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依白好奇地看着他:“那还不快拿出来让我看看?”
想想现在似乎确实是有点不是时候, 但戚依白还是无法掩饰自己的期待。
她这样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心情,叫宁城心中暗爽,很快把裙子拿了出来。
裙子一看就是精心花费过时间的, 是一条加了戚依白建议的改良版裙子, 和现在这个时代的许多服装样式都不一样, 所以显得非常新奇和特别。
戚依白也很喜欢这一份新奇与特别, 她将裙子拉起来左看右看, 虽然说肯定不如一般老师傅的手艺,但是能在短时间内做成这样也已经很不容易了。
更何况, 这还是宁城第一次尝试。
戚依白越看越喜欢, 哪怕裙子有很多瑕疵,但所有的收线处都完成得很好,每一个细节都能展现出做这件事的人如何挖空了心思, 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但是她没有直接说出来, 左看右看, 最后强忍着心里的想法, 淡淡道:“嗯,挺不错的。”
宁城看她眼里跳跃着的火花就知道这可不仅仅是挺不错。
戚依白开心, 他也跟着面露愉悦:“喜欢上看看?”
“等回去吧。”戚依白矜持地放下衣服,将其放在自己手边最近的位置。
她心里痒痒, 却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隔壁还在闹呢。
说起这个,宁城才收了表情,转而问:“你不是和我保证了会保护好自己吗?”
“没想到那舞女跳起来这么激烈。”戚依白淡定地道:“想必王母娘娘和玉皇大帝也没猜到, 因此会原谅我的小疏忽的。”
宁城见不得她这么不把此事当一回事的样子。
明明差点就出了大事, 戚依白完全可能因此受伤或者被抓, 就算她有再好的演技, 一而再再而三地牵扯进这种事情的后果也是糟糕的, 最差的结果就是被当成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的存在暗中解决掉。
戚依白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她知道是自己决策失误了,仰头看了一眼木质的天花板,好半天后才道:“是我疏忽了。”
宁城很快便道:“下次注意。”
“嗯。”戚依白点点头,关于自己人身安全的事情她不会犟嘴,毕竟她比任何人都更加在意自己的安危。
宁城见她答应下来,才露出了个笑容。
门外一阵脚步声,他抓住时机凑到戚依白耳边道:“过些日子就是我的生辰了。”
这里过的是农历,和戚依白一直了解到的阳历不一样,但他说是,戚依白也不会反驳。
“有礼物吗?或者是和这个一起的,奖励?”宁城继续道。
戚依白瞟了他一眼,觉得生日这种日子还是得好好过。只是现在宁城身上还有个被通缉的身份,过起来还是很麻烦的。
她思考了一下,往年都是买个蛋糕什么的,做点小礼物,写一些贺卡之类的,都不是什么新奇的东西。
如今又要当作奖励又要当作礼物,还是在这种没有蛋糕贺卡的时候,可还真是有点为难戚依白了。
她心里想着,面上丝毫不显:“唔。”
“有吗?”宁城又问:“同一天给就好。”
戚依白道:“看你表现吧。”
宁城笑:“不用特别好的,有一个礼物你随手就能拿得出来,但我敢保证我一定会很喜欢。”
“什么?”戚依白来了点兴趣。
“让我上位。”宁城直白地道:“粉郎当多了,也是想要当情郎的。”
这粉郎在这个时
候也算是个贬义词,但偏偏他就是能一次次提起来。
戚依白看着他,抱着胳膊道:“你的提议很不错。”
宁城眼睛微亮。
戚依白:“我还得再考虑。”
宁城敛眸。
没一会儿后,他凑到戚依白脸旁边,亲了一口:“那我只能自己讨了。”
修士们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宁城给自己做了伪装,戚依白一眼就能看出来,其他人却看不出他的长相。
戚依白自己脸上倒是没做伪装,毕竟她之前是正大光明进来的,没道理人一转眼就不见了。
不过此刻他们两个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普通腻歪的小情侣,也不会引起什么怀疑就是了。
修士们包括九师弟都没太把戚依白当回事,可还是问了她一句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一个和事情本来没有关系的人反复出现本来就是很奇怪的事儿,戚依白并不意外他们会问:“听说是这位兄台帮忙提醒了一下各位仙人,我就想着和他认识一下,没想到我们两个还挺合拍。这顿饭也是我请他吃的,算是报恩这”
她刚刚被亲,脸上还带着惊讶和羞涩,九师弟回忆了一下却说:“他骗你,来的是个女人,你隔壁的那一位。”
戚依白故作迟疑:“我知道李姐帮了大忙,只是王哥说他也帮着指了路。”
“那我就不知道了。”九师弟道,和他们要找的人没关系,他们也就不打算再掺和。
倒是那个女修很给面子,扫了一眼这边,带着幸灾乐祸:“哦?你还是得小心点呀,这里一顿饭吃起来可不便宜,报恩的话,还是对着李姐比较好。”
戚依白羞赧地低下头,女修继续道:“毕竟这个人自己有一套说辞,谁知道是真是假呢?”
