也没有妄想症, 我也不是宣布谣言, 我来这里也就十天时间,不要用你们的规则捆绑我!”
她说得听起来是挺有魄力的, 但腿却在发抖。
其实戚依白能明白她的想法, 她就是想说她只是个玩家而已, 玩家在游戏里难道不该是随心所欲的嘛?玩家难道不应该是恋爱游戏的上帝吗?
这个理念在其他游戏里都是可以说得通的, 唯独在这个游戏里没办法说通。
挂耳染没有找到一个好队友,也没能看清楚局势,等待她的也就只有出局。
“带去禁闭室吧。”尼克斯校长道。
“死不悔改。”学生们唾弃的声音一一响起,哪怕是玩家这会儿也不可能跳出来去保护她。排山倒海的恶意冲着挂耳染而去,让她开始恐惧那个禁闭室。
“不,我不去,我又没错!”挂耳染爬起来,谁料刚起身又看到了一张鬼脸,她捂着胸口坐了回去,隐约觉得这张鬼脸似乎有点像自己。
这个认知让她更加害怕了,她开始叫唤:“我要离开这儿,退出游戏,我不玩了!”
天空没有给予她任何的响应,一片寂静之后,学生们一个个自告奋勇得向前,把这个“胡言乱语”的女人拖了下去。
戚依白在原地站了会儿后,回了寝室。
走之前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打卡时间,距离自由活动所需要的三小时还缺少了五分钟。
她索性多等了会儿,到两小时五十九分的时候按下离开键。
打卡机器提示她距离需要的时间只差一分钟,真的要这样做吗?
戚依白却像是没看到一样,转头和小九有说有笑地走了。
“你时间到了吗?”小九特地问了一声。
戚依白道:“当然到了的呀,不然我多站那么一会儿是为了什么。”
她轻描淡写地问:“难不成会有人想要故意去禁闭室吗?”
“不瞒你说,还真的有。”小九挠挠头:“很久之前有个学生,我也是听说的话,故意违反校规就为了去禁闭室。”
“然后呢?”戚依白问。
小九:“写了好几十封检讨了吧,没有用,下次依旧继续犯。学校似乎也不能拿他怎么办,毕竟我们这里也不体罚学
生。”
“他没有妄想症吗?”戚依白问:“不会也是个精神病吧?”
“还真不是。”小九摇头:“起码我听说他看起来一直很正常,也没说见到鬼,也没和空气对话,可能只是叛逆吧……不过他最后死在了禁闭室里,据说是自杀,谁也不知道真的原因。”
戚依白刚想说什么,余光发现小麻花拿着一个水杯走出来,面色有些发白地给自己倒了点烧开的热水。
听到两人的对话,小麻花问:“你们这个学校出了这么多奇怪的事情,你都没觉得有什么嘛?”
“奇怪?哪里奇怪。”小九的脚步一停,紧接着转过身来用看着挂耳染一样的表情看小麻花:“你不会是同情这些人吧,他们都是违反校规的人,违反校规的话落得什么下场都不奇怪不是吗?”
小麻花被吓到,戚依白轻轻提了一下自己的裙子,偏头笑着道:“你想想我们那儿不是也是一样的吗,不交作业的话就会考零蛋,所有的行为都会带去后果,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小麻花感觉她在提点自己,再对上她的眼睛,从里面看到一片如止水的毫无波澜。
她慢慢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点点头,戚依白又拍拍她的肩膀:“记得再去做一会儿课外活动哦,到了哪里就要遵守哪里的规则。”
“好。”小麻花愣愣得点头。
戚依白又回头和一脸警戒的小九道:“你说我们能不能帮她在外面呆着呀,她这个受伤了要运动也不好吧,看这个样子是不是因为害怕再被砸到不想出去才畏手畏脚问那么多的呀。”
小九听罢,像是觉得有点道理。毕竟小麻花第一天活动就去了校医室,后来又回到了寝室休养,她不想一个人在外面呆着所以试探试探校规的底线也很正常。
她被戚依白说服,可还是坚定地道:“我们可以出去陪你,但你绝对不能违反校规。”
“我知道了。”小麻花赶紧点头:“我感觉好一点就去。”
戚依白戳戳她:“其实你完全没必要那么麻烦,我看校草和你喜欢的那位玩得挺好的,你就和他一起去嘛,就说想看他们打羽毛球……羽毛球就算再砸到你应该也不会太疼的。”
小麻花知道她是让自己去找一个玩家陪着,而和他们走得比较近,还算明事理的校草就是个好选择。
校草是个聪明人,看起来头铁一根筋儿要追戚依白,其实门清儿,大概是这个游戏里除了戚依白以外唯一一个摸透了局势的人,从开始到现在就没露出过任何一个破绽。
“好。”小麻花答应下来。
戚依白又道:“我帮你看看伤口吧,你鼻子还疼不疼?要不先把纱布摘下来透透气?”
