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大堆的坏消息之中, 也是有几个好消息的。
比如他们确定了这伙人的身份大概是魔修。
迎雪不出意外的话是他们一伙的,否则也不会出现那个义弟故意放水让燕洲去见迎雪的事情,只是到最后因为燕洲叛变了。
整个灭门案的起因很模糊,从这个故事来讲, 核心矛盾只是那位义弟被逐出炀城后怒火中烧, 想要回来报仇。但说句实话, 为了这么点小事灭人家满门, 逻辑上情感上都说不通。
不过既然幕后黑手是魔修, 动员元封宗也会容易一些,他们对魔修可以说是恨屋及乌,本身魔修和修士虽然势不两立, 但也不是必须要见到面就你死我活的, 可现在的元封宗就不一样了,见到魔修就一定要严惩,宗内每个弟子都热衷于“惩恶扬善”, 也因此虽然在修真界是笑柄,在民众眼中形象还是很不错的。
“你觉得燕洲这么重要的原因是什么?”宁城问。
戚依白摊了摊手:“说实话, 我感觉他对那些人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起码他们没有到位了他放弃这次行动的程度。”
宁城沉思:“你说的有道理, 他们并不照顾他的情绪, 只是希望他能存在, 并且在这个事情之中活下来, 对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图谋。
燕洲在戚依白和宁城看来除了背后的势力以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可偏偏他却成了这个事情中唯一的幸存者。
越想越奇怪, 越想越说不通, 戚依白索性决定从凶手的角度开始推理。
她看向宁城:“假设我现在是一个魔修。”
宁城轻轻点头。
戚依白继续道:“我出于某种原因决定要灭燕炀阁满门, 并且把这一切栽赃嫁祸在宁城身上。”
宁城听她说到这儿, 知道自己应该很认真地听着,可还是忍不住笑了。
“如果魔修是你,我可能直接就往坑里走了。”他道:“栽赃嫁祸也没关系,但未来收留我一下行不行?”
“乱说什么?”戚依白道:“我要是魔修你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嗯。”宁城眯着眼睛笑:“心好狠。”
戚依白瞪了他一眼,确定他不再乱说话之后,才继续道:“我决定将毒药放进酒里,想要做到这一步,首先我得是燕炀阁主亲近的人,或者说是负责这个方位的侍女。要确保宁城一定不喝下这个酒,我就必须在很早之前酿酒的时候就将这种水果计算在内。”
“但那很难。”宁城道:“这一批佳酿已经沉淀了数十年才被拿出来,如果有人那么早之前就开始针对燕炀阁的话,就不会试图嫁祸给那会儿可能还没出生的我。”
“的确,所以这个果酒可能是勾兑出来的,毕竟是混合果肉酿成的,多一些别的味道也不会太被人放在心上,只有深知自己过敏的你才会小心避开。”戚依白想:“燕洲可能会发现吗?毕竟他说自己一直很喜欢喝这种果酒。”
“这种果酒价格高昂,就算是喜欢也不可能真的让他每天喝。”宁城道:“再加上被稀释的程度,我敢保证除了我以外谁也不会太察觉。”
“好。”戚依白想,那诱骗燕洲不喝下果酒应该就和别的事情没有关系,并不是这整个杀人计划的一部分。
“我的势力应该已经渗透到了燕炀阁的每个角落才能做到这样。”戚依白继续往下分析。
“但是也必须要有一个能够左右形势的人出现。”宁城点明。
“没错,那个人大概就是这位义弟。”戚依白揉了揉太阳穴:“或许他就是‘我’本人,也是一切的幕后黑手,我之前了解过,有一部分凶手会在杀
人后回到现场,另一部分凶手享受看着被害者一步步走入陷阱的感觉。如果这位义弟真的是幕后黑手的话,那么他很有可能早就伪装好潜伏在了阁主身边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机会。”
宁城道:“阁主的义兄弟很多,几乎是抓到一个就认一个,但的确有几个时间更久,在他心里分量也很重。”
“有没有一个没出现在宴会上?”戚依白问,燕洲之前没有提起这个义弟的名字,想来应该是对方做了伪装,导致燕洲觉得对方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所以没有记住名字或者特地提起。
宁城回忆了一下,还真有,便道:“此人叫张善,是个商人,在燕炀阁主还没有碰到夫人之前就和他认识,阁主和夫人的婚事甚至是他引荐的。正因如此,阁主对他一直很是信赖,一度还想要让我认他为义父,但是被他拒绝了。这次寿宴我回来的时间晚,并没有见到他,阁主也没有再提起过他。”
“一个商人,居然能和燕炀阁主平起平坐,这人看起来还真是不简单。”戚依白道:“他修真吗?”