“我知道了。”没什么人喜欢听别人说教,戚依白低着头抿着嘴。
这个反应倒是让修士们觉得真实,他们就是检查了隔壁发现那俩人根本就不像是会用法器的人,才打算再查查其他房间的。
只是就算这样,离开房间后九师弟还是和一个下属道:“你去查查。”
“怎么呢?”下属很是狗腿。
“那个女人的背景,总觉得不简单。”九师弟道。
另一个修士听了,忍不住想笑:“九师弟这是春心萌动了?”
“大师兄你别乱说。”九师弟表情微变,有些不满。戚依白确实是漂亮,比他们这些修士还像仙人,但是走上修真这条路也就意味着他们和凡人绝对没可能了,凡人的寿命不过是短短几十年,他们却能活几百上千年,如果动了真感情,未来自己还正值壮年,妻子却半只脚入了土算什么话。
再说就算是再漂亮的妹子也不是人民币,人人都能喜欢。比如九师弟就喜欢御姐款的,戚依白对他来说吸引力没多大。
大师兄乐了一下:“师弟你可真是开不起玩笑。”
九师弟解释:“我只是觉得最近经常见到她,而且每次都是出事前后。”
大师兄不以为然:“出事前后你重复见到的人可能一直手都数不过来,你却只能记住她一个,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城中现在敢出门的人就不多了,只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所以你才能记住她,随后每次见到都觉得她眼熟。”
九师弟一愣,分析逻辑,居然还真的觉得这话有道理。
也许其他人也这样重复出现过,只是因为他们长相不出众所以可没被记住,他也就没有察觉。
大师兄是这群人之中年纪最大,实力也最强的,也最有话语权。
别看九师弟聪明,但他毕竟年纪小一些,再圆滑也没办法处理自己师兄的鄙夷和不看好,似乎是要把自己直接打成一个满心色念的人。
大师兄这回刚闭关出来就马不停蹄地跑过来吃瓜,除了这种特殊时候大家都很少见到他。
九师弟左想右想,还是决定暂时先不追究这件事。
查一个人随时都可以,但是师兄说了的话还是得稍微当一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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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解除,戚依白最后拜托了宁城把她录制好的东西转交了出去。
回到他们两个人的小屋里,宁城的实力已经又上了一个台阶,现在已经是元婴中期,按照他所说,甚至距离元婴后期也只差临门一脚。
这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有些人提升实力难如登天,有些人却和喝水一样轻松。不过宁城这次好歹也是受到了一些刺激,修为有所长进似乎也说得通。
戚依白便叫他叫自己,宁城问她想学什么,戚依白想了想,发现能用的都是一些小偷小摸的招数,招摇的譬如御剑飞行都不是她现在能学的。
所以只能暂且作罢,打算去看看燕洲。
再次见到燕洲,这个之前还活力满满的大少爷已经被折腾没了半条魂儿,看起来状态很差。
宁城到底是没有折磨他,但是也没放过他。他其实和养父的关系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好,当年是养母提出要领养他的,后来养母离开后宁城也一度被丢到了一边不闻不问。
那个时候他也只是个刚会走路的孩子,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从很多人嘴里听说自己这个替代品要被丢弃了。
直到燕洲确定了没有修炼天赋,他又惊才艳艳。这才再次得到了养父的器重。
不过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弥补那些年的惶恐了。
童年时候留下的阴影,长大了之后再想要去抹除,可就不是多给一颗糖那么简单了。
宁城看在燕炀阁救了自己一命的份儿上,没有直接杀了他。
但是又因为他对戚依白下手,而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两人推理的一切,让他知道了自己信赖喜欢的迎雪其实是蓄意接近自己,甚至是害死了他父亲的真凶。
这可比杀了他还难受。
燕洲听得几乎是精神恍惚,他只是个纨绔少爷,分辨是非的能力都很弱,更何况去找凶手。
现在这个事实摆在面前,燕洲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想要反驳,却愣是找不到一个理由,仔细回忆之后脸色越发苍白。
天知道他只是谈了一场恋爱啊,怎么会最后变成这样呢?