小麻花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主心骨,戚依白说什么是什么。
而且她也没觉得疼了,就好像是没受伤过一样。
戚依白便把纱布接了下来,只见除了上面依稀可见斑斑点点的血迹以外,小麻花的鼻子已经完全恢复了原样,看不出一点问题来。
小麻花一脸惊讶,小九夸赞道:“医生的医术还是这么好,我们受伤找他,都是这么快就能愈合。”
戚依白配合地鼓掌:“好厉害!”
小麻花好不容易才装出开心的样子:“这也太棒了吧!”
明明是在尬吹,小九却很满意。
她又提醒了两人一下记得要完成校规,不要捣乱,之后便回了自己的宿舍。
戚依白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边督促着小麻花去课外活动,一边自己回了房间。
伤口愈合能是校医的功劳?才有鬼呢。
她拉开自己的袖子,看了眼自己的胳膊。昨天因为接触了花导致她的手上起了红疹子,但是用过抗过敏药之后很快就消了。
不过她的过敏症状本来也不是特别强烈,戚依白不确定是药好,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于是她咬咬牙,给自己的手腕上来了一刀。
这一刀刚下去,动作太轻,血还没磨出来宁城就出现了。
他看着戚依白的伤口,显然非常生气:“你做什么?”
“别烦,测试。”戚依白心情不好,这个副本里处处都是陷阱,除了宁城提供的那些以外,几乎没有一个信息是她可以直接拿去用的,她只能靠自己来找线索了。
“测试用得着你?”宁城像是憋着火:“谁告诉你要这样做?谁给的你暗示?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戚依白一恼,直接反手把他摁在了床上:“我告诉你宁城,你哪儿也不许去,一个也不许杀。”
宁城没说话,可能是因为这个姿势的原因,他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对。
戚依白继续道:“你不是怕我生气么?那就按照我说的去做,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让你往北走,你就算是撞墙你也得撞上去,懂?我不让你走,你就站在原地不许动,不许杀人也不许吓唬人,懂?”
她话说这么明白,宁城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好。”
顿了顿,他又问:“那杀谁?”
“现在谁也不杀。”戚依白坐了起来,她的胳膊上有点疼,刚刚的刀口在这么剧烈的动作之下总算是承受不住了。
“流血了。”宁城道:“疼不疼?”
戚依白如果但凡有另外一个人能试刀,也不会用在自己身上。
她也不故作坚强,直接道:“疼,当然疼。”
但为了能够证明她的猜想,她必须要这样做。
宁城敛眸,白白不让他杀人,他哪儿也不能去。也不能拿药,只能看着鲜红的血液留下来,让他的心一阵阵抽痛。
于是他捧起了戚依白的胳膊,轻轻吹了两下:“呼呼,白白不疼。”
戚依白看着他的动作,感觉他这个副本还真是很不一样,但是她意外的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呼呼也没用,就疼。”戚依白心里想着,嘴上却撇了撇:“我为你受了多少委屈,你还不把真相告诉我藏着掖着,你可真是个坏蛋。”
宁城不知道戚依白具体说的真相是什么,他还以为是说关于尼克斯学院的真相。
他道:“说出来就没有用了,就不一样了。白白想要离开这里吗?”
戚依白问:“你不会不允许吧?”
宁城嘴角上扬:“恰恰相反,我一直在等你呢,你一定会自己找出来的,到时候我们一起离开这儿好不好?”
戚依白没想到有这样的反转。
在前两个副本里宁城的占有欲和这个副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是说他的占有欲消失了,而是他似乎没有强迫戚依白留下。
“……好。”戚依白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这么道。
宁城又像是给了阳光就灿烂一样,温柔地道:“其实我记得的不多了,我无法引导你找到真相,也没办法在这里给你提供帮助。我的记忆剩下的不多,只有一些零散的画面,但我知道我在等你,并且会一直等你。”
戚依白有点不自在:“少说几句这种酸溜溜的话,帮不了就算了,我自己也可以。”
顿了顿,她问:“禁闭室里有什么?”
