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依白有些意外。
她淡淡地看着宁城, 四目相对,叫人升起一点怯意来。
戚依白是很有主见,很有想法的人。
这个梦里的宁城不那么了解她,他见到的都是她笑着看着自己的时候, 却也知道她并不会轻易地被自己的几句话动摇。
好一会儿后, 宁城抽回了手:“好, 知道了。”
戚依白心里叹气。
她讨厌这样安慰宁城的时候, 宁城在她面前都是游刃有余的, 什么时候会像是现在这样, 好像是被逼上了绝路。
其实完全没有啊,她刚刚看他处理事情的时候, 分明也是头脑清晰, 没被一点影响的。
一般来说, 宁城是不会让他的私人情绪影响到戚依白的。
但这一刻她影响到了,戚依白却没有太生气。
她想了想, 拉住宁城的手:“你再等等, 还没到那一天呢。”
如果此刻是在被游戏世界时间倒流之前的世界,那么宁城的确只要再等等就要见到她。
“我以为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宁城道。
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说这个话,戚依白会觉得好笑, 但现在已经看起来比戚依白年长了。
戚依白想了一下,道:“时机还不到。”
宁城有点小执拗:“时机到底是什么?”
戚依白骗他:“天机不可泄露。”
宁城抿着唇看她。
戚依白继续狠下心:“不要靠着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去等待, 你应该做好自己的事情, 就算你我的相见是命运的安排,也还没有到好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我们还不熟。”
一见钟情, 就拉人留下。
太轻浮了点。
她没有点明, 话里话外却都是这个意思。
是因为她和他在一起了, 所以她对他怎么样的唐突都不介意。但仔细想来,无论宁城怎么忘记自己,他似乎永远都是对她一见钟情的那一个。
不管是在什么时候,有多少人在身边,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在他看到她的时候,他的视线就会定格在她身上。
戚依白是喜欢他对自己的感情的,没有人不喜欢这种独特的仅仅给你一人的喜欢。
她虽然嘴上总是说自己感觉不到,自己无所谓,但是心里也算是喜欢的。
可不是现在,现在是梦里。
梦里是不可以沉溺下去的。
宁城这回没有再像是之前那样长久的沉默,而是很迅速地答道:“好,知道了。”
顿了顿后,他道:“是不是快走了?那,聊点开心的事情吧。”
他给戚依白说了点自己这些年的成长,语气温和,似乎是回到了从前。
戚依白时不时吐槽点评两句,那种窒息压抑着的悲伤感也慢慢淡去了。
分别前,宁城道:“我怕我成长为一个讨厌的人。”
“你不会。”戚依白想了想道:“只要你坚守住自我。”
“怎么做?”宁城问。
戚依白很不厚道地挑眉:“难过的时候就想我吧。”
宁城的表情微动,最终笑了:“好。”
“以前偷偷地想,以后光明正大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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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又有好几次穿越似的画面,戚依白看着宁城杀伐果断,判断力非凡,彻底洗清了在自己身上的麻烦。
她出现的时间点也愈发频繁,有的时候昨天才刚离开,今天就又出
现了。
对于宁城来说,他大概也歪打正着地把戚依白留得久了一点。
每当戚依白确定梦里的时间点就是游戏开始之前的世界时,她就觉得有些不确定。
她和宁城这样的关系,宁城处理事情的方式……这么顺畅地走向,最后怎么会走到地狱结局呢?
戚依白也有经常在和梦里的宁城沟通他所查到的东西,一方面是为了能够获得一些新的线索,一方面也是为了能确保宁城没有走上歪路。
一切都很正常来着。
直到,那一天。
戚依白再次发现时间变动的时候,她居然好像是有了实体。
她跪在台阶上,表情茫然,显然是没反应过来。
一个修士模样的人道:“哪里来的小杂种,以为自己大师兄有点关系就蹬鼻子上脸了。”
“你们没听说吗?”她管那个叫定情信物。
“呵,一个玉佩罢了。”
“谁说不是,上面写了名字了吗,谁知道是哪个野男人拿来的,赖在我们大师兄身上。”
这些辱骂的声音让戚依白心烦。
她随手推了个东西过去,叫一个修士脚滑,硬生生滚了十几阶楼梯下去,倒是修士强身健体过,也疼得嗷嗷直叫。
各种话都停了下来,没人注意到戚依白的动作,也没人想她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群修炼不一定有多行,在背后讲人坏话却是一套一套的修士们都怂了:“不会是遭天谴了吧,我们说的是实话啊。”
“定情信物……啧啧啧。”
戚依白正想着要搞清楚局势呢,外面忽然爆发出了响动。
修士们意识到事情不对,开始四散逃跑:“糟糕!是宁城!他打上门来了!”