他大哭了好几次,但也没有人来安慰他。将他放在掌心上的那些人已经不在了,现在他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发泄心情的人了。
戚依白看着他精神萎靡,问:“你想不想报仇?”
“想。”燕洲愣了愣,迅速回答。
现在他对待戚依白是彻底没有傲气了,甚至觉得她是军师。
看着柔柔弱弱的小美人,实际上脑袋瓜子比他可清醒多了,燕洲觉得难过的同时也有点庆幸,好在他还不是孤军奋战!
他有盟友啊!
傻大儿又在努力振作起来:“我能做什么?”
戚依白觉得他可真是好对付,都不需要鼓舞自己就又有了力量。
这大概也是蜜罐里长大的孩子一种独有的能力,燕洲每天承受着那么多的闲言碎语,还能成长为一个心大的傻蛋,也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坏。
戚依白心里是记仇的,宁城有没有欠燕炀阁那是他的事儿,但她自己肯定是不欠
的。
所以她也不觉得自己想要去利用燕洲有什么不好,对方之前对她的态度可和现在的哈巴狗不一样。
“你可以给我们当卧底。”戚依白道。
“卧底?”燕洲有点意外,随后一口答应:“当然可以!”
他慢慢激动了起来:“我要把那些害了燕炀阁的人全部杀了!”
戚依白看他眼睛又一次透露着血红,也不知道这种愤怒又没有让他的修为精进一些。
她捏了一个小药丸让燕洲吃下,一入口燕洲就一脸“卧槽”,好一会儿之后没忍住问:“这是什么玩意儿啊?味道怎么这么的……”
他想了一会儿没找到形容词,干呕了两下之后继续道:“太奇怪了。”
戚依白面不改色,这是她做的迷你鱼丸。
凭借着自己的记忆,思考事情的时候尝试的,结果没想到做出来硬的不行,一点也不弹,叫人很失望。”
所以干脆拿来忽悠燕洲:“这是毒药,你以后每周都要来找我吃解药,不然你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燕洲大惊:“到底你是魔修还是我是魔修啊!”
戚依白平静地道:“你觉得我能和宁城在一起,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吗?实话告诉你,我来自霍格沃滋,是一名魔法师。”
燕洲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看她说得头头是道,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一个东方玄幻里的人怎么可能知道西方魔幻的设定,但是戚依白太理直气壮了,而且她的身份也确实神秘,燕洲将信将疑:“魔法师是什么?”
“一种和修士差不多的修真方法。”戚依白道:“不过这两个修炼方法互相并不共通,所以你找别人也化解不了我的魔法……这是诅咒。”
“诅咒啊。”燕洲腿都在哆嗦着:“我我我,我知道了,霍格沃滋是在哪里啊?”
戚依白面不改色:“在西域,那是一座美丽的城堡。”
燕洲持续茫然了一下,最终放弃挣扎,躺平选择相信:“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一定记得给我解药啊!你可是我的亲嫂嫂!”
好骗真爽!