“理论上来说,应该是不修真的。”宁城面色严肃,说起正事儿的时候一改之前打闹的样子,非常靠得住:“但是这些年来他的容貌几乎没有发生过任何改变,二十年前他就是那个样子,二十年后还是那个样子。据他所说是身体不好,常年吃各种补品和药物所以调养得好。因为他身上确实一直带着一股药味,所以大家也就信了。”
戚依白总结:“就算不是真的计划了几十年,也得有十几年了。”
“对。”宁城点点头。
“你知道能在哪里找到这个张善吗?”戚依白又问。
宁城摇摇头:“这可麻烦,他是个跑商的,天南地北哪里都去,居无定所。正因如此所以阁主也一直觉得他身上有股子一般修士都没有的豪情和侠气,要我看来完全是给他脸上贴金了。”
戚依白倒是不意外:“对于阁主来说这个人改变了他的一生,让他从一个普通修士坐上了今天的位置,他当然看这个人哪里都是好的,用个不恰当的比喻,也几乎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宁城想了一下:“我看你也有一样,哪里都好。”
戚依白反驳:“能一样么?我可没表面假惺惺,背地想害你。我本来就好,不需要你带上滤镜也好。”
宁城弯弯嘴角:“说的是。”
话题再次差点被扯远,戚依白发现情窦初开的宁城真的要比平时烦人一些。
好在也在可控范围内,不会特别影响他们的进程。
“接下来呢?”宁城闹完,又继续道。
“回到之前,我,也就是幕后真凶已经计划好了一切,这么多年的努力就要兑现,但是出于某个原因却让自己手下的一员去和燕洲恋爱?”
“你怎么确定他们相遇相知相爱并不是一场意外呢?”宁城问。
戚依白定了一下,缓缓道:“因为人很难爱上一个和自己想法相左的人。迎雪就像是一条被逼入绝路的毒舌,她罪孽深重,并且并不认为自己有任何错误。而燕洲却像是一只脑子缺了根弦的傻兔子,周围全是狮子豹子老虎,他却一点血性都没有。这样的蛇会爱上兔子吗?无论燕洲有多么多我们看不见但是迎雪能看见的闪光点,这些都是要靠了解才会知道的,但如果最初没有一个理由的话,蛇又怎么会去想要了解兔子呢?”
宁城并不反驳,反而继续问:“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迎雪最后应该就是背叛了组织带着燕洲跑了出去。蛇还是爱上了兔子。”
“其实说到这里我都有点不太确定了,以燕洲和迎雪两个人的实力,如果魔修都能够那么耐心地布下天罗地网了,怎么可
能又让他们轻易地逃脱了?”戚依白道:“也许这也是利用燕洲的一环也说不定,我们需要知道的只有幕后黑手到底为什么要安插着一出戏目就是了。”
“我不赞同,我觉得迎雪是喜欢上燕洲了的。”宁城沉默了一下后,道:“爱情这个事情很难说准,有些人会喜欢上自己想要成为却又无法成为的人,也许就是因为迎雪得不到来自父母的爱,所以她才会喜欢上轻易得到这一切的燕洲,像看着一面镜子背后的美好。”
戚依白托着下巴:“你也太相信爱情了,在这种情况下,阴谋才是最有可能的。”
宁城只是垂下眼帘:“爱情能让人做出很多之前做不出来的事情,为了追逐自己心里的一点点光亮,也会变得不太一样,无法用逻辑去判断。”
戚依白意识到他对这个话题格外的执着,便索性顺势问道:“你看起来经验很丰富?”
宁城道:“不太丰富,准确来讲是很缺失,但现在有你了,可以慢慢学。”
话毕,没等戚依白发问便道:“既然现在我们已经掌握到了关键人物以及信息,顺着再往下调查即可。”
戚依白也觉得今天的推理差不多了,她照例拿着小镜子照了一下宁城,发现今天的入魔指数也在缓慢地下降,看来逐渐掌控了目前的形势让宁城对心情的控制提供了帮助。
她徐徐站起身:“我出门转转去。”
宁城拉住她:“天还早,要不聊点别的吧。”
“聊什么?你还有什么没跟我说的线索吗?”戚依白扫了他一眼,继续盘算着:“等你此次突破回来,就带我去一趟你们的酒窖吧,找不到张善或许我们也可以从他手下的人里入手。”
眼见她又要铺开计划,宁城赶忙道:“不是聊这个。”
他的视线直直地看向戚依白的眼睛:“聊聊我们吧,你是怎么认识我的?我们之间……曾经是什么样的?”
看戚依白一脸问号地望着自己,宁城平静地补充:“不是说要学习么,自然要知己知彼,你对我很了解的样子,可我对你却知道的很少。”
戚依白本来想拒绝这个要求,但为了避免“它”给自己设定一些什么离谱的身世,让不知情的宁城查出来后还得演戏,她便还是坐了回来:“说一句一百两银子。”
宁城遗憾:“银子暂时没有,等我突破之后便可以带着你潜入燕炀阁的藏宝阁之中,任由你随便挑,最后都拿走让那些居心不良的修士们扑个空……不过若说是现在,拿别的抵消行不行?”
戚依白本来也没有打算真的为难他:“那就拿螃蟹抵消吧,我今晚想吃了。”
宁城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一个问题一只蟹。”
“拆得干净些,我吃得快。”戚依白满意地道。得到对方的答应后,才不紧不慢地说起了自己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