宁城好一会儿没回答,最后道:“那里很安全,因为没有鬼进得去。”
“包括你吗?”戚依白问。
宁城沉吟片刻点头:“包括我。”
“安全是因为真的安全,还是因为那里有更可怕的东西存在?”戚依白又问。
“你还是这么聪明。”宁城徐徐道:“记不太清了,但总之如果没做好准备的话不要去,尽量避开那里吧。”
戚依白注意到了他说话的方法,他是说没做好准备不要去,而不是说完全不可以去。
可什么准备,怎么准备?
戚依白还要再问时,宁城转移了话题:“饿了吗?食堂的饭菜不好吃吧,要不要我给你做点什么?”
“你还能给我开小灶?”戚依白眼睛一亮。
食堂的饭菜味道确实一般,不算太好不算太差,对于戚依白这种比较挑剔的人来说也就勉强入口的程度。
她可能是被宁城养刁了,就宁城做饭风格是能吃得开心的。就像是其他人出门吃饭总会说没有妈妈的味道一样,戚依白也会觉得她在别的地方吃的东西没有宁城的味道。
“想吃什么有什么。”宁城道。
戚依白抱着胳膊想了一会儿:“那给我来个火锅吧。”
小麻花回来的时候,抱了一肚子的问号。
结果刚推开门的时候,就闻到一股子香气。戚依白和宁城围着房间里的学习桌,正在吃着火锅。
戚依白被辣的脸通红,却还是执意要吃辣锅里的。
发现小麻花,她让对方把门关上:“回来了?快来吃。”
小麻花麻木地问:“这个是哪儿来的?”
戚依白道:“我自己带的火锅底料。”
“我信了。”话毕,她火速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了两双筷子:“吃饱了再说!”
一顿饱餐下来,天也黑得差不多了。
两人靠在椅子上,一鬼将剩下的东西收拾了,不忘问戚依白:“感觉怎么样?”
“挺好。”戚依白吃得时候没收敛,吃完了反而变了个样子一样,矜持地夸赞了一句:“勉强可以入嘴吧。”
“我觉得太好吃了!”小麻花夸赞道,一整天的疲惫在这一顿热乎乎的火锅下肚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怎么担心也不能阻止人干饭,再说了,天塌下来还不是有戚依白顶着呢么?
想清楚后,她也不再愁眉苦脸,开始放轻松。
越紧张越出错嘛,不如别想那么多,让厉害的人去带领他们前行就好了。
“那我下次再修正一下配方,尽力更好。”宁城道。
小麻花看了满意的戚依白一眼,算是明白了,反正自己的意见是一点也都不重要,人家就想听戚依白怎么说。
她一脸“磕到了”,到嘴边的那些疑问也不问了。
戚依白让宁城离开后,抬起胳膊看了一眼,上面的伤痕果然不见了。
她虽然动手很轻,但也是见血了的,按照正常程序不做任何包扎处理的话,起码也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结痂愈合。
可这才几个小时过去,手臂上久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戚依白明白,校医其实就是一个摆设。
看起来似乎是拥有很高的地位,能够救死扶伤,甚至可以让伤口迅速痊愈,但实际上到达这个学校里的人根本就不需要看病。
所以整个医务室才看起来那么有违和感,因为学生们的心需要稳定。
可是到底什么样的人才不会看病,这逆天的自愈能力,究竟是因为学校还是因为他们自己?