戚依白想着,告诉了他一下要让他做的事情。
把燕洲放回去做一个眼线,是戚依白之前就和宁城商讨过的一个办法。
既然魔修们留下燕洲,那就一定有他们的目的,所以不如放虎归山看看到底能钓出来什么。
不过这也很冒险,如果燕洲背叛他们的话,那他们就反倒失去了一个筹码。
戚依白左右为难,最后还是在宁城的肯定之下做出了选择。
她不敢让燕洲拿着一个传声法器回去,只能叫对方人体传信出来。
为了避免燕洲找不到和他们见面的机会,她还告诉了对方一串代词,叫对方找到机会就留下一些不明显的线索。
燕洲对于戚依白对自己的威胁感到很不满,但是他现在可没有什么话语权,能捡着一条小命就不错了,更何况还能报仇。
他想着自己父亲和姥姥姥爷的关爱,想得自己从前无忧无虑的生活,想着自己关系最好的那个侍卫,还有那个天天为他打抱不平的小厮。
这些人最后都留在了燕炀阁里,在他回去看到的那些尸体之中。活着的时候燕洲没有怎么珍惜他们,失去之后他却意识到就是这些人拼凑起了他的整个世界。
燕洲最后接受了戚依白的要求,可还是和宁城道:“嫂嫂好凶。”
他在之前都没怎么叫过宁城“哥”,现在叫戚依白“嫂嫂”道是顺口得很。
也许就是这个称呼
讨好到了宁城,看着戚依白也没有反驳,他难得地没有用嘲讽的语气和燕洲说话,而是道:“哪里凶,分明美得很。”
在戚依白的视线之下,宁城毫不回避,继续道:“好看还温柔,谁娶到这样的媳妇儿那就是祖上烧高香了。”
燕洲听到“温柔”两个字几乎是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他开始思考宁城是不是被调包了,表情非常郁闷。
戚依白却道:“先别为祖上透支什么,毕竟也还不是你媳妇儿。”
宁城抿着唇,笑了:“好,那我得赶紧和我组上门说说,多积德,避免以后绝后。”
戚依白无语地扫了他一眼,转头走了。
她走后,宁城的表情就不一样了。
没什么情绪地看了燕洲一眼,他找人带上来了两条蛊虫。
“她一份,我一份,你如果不乖乖做事儿的话,猜猜是先七窍流血而死,还是蛊虫噬心而死?”宁城淡淡地道。
燕洲瞪大了眼睛:“魔鬼!你是魔鬼!”
他剧烈地颤抖着,心里也很崩溃:“那也是我的父亲!我怎么可能叛变,你怎么也不想想!之前那个聪明的宁城呢!你把他丢到哪里去了?”
戚依白没有趁手的道具,之后硬邦邦小鱼丸,但是宁城的手段可就多了。
他高高在上地看着燕洲,忽然笑了一下,蹲下身子凑在了燕洲的耳边道:“早个几十年,换一个我在这里,一定不会这么对你。”
但是。
他是他,也不是他。
燕洲没听懂,只知道瞪大了眼睛。
宁城又笑了一下,没和他解释,转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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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戚依白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已经穿上了宁城做的裙子。
看到她,眼里满是惊艳:“好看。”
“就这两个字?”戚依白道:“打发谁?”
宁城便声情并茂:“真的好看,叫我走不动道了。”
戚依白心情好了点,走过来坐下:“元封宗有动静了吗?”
宁城还在看着她,见她穿着自己做的衣服,就好像是被打上了自己的记号似的,心里舒坦得不得了。
他嘴上回答得不慢,但是想要把戚依白直接拉到怀里来的心情却是怎么也抑制不住,只能暂且深吸了口气把想法压在脑后:“没那么快。”
戚依白道:“这一轮的搜查快结束了。”
“是啊。”宁城嘲笑似的勾了勾嘴角:“大张旗鼓,却还是什么也没查到,不知道那位长老会不会很失望。”
“你预估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做?”戚依白问。
“继续耗着吧。”宁城道:“长老面子过不去,肯定会花更多时间,但花的时间越多,他的面子也就越过不去。”
来回往复,就会像是沼泽一样,你越挣扎下陷得越快,直到信任破产,没有人再去听他的指令。
长老肯定不会走到最后,但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你恢复了,那么我们也是时候去燕炀阁里看看了。”戚依白想了想,最后把这个最重要的事情提上日程。
“好。”宁城一口答应下来:“择日不如撞日?”
戚依白:“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说完,话锋一转:“但是……”
“嗯?”