戚依白算了一下时间,她知道宁城在大是大非上绝对不会手软,这个仙门之前那样对他,他绝对要讨要回来。
今天的计划,也和自己说过。
戚依白记得游戏刚开始的时候她手里就有一个玉佩,后来拿去典当了。
现在看来,这玉佩居然和这个仙门有关——虽然她并不想接受这一点。
她和宁城彼此都是初恋,开开玩笑就行了,这什么时候还多出了个情人来?
她不愿意多去想,只觉得这个游戏设定一点也不合适,她从来都不是会奢求别人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男人搞得自己这么卑微?
想起身,做不到。
戚依白杀了那位大师兄的心都有了,她面色平静,心里早就惊涛骇浪。
虽然明白了一下情况,但除了怒火以外,戚依白心里也还有别的心情。
简单来说就是,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点什么。
她跪在那里不太舒服,等能动的时候立刻站起了身要走。
修士们正为宁城来犯心慌慌,看她转头要走,又忍不住继续嘴碎:“诶诶诶,这就要走了啊。”
“感谢提醒,找错人了。”戚依白回过头,对为首的那个人摊开手:“玉佩还我。”
为首那修士被她的一翻发言说得愣是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的时候玉佩已经不在自己手里了。
修士一时间心情有点复杂,大师兄是九岁被接回来的,据说之前就在勤城那一片长大,和这姑娘说的也对得上。
想当年两人或许也是青梅竹马,但是修仙一路漫漫,走上去了也就和凡人没有关系了。
他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过分漂亮的女孩施施然转身离开,好像这才是她该有的样子,刚刚的悲伤一扫
而空,她头也没回,不带一丝眷恋。
戚依白也没想到,自己还没潇洒了一会儿,就看到了正在对战的宁城和这个仙门的长老。
长老被打得节节败退,满眼都是不可置信,这次派过来的只有他一人到了化神期,所以一打起来甚至没什么帮手,否则一整个仙门也不会被动让宁城挨打。
正想着呢,他感觉宁城的剑再次擦着自己的喉咙过去,心慌不已。
之前贪心的时候,觉得宁城不过是个元婴初期的小角色。
兜兜转转,他元婴后期,对付自己这个化神中期,跨了两个大境界却一点也不落下风。
他的修为不是药物堆起来的,是正儿八经的实力,而且作战经验及其丰富,还掌握了先机。
长老不想死啊,活得越久的人就越不想死。
他好不容易突破了化神期,突破前距离阎王爷也就只剩下几年时间,那会儿的恐惧在这时重新袭上心头,他恨不得放会放过他。
左思右想,长老打算拉几个人来给他的逃跑拖延时间。
戚依白意识到他们打到这边的时候,已经找地方躲了起来。
奈何,还是被长老发现了。
长老抓起了一个刚刚还在嘲笑戚依白的修士,像着宁城丢了过去。
宁城被他稍微阻挡,但片刻后就一剑穿心。
时间没有很久,可长老还是得到了一点喘息的余地,慌忙地继续逃窜。
又走了没一会儿,再次被宁城追上,他便故技重施。
修士们意识到局面不好,开始四处逃窜。
他们本来以为长老能保护他们,却没想到长老才是他们的催命符。
戚依白也想跑,可她毕竟比不上修士。
和宁城再次对视的时候,她忍不住非常不文雅地骂了一句:敲!!!
合着搁这儿等着呢!
宁城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硬生生停下了攻势,错愕地看着戚依白。
戚依白疼得不行,心里还有气。
她把宁城拉过来,生命最后一口气也没忘了告诉他:“赶紧把那个老匹夫给我削了,倒霉死了!!!”