戚依白想着,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她已经感受到了在这个游戏里存活十天的难度,前三天恐怕就会刷下来一大帮子玩家,而后面的玩家纵使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也有可能会在一些细节的位置翻车。
同样,恋爱在这个游戏里的位置一样很有意思。要么你选择和一个鬼恋爱,让他给你提供信息。要么你选择一个活人同学,让对方保护你。
按照这个游戏以往的操作来看,把同学的好感度刷得越高,对方大概也就越不会怀疑你。
比如戚依白和小九,起码目前来说她觉得小九要好说话了很多,和其他的学生相比也没有那么偏执。遇上戚依白和小麻花态度不明确的情况下,她并没有直接表现出厌恶,只是心里有了质疑。
戚依白意识到,一般的套路来说,玩家想要活到最后就得拼人员。
玩家需要保证有足够多的学生站在自己这边为自己说话,才有可能给自己做伪证在要暴露的时候帮自己一下。
但戚依白不想这样搞,好人缘很重要,但是攻破这个副本依旧重要。她不要单纯的活过十天,因为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假结局,她想要找到那个真结局。
一夜过去,翌日清晨广播播报,戚依白与几个玩家违反了校规,需要去禁闭室自领检讨书,呆够一整天。
小麻花吃惊不已,再听戚依白居然是违反了课外活动这一条规则的时候,惊讶到语无伦次:“你怎么……”
戚依白把宁城早上送来的牛奶喝完,擦了擦嘴:“该上路了。”
她什么也没解释,只是叮嘱小麻花:“你今天记得不要到处乱跑,好好在宿舍里呆着,外面哪里都不安全,除了上课和室外活动不得已的时候以外你也不要和别人说话,装出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就好了。”
“好。”小麻花的“为什么”三个字卡在了嘴边,没说出口。
戚依白从宿舍出来,就能感觉到四面八方的视线。
小九第一个站出来问:“你怎么回事?居然违反校规?昨天不是说你走够了吗?”
戚依白没说话,眼泪却直接掉了下来。
要说这个世界上几大无人能拒绝的画面,大概也就包括美人落泪。
这一滴眼泪珍珠似的滚落,再配合戚依白失魂落魄的表情,大家指责的话都是一顿。
“都怪我,我太大意了,我记得我呆够时间了的呀,怎么会就差两秒呢。”她捂着脸,哽咽着道:“是我的错,我会好好反省的。”
“……别哭了。”小九想要硬气,却硬气不起来。
总归对方是认错了对吧?
再说,对方也积极接受惩罚,那她还能说什么呢?
戚依白稍微理直气壮一点,他们都可以像是昨天对待挂耳染一样的态度。
可她哭了诶,她那么委屈懊恼,能是故意的吗?
必然不能。
他们没有注意到,戚依白捂脸的时候悄悄地给暗处蠢蠢欲动的宁城使了个眼色。
眼药水看不出来吗?
赶紧坐下。
“那你去吧,要我带你去吗?”小九最后甚至提议道。
戚依白抹了抹眼睛,把自己的眼眶揉得红红的,她小声问:“可以吗,我会不会麻烦到你……我的这个眼神真的不好,那个打卡器反光,我可能是没有看清。”
她越说越难受:“下次我一定让你帮我确认一下,今天真的不好意思,拖累你了。”
另一个学生道:“怎么会?”
“就是啊,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小九肯定不会介意的,再说了我们都是就事论事,又不会殃及无辜……”
大家的声音一个个响起,没有安慰,但是意思却也差不多了。
戚依白红着眼睛道:“我先去了。”
小九有点放心不下,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放心不下的。
在她以往的理解里,违反校规的人都是坏人,十恶不赦的人。
但戚依白站在这里,外套里面穿了一身小白裙,在眼泪的加持下看起来柔弱不堪,风一吹都能倒下了。
小九感觉,她进去了禁闭室估计出来的时候都得没半条命,说不定还会感冒发烧喜提一条龙服务,这个惩罚对于一个无心之失,也算是够了。
所以最后小九还是陪着去了。
也无人指责什么,知道真相的小麻花目瞪口呆,不清楚戚依白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戚依白到达禁闭室的时候,门口已经站了几个玩家。
让她意外的是,校草居然也包括在内。
其实戚依白之前计算过,校规几条里,违反课外活动这个是最简单的,因为它是没有触碰到任何底线的。
再加上戚依白只差一点的时间,她就算违反了,高层人员也不会觉得她有什么别的意图,学生们也会对她网开一面,温柔一些。
小九走后,她问校草:“你是为什么违反了校规?”