“我今天中午没睡午觉,晚上肯定要困。”戚依白道,她不希望自己在做这样重要的事情的时候是困着的。
“那就明早吧,今晚他们刚搜查完,要去
也不安全。”宁城道,刚刚说时间都可以的是他,现在说今晚不合适的也是他,话语中透露出的迁就毫不掩饰,让戚依白没有一点决策的压力。
戚依白拍板:“那就明早。”
有宁城在,他们当然不需要再通过夜色来掩饰自己,白天黑夜的区别也就不大了。
不过要去还是得做一些准备,戚依白想了想,翻出了自己之前包里那两本关于仵作的书。
“你还对这个感兴趣?”宁城问:“我以为就是摆设。”
“是摆设。”戚依白道:“不然也不会现在拿出来临时抱佛脚。”
宁城想起她之前关于什么霍格沃滋和西域魔法师的发言,又问:“你刚刚说的那些是什么?”
“编的。”戚依白波澜不惊地回:“小时候看过一些相关的书籍,刚刚也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了。”
宁城便没有追问,给戚依白点亮了烛灯,在燕洲的芥子空间里找到了一个古琴。
刚拿出来,戚依白就摇头:“不要这个。”
“那想听什么?”宁城依她。
“二胡。”戚依白坦言。
宁城翻了一下芥子空间,没有。
燕洲喜欢一些能彰显他帅气的乐器,而二胡对于她来说根本不在其列。
“过些日子去买一个吧。”宁城道:“现在将就着听一下?”
“不听。”戚依白把那本仵作的书一目十行地看了大半,感觉自己应该是不可能速学成才了,学医尚且需要七年,她还是不要痴人说梦了。
于是道:“你给我耍剑吧,剑舞那种。”
宁城应下。
他拿了一把剑,在戚依白面前表现,明明表情微变,一招一式却干净利索,透露着杀气。
戚依白正要惊叹,剑中的气息又变化得柔情似水,好像是一位剑客见到了自己的情人。
来来回回几次,不像是在耍剑,像是在讲故事。
宁城控制得很好,不会叫戚依白觉得他煞气太重,也不会让剑舞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结束的时候戚依白还意犹未尽:“下次还想再看。”
“什么时候想看直接叫我,随时准备着。”宁城笑笑。
戚依白开心了:“这还差不多。”
天色不早,她又和宁城说了一会儿话就去睡了。
宁城正在收拾东西,就得到下属的来报,元封宗主今天似乎心情波动很大,迎雪现在已经被折腾没了半条命,但连死都不让。
迎雪肯定是真的喜欢过燕洲的,还在寻找着越狱的机会。
“要不要属下帮她一下?”黑衣影卫问。
现在他们就是要城中大乱,越乱越有可能引发群众众说纷纭,也越有可能让他们的计划得以顺利进行。
宁城道:“不必,看住她,可能会有人来救她。”
“是。”黑衣影卫道。
宁城想了想又问:“这两天怎么样?”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宁城觑他一眼:“是说我表现得怎么样?”
影卫:……
他收拾好心情,迅速回答:“堪称模范道侣。”
宁城:“嗯。”
再扫了下影卫:“下次别在我还没回屋之前出来,被看到之后可能要扣分。”
影卫差点想要咬手绢。
他莫名觉得自己超级卑微,嘴上答应下来后,动作却是忙不迭地跑了。
宁城摘了朵小花,在心里数着:明天
答应我,后天答应我,明天答应我……
最后一片花瓣落下,是后天。
宁城半点不见生气,反倒是挑眉一笑:“还有两天,今天真幸运。”
看了这一幕的影卫:……
主子该不会是真的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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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不亮的时候戚依白就被宁城抱了出来。
女孩像是树懒一样抱着男人,她还没睡醒,大脑知道自己该起了,但是身体还很困,眼皮子像是抹了浇水一样粘上了,怎么也打不开。
好在进入结界这种小事而不需要她担心,宁城带着她回到了燕炀阁里面之后,她也彻底醒来了。
布置结界的人是元婴后期,本来以为对付宁城绰绰有余,却没想到对方忽然突破,又有越阶挑战的能力,导致结界成了摆设。
到了结界里,戚依白感觉整个氛围都不一样了。
这里流淌着无数人的鲜血,有结界的保护虽然没有腐烂,但还是透露着难闻的味道。
“先去哪里?”宁城问:“燕炀阁很大。”
戚依白看向宁城,对方神色自如,好像现在面前的不是一座死了无数人的庄子,而是普通的家而已。
戚依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修士们对自己很自信,并没有派更多的人来看手这里,他们按理来说并不着急,走到哪里看到哪里都行。
但思忖片刻,戚依白还是按照最优路线开口:“从宴会主厅开始吧。”
宁城明白了她的意思,带着她没有立刻到达大家吃饭的地方,而是先经过燕炀阁主惨死的地方。
毒杀人于无形,寿宴当日大家都没什么防备,都觉得其他人肯定会检查到所有细节,却没想到被钻了空子。
看燕炀阁主身边两个小厮的死状,不难猜出燕炀阁主应该是喝酒最多,所以最先毒发,小厮们想要去扶他,当时的现场应该很乱。
这两个小厮身上有刀伤,是后来被补刀死的。要贴身伺候燕炀阁主他们肯定不会喝酒,起码在宴会结束之前不会。
“当时我从主厅出来,第一个到的就是这里。”宁城道。
戚依白问:“害怕吗?”