宁城:……
哪怕戚依白的语气再怎么轻巧,也无法抑制住他逐渐升起的暴怒情绪:“我带你去找郎中。”
戚依白也不知道是该骂他还是怎么样,她就说宁城怎么会杀她,搞了半天是这么一回事。
她能察觉到宁城的气场越来越可怕了,铺天盖地的内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长老本来还能动,现在却连跑都跑不掉了,几乎是定在原地。
戚依白心想:算了,游戏剧情而已。
等她破了这个副本,迟早有一天会把“它”削成豆腐脑。
心里发着誓言,戚依白没忘了提醒宁城:“不必了,你看我这样是能救活的样子吗?你再这么不冷静,我们就分手。”
说完,她和宁城都愣了一下。
宁城愣,是因为他们没有确定关系,何来分手。
戚依白愣,是因为反应过来她好久没和宁城提分手了!
她可真是太好了!!居然能这么忍耐宁城不提分手!!
戚依白接受了这个结局,可不代表她原谅了那个长老。
她道:“别磨磨蹭蹭的,还记得我说的时机吗?还没到呢。”
她微微瞪大眼睛:“你不会觉得我真的要死吧?那你也太天真了。”
她呼吸开始有点困难,可还是坚持摆出
闹脾气的样子:“我告诉你,小瞧我,你会倒霉的!!”
然后,头一歪,没气儿了。
戚依白:……
宁城:……
啊。啊这?
一个好好的生离死别的现场,宁城掉了眼泪,戚依白搞得跟喜剧人似的。
她也没办法,知道自己不会死,当然想让宁城抓紧时间干正事儿。
顺带着还顺着宁城的毛撸一撸,告诉他没事儿的。
在感慨着自己居然也会安慰人了的心情之中,戚依白醒了过来。
一睁眼便觉得浑身酸痛,旁边坐着一脸疲惫的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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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梦持续了很久,在梦里的戚依白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现实之中的表现就是她发了高烧,在床上昏迷不醒。
还好时间没有太久,不然宁城可能真的会疯掉,此刻他的眼眶都泛红,语气却很温柔:“你醒了。”
戚依白还沉浸在梦里,好半天后才回过神来:“嗯。”
宁城抚着她坐起来,让她舒服得靠在床沿上。
戚依白视线缓缓有了焦距,感觉嗓子有点难受,喝了口宁城拿来的水才问:“我睡了多久?”
“一整天。”宁城关心地看着她:“头晕不晕?刚刚试了一下应该退烧了。”
如果再久一点,宁城可能就会直接豁出去胁迫个医生来给戚依白看病了。
他的确是在城内有一些隐藏的部署,但毕竟他自己身强体壮,手下们又多是命都不在意的死士,所以没有特地配备医生。
在戚依白生病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难受,看着戚依白昏迷之中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等着。
戚依白呆了一会儿,缓缓道:“难受。”
宁城听她的声音闷闷的,就知道确实是不舒服。他小时候受过的教育是生病都是难受的,所以才要强身健体避免生病,好好修炼,但是换到戚依白这儿就彻底变了,他对于自己没有照顾好她而感到自责。
“不该带你去的。”宁城不是个迷信的人,但此刻他却开始想是不是因为在燕炀阁的时候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才变成现在这样。
虽然这样的说法对他故去的养父母有些不尊重。
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想,是不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看他愧疚,戚依白摇头:“是我自己想去的。”
说着,她又在宁城开口之前道:“难受,别说那些不相干的了,说点让我开心的。”
宁城看她小脸红扑扑的,忍不住戳了她一下:“想听什么?”
“唔。”戚依白想了一下:“随便,让你哄我开心,还好我自己出主意吗?”
宁城便道:“好,你让我想想。”
他敛着眸,最后讲了个好冷的笑话:“从前有个包子,走在路上走着走着就把自己吃了。”
戚依白:……
她抱着胳膊,告诉自己要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被迫接受现实:“这就没了?”
宁城道:“抱歉。”
戚依白无语:“这也太无聊了,你去多储备一些笑话吧,名人传记也行啊。”
宁城问:“名人传记我知道一些,想听什么?”