校草叹气:“我运动回来一身臭汗,太热了,我就脱下校服去打了水,结果没想到就算是违规了。”
戚依白一听就知道这也是个聪明人。
其他玩家就算了,都是当做游戏不以为然所以才出现在这儿的。
“你应该记住的,我们都该遵守规则的。”戚依白的睫毛被眼药水打湿,这儿有没有监控她也不清楚,所以不能打破自己的人设。
按照戚依白的逻辑,只有在宿舍里玩家是可以随心所欲的。
原因也很明显,因为宿舍里是需要一个鬼一家家敲门才能确定情况的地方,而且是整个校园里唯一一个可以脱掉校服的地方,它应该是不存在任何监视设备的,就算有,也不会被其他的学生看见。
“切,妹妹,你别怕。”一个流里流气的寸头看戚依白楚楚可怜的样子,便道:“这前面是刀山火海,也有哥给你挡着,啧啧……”
他的视线上下打量戚依白,试图从她宽大的外套之下看到她曼妙的身姿。
奈何他话还没说完,宁城就直接掰断了他的胳膊。
寸头惨叫一声:“谁?”
宁城攻击了一下后就离开了,寸头什么也没看清。
倒是校草显然有点不太乐意,像是觉得被抢了风头。
后来他也想起来了,这宁城长得不就是之前他看直播里那个血族前男友的样子?
这个已经分手了的人还一直缠着戚依白,甚至想要插足她和她的脑瘫男友,虽然说目的差不多吧,但校草自己觉得自己的地位比宁城高多了。
他最多是想要表现一下自己的魅力。
这宁城可好,一点都没有男子气概!分手了之后还叽叽歪歪,不能接受现实!
校草想着,转头告诉戚依白:“你别担心,我会帮你甩掉这个前男友的。”
戚依白不知道他的脑子是怎么运作的,她微笑着道:“不用了,你不怕你的胳膊也断掉?”
校草捂住自己的胳膊:“嗷。”
他想了想,压低了一点声音:“我悄悄的。”
几人状况百出的时候,禁闭室的门总算是打开了。
靠前的几个玩家淡定推门而入,就像是回自己家一样。戚依白走在最
后面,眼巴巴的,看起来还是很脆弱。
禁闭室其实就是一间教室,没有窗户,只有一扇昏黄的灯光。
教室里有很多座椅,可以随便落座,最前面的位置有个很大的讲台和投影仪,似乎是可以看点东西。
几个玩家去捣鼓,已经在这里呆了大半天的挂耳染才道:“没用的。”
她缓缓道:“投影仪里什么都没有,我试过了。”
戚依白在其他人败兴而归的时候,反其道而行之地走了过去。
她在投影仪上摸了摸,眼神骤然一变,垂眸片刻后,她用还哑着的嗓子问:“你在这里看到什么了吗?”
挂耳染歪头,咧开嘴一笑,看起来精神已经不太正常了:“我看到我自己了,我好像毁容了,我好丑……”
说着,她抱住了头:“这都是假的,不要睡着。”
玩家们被她的说话方式吓到,好一会儿后一个人“呸”了一声:“什么跟什么啊,真晦气。”
“可不么……”其他玩家反应过来,皆是一脸鄙夷:“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儿,能有什么啊。”
戚依白和校草的表情并不怎么好看,他们找了个靠中间的位置坐下,彼此都没有说话。
好半天后,校草主动开口:“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看错时间了……播报里也说了。”戚依白道:“倒是你,我好像没在播报里听到你的名字。”
校草一怔:“说了啊。”
戚依白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对哦,你又不叫校草。”
校草:……
他气得无话可说。
献殷勤失败,校草稍微消停了一点。
戚依白则开始打量这个禁闭室。
这个禁闭室真的没有听说起来这么可怕,确实是昏暗了点吧,但是也在接受范围内。
可她没有忘记,挂耳染在这里呆了一个晚上,疯了。
而宁城也说了,这里没有鬼进得来,因为有更可怕的东西在。
这个更可怕的东西是什么?
按照挂耳染的说法必定是“自己”,而且还是梦里的“自己”。
可戚依白并不觉得宁城是会被这种东西吓到的类型,就他的心里接受能力比钢板都强,怎么可能看到个自己就不行了?
除非这个“自己”不一般呀。
戚依白想着,打算再去问问挂耳染,却没想到对方忽然起身站在了桌子上,开始准备上吊。
“我要走……我要离开这里。”挂耳染一直在讲:“我要受不了了,我好困,我要结束这个游戏。”
看她要自杀,玩家们呆了一会儿后,包括那个寸头小混混之内的所有人都赶紧冲了上去把她抱了下来。
挂耳染却又哭又吼,最后一手指向了站在角落里的戚依白:“都怪你!都是因为你!我之前玩了那么多关游戏都没有事儿,碰上你就出问题了!你可真是晦气,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搞的鬼?”