“倒是还好,从主厅里的惨状能大概猜到外面变成了什么样子。只是真的看到的时候还是觉得惊骇。”宁城缓缓道:“那种血液瞬间倒流的感受很不好受。”
戚依白没有出声安慰,只是伸出了手让他牵着。
宁城握住了他的手,其实他到现在心里已经没有多少悲伤了,整个燕炀阁的灭门惨案是个巨大的阴谋,他只是想要找出真相,然后和戚依白远走高飞。
戚依白感受这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她天生体温比较低,容易手脚发凉,宁城的手却很热。
不像是她在安抚宁城;倒像是宁城在提供给她温暖。她的手心汲取着对方的热量,被紧紧地保护着。
“我没事。”宁城好一会儿后说:“起码现在已经没事了。”
戚依白感觉到他抓着自己的手握得更紧,这会儿也不太在意他到底是心里还难受着,还是单纯地想要再牵着自己一会儿。
她没有在是否难受这个话题上更多停留,而是转而聊起了自己的发现:“忽然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宁城道:“你是想知道为什么寿宴没有外人参加吗?”
“对。”戚依白点头。
“一般情况下来说,各大仙门世家都会派一些人开的。”宁城道:“大多数时候是内门弟子,表现出自己的尊敬,送上礼物。但是这回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倒霉,好多弟子都卡
在了路上,没能准时赶到。”
戚依白道:“这就是了。”
这些弟子们不能赶到多少也有点凶手的手笔,不然每个内门弟子都是心血,死了肯定会引起仙门世家们的追究,而凶手想要看到的是他们草草了结这个案件,为了利益选择出最合适的背锅侠。
如此一说,宁城其实是转移注意力最好的人选,毕竟他的身世很复杂,和燕炀阁的关系也有的去做文章,如果没有戚依白从中作梗,也不会全城人民都不信他是凶手。
戚依白想到这儿,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我知道怎么找到这些魔修了。”
“怎么找?”宁城看向她。
戚依白道:“既然这群魔修们和修士的目的都是想要嫁祸给你,那就看看邻里之中有哪些人在为修士们说话即可,或者说曾经为他说话,坚信你是凶手也行。”
宁城道:“范围虽大,但也并非不能找。”
戚依白点头,随后捏了捏宁城的掌心:“你再说说当天的事。”
她也知道回忆这些相当于是在给宁城心窝子里捅刀子,但是这是复仇必要的步骤。
她相信宁城不是那种会因为这个入魔的人,之前都扛过来了,没道理在回忆里忽然之间变态了。
宁城也确实没有,但是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伸手抱住了戚依白。
“这么说可以吗?”他问。
戚依白被他抱在怀里,想了想,答应了。
她道:“你好好讲,我给你力量。”
宁城垂着眼:“感受到了。”
说罢开始继续。
当天宁城醒来之后,看到一地尸体就知道问题很大。
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但是这回也感到无比的震惊,第一反应就是先去找老阁主和阁主,很快就在外面发现了他们的尸体。
在戚依白现在站在的这个小区域里,不仅仅有阁主和老阁主的尸体,还有好多长老的尸体,这些人都是支撑起燕炀阁的骨干,他们没了可以说燕炀阁也已经名存实亡。
宁城当时想要走进确认一下死因,但是这个时候别的仙门世家的人便蹦了出来,直指他残害同门,为了利益害自己满门。
宁城当然不认,他立刻被包围了起来,要带走审讯。
宁城何等聪明,这一带走还能回得来吗?其他仙门都没有怎么查过就直接盖棺定论,尸体都没有检查一下,存着的是什么心思猜都不用猜。
所以宁城只是扫了一眼地上的鲜血,以为大家都是外伤致死,没有考虑到毒发的可能。
殊不知外伤只是这里面太小太小的一部分人。
宁城甚至还怀疑过是其他仙门世家联合起来一起灭了燕炀阁,但后来便排除了这个可能。
如果其他仙门能够联合起来的话,早就已经这么做了,彼此牵制了这么多年,也没什么特别重大的恩怨。怎么会冒着伤害自己道心的风险去争夺利益呢?