挂耳染的一席话掷地有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一小会儿。
她是吼得不顾形象,大概也没有怎么想过自己的逻辑。可是其他清醒的玩家也就不一样了,仔细一看似乎真的是这样。
这里的玩家年纪都不大,很容易被煽动,一听挂耳染这么说便感觉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
但是他们这会儿的情绪还算稳定,毕竟他们并没有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戚依白隐约有种预感,今晚对她而言很危险。
因为当这群理智的人不
再理智,那么他们对自己的恶意就会彻底爆发出来,那个时候戚依白靠什么保护自己?
就算她是真的问心无愧,到那个时候也没有用了。她也不可能把自己和宁城在做的事情直接挑明。
一时间,戚依白感觉自己似乎是失算了,但她还有个别的办法应对这个情况。
她小声问:“既然这里这么诡异,我们轮流睡觉如何?一人一组,一次睡一个小时立刻叫醒,其他时候大家一起玩游戏怎么样?”
她看起来很小心:“只是提议而已,而且你们之前看到的那个玩家其实也不是我啦,我是我们附近一个有点小名气的爱豆,她应该是按照我捏的脸,你看我们的性格,像吗?”
玩家们听罢一对比,确实不像。
戚依白唯唯诺诺的,那个小仙女可是重拳出击。
他们大多数没有怎么观察周围的环境,也就没见到过宁城,无法相互呼应得找出戚依白的身份。
就这一句话下来,挂耳染的推理顿时不合理了。而且他们仔细想想的话,这两个人也没那么像。
血族副本直播里的小仙女像是一只猫,高高在上,傲娇又果决。
现在他们眼前的戚依白却像是一只兔子,一吓就红了眼。
人记忆中一个人的样子往往是会因为性格和喜好改变的,比如大多数人回忆起自己童年时不喜欢的老师都会觉得他们长得不怎么样,尖酸刻薄,而且很凶。
看一个杀人犯,和一个长相同样的大学老师,也是不同的样子。
记忆是可以加工篡改的,戚依白这样一说后,引导着的结论也就不一样了。
“他们根本不那么像的。”
“因为她之前承认了嘛。”
“按照她捏的她当然承认了啊,为什么不能行。有人拿着我的照片去网恋找回我我也认,喜欢脸的话那不就是喜欢我。”
挂耳染双目无神,这些话都没有听进去。
可别的玩家却已经潜移默化地改变了,戚依白无法打包票,但起码在一定程度的刺激之中他们还是能维持冷静的。
但是这个冷静究竟可以持续多久,戚依白还是不确定了。
她把话题绕了回来:“所以大家,觉得额可以吗?”
想起她之前的提议,校草道:“我觉得这里有点邪门,不然也不至于一个人进来一天就变成这样了,我们还是小心为上吧。”
“但一个人睡一个小时也太少了,我们不如熬通宵。”寸头混混的断胳膊不知不觉间已经恢复了,他却一点也没觉得。
戚依白道:“那样我可能熬不住……不如如果熬不住的话大家就开始轮吧。”
“好。”
这回大家达成了共识。
戚依白摸着口袋里的枪,心想,如果这样还是出事儿的话,她也就只能保护自己了。
这把武器是在投影仪。这也是她能够在这个时候还维持冷静的原因之一。
当然,武器带来了安全感,却也带来了更高的危险。这里为什么存放着武器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而目前更加关键是,挂耳染发现了吗?
她也用过投影仪,而且还是她阻止了其他人走向投影仪,如果她发现了的话……
戚依白正想着的时候,“砰”得一声响起。
寸头应声倒下,挂耳染面无表情地拿着一把枪,笑得癫狂:“死东西,敢趁我害怕摸我屁股,我打死你。”
她说着,又一连开了好多枪,寸头的身体被打成了筛子,鲜血流了满地,大家骚乱起来,甚至有人直接忍不住吐了。
立刻有玩家屁滚尿流地去试图开禁闭室的门,然而外面只有一片漆黑,没有人做出任何反应,就好像根本没有人听到了这里的枪声一样。
死寂之中,玩家们闻着鲜血的味道,总算是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一件事:
他们,本就孤立无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