宁城当时很快就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和这些仙门的人达成共识的,他们只想让他留下顶锅。
于是他火速逃出包围圈,打算回到主厅确认一些更多的事情,顺便躲在密道里。
宁城一边说着,一边暂时松开戚依白,搂着她的肩膀顺着他之前走的道路回去。
戚依白道:“还有密道?”
“燕炀阁这么大,总得做一些紧急避险的准备,只是没想到真正危险来临的时候没有谁用上了这个,我也没来得及。”宁城无奈。
戚依白估摸着这点也是被人考量过的,毒发不比敌袭,躲在哪里都没有用。
“幸亏你没下去,不然我觉得密道里可能也布置了天罗地网。”戚依白道。
宁城颔首。
他当时刚到密道门口就被人层层围住,根本就没有躲起来的可能,为了摆脱这群人他用了不少自己芥子空间中的东西,最后将其整个暂时藏了起来。
他原本的想法是如果自己逃不出去,起码未来来的人看过他的芥子空间也能知道他是无辜的,或者说是大概猜到他经历了什么。
来往的人那么多,不会所有人都是被利益蒙了眼的修士,只要有人知道也总比全世界的人都冤枉他来的强。
但没想到,他活下来了。
不仅仅活下来了,还要见到了自己的心上人。
宁城的经历太惨痛,甚至用不上因祸得福这四个字。
他最开始的时候语气还是沉重的,说到后面慢慢客观理智了起来,开始分析局势。
戚依白知道宁城和自己是一路人,他们都是非常冷静的人。
但是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己的话,大概也不会能接受这样的情况,复仇是支撑着宁城的支柱,哪怕这个支柱根本不足以承担起他整个人,却也坚持着。
戚依白希望宁城能找到一个别的支柱,让他不至于复仇完了之后就决定告别这个人世间。
而这个支柱,可以是戚依白自己。
戚依白依旧没有出声安慰宁城,她知道宁城已经调节好了自己,过多的安慰像是怜悯,不是宁城所需要的东西。
“想见见你意气风发的样子。”戚依白最后只是道:“还会有机会吗?”
宁城稍微一怔。
在他出事之后,也不是没有听到过路人对自己的安慰。
“希望不要对他有什么影响。”
“燕炀阁主对他也一般,死了之后还害他背上黑锅……他应该不会觉得太过自责吧?”
“他会没事的,毕竟他那么厉害。”
“要快点振作起来啊!不然再这样下去,整个燕炀阁就都要没了!”
“真的太同情他了,不知道他现在躲在了哪里去,希望没有事。”
……
这些话没什么,虽然有些并不怎么悦耳,但好歹也是关心,是他在这个时期需要的支持。
但是比起戚依白的这一句就差别很大。
她没有尝试着站在高处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也没有展示语言的苍白。
她只是淡淡地道:“想见见你意气风发的样子。”
潜台词就是想看看这件事之前的宁城。
宁城感觉像是有一个人站在他身边拥抱着他的脆弱,推着他往前走。
不要沉溺于悲伤的沼泽,有人在前面等你,期待着你的恢复呢。
“好。”宁城半晌之后道:“好。”
一定会让你见到,不会让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