戚依白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想听故事。
经历了梦中的狗血之后,她对别人的故事也就没有那么感兴趣了。刚刚本意只是让宁城讨好她一下,叫她自己开心开心。
生病总是难受的,尤其是戚
依白这次因为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所以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再加上脑子里浑浑噩噩的那些像是做梦却又越想越清晰的画面,更是叫她头疼欲裂。
她想要听宁城说点轻松的话题。
“又不想听故事了。”戚依白道。
宁城没问她为什么忽然变卦,而是道:“那我弹琴给你听?我找人去买了二胡。”
戚依白勉强提起兴致:“弹得好听一点。”
被她这样看着,在这个世界里根本没学过二胡的宁城怎么可能说不会。
他沉吟着下手,回忆着自己这两天看到别人弹奏的办法,照葫芦画瓢。
一曲下来,根本没找到调,虽然不难听,但也绝对算不上是有多好听。
宁城便面不改色地撒谎:“这是一首民间乐曲。”
戚依白将信将疑:“真的吗?什么乐曲这么没有节奏感。“
“民间的。”宁城道:“可能创作的人也没有指望会流传这么远吧。”
他看起来太淡定了,戚依白也不觉得他会在自己生病的时候忽悠自己,于是就勉为其难地信了:“你换一首吧,这个不好听。”
宁城则放下二胡:“我再去练练吧。”
戚依白:?
宁城:“我怕隔壁说我扰民。”
戚依白本来是心情没那么好的。
看到宁城这个样子无奈地说着话,一瞬间没忍住笑了出来。
“看来你也知道不好听。”心里的阴霾散开了一些,戚依白懒洋洋地靠着。
她的长发扫过宁城的手背,叫男人一阵心里痒痒。
“嗯。”宁城泰然接受:“我再练练。”
戚依白道:“我深切怀疑这个民间小曲原本不是这个调。”
宁城拒不承认:“就是这个调。”
戚依白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个事情上这么嘴硬。
心情好了一些,烧也退了,戚依白混沌的脑子总算是清醒了点。
但她还没来得及再去收拾脑内的思绪,宁城就把她暗了下来。
“趁着退烧,发发汗。”宁城道。
戚依白抗议地踹了他一脚。
宁城微微侧身躲开,抓着她的脚踝塞进被子里,忽视掉自己发烫的指间:“睡吧。”
戚依白抗争失败,再加上自己确实是有点疲惫,于是也就答应了。
她睡着后,宁城依旧坐在床边,像是一座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直到黑衣人出现告诉他元封宗那边有了回应,他才缓缓起身。
“迅速解决这件事。”宁城道。
.
戚依白再次睡醒的时候几乎昼夜颠倒,是吃晚饭的时候了。
发烧就是一阵子又一阵子的,这会儿又上头了,她因此很生气,怪宁城没让她在退烧的时候多清醒一会儿。
宁城听着她数落自己,对她的指责全数认下。
等她气消了些,才捧着粥道:“元封宗答应和我们合作了。”
“真的吗?”戚依白喝了口粥,味道很不错,是宁城自己做的。
“嗯。”宁城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就刚刚。”戚依白道:“刚刚你还骗过我,说我一觉睡醒就会好呢。”
宁城勾了勾嘴角:“抱歉,看来我的预言不太成功。”
戚依白继续生气:“你看我,发个烧错过多少东西,还不都是因为你,我那会儿明明感觉自己已经好了很多的。”
“就算是一时好了一些也不应该过度操劳。”宁城道。
“现在是敏感时刻,总不能继续吃吃睡睡吧?”戚依白反问。
两人的争执永远是以戚依白占上风告终。
戚依白听着宁城和她描述这两天的进展,又忍不住想到了她的梦里。
回忆起宁城抱着被误伤的她,双目欲裂的样子,她便伸手拍了拍宁城的头。
宁城一愣。
戚依白道:“我又不是玻璃娃娃,一碰就会碎掉。”
宁城看着她的眼睛,没来由地回忆到了上辈子。
她一点也不怕死,躺在自己怀里告诉自己“时机未到”。
那现在时机到了吗?
宁城想着,垂下眼帘:“我怕。”
戚依白嫌弃地动了动鼻子:“你怎么回事。”
宁城忽然上前,双手环住她的腰把她抱在怀里。
戚依白一愣,要揶揄他的话顷刻间都被咽下。
她想起自己之前看到宁城守着自己棺材的样子,后知后觉也感觉到了一点不好受。
守着一个死去的人,感受着她在记忆里慢慢褪色,逐渐记不清相处里每个细节,只能期待着一个所谓的时机……
这大概是最难受不过的了吧。
而且,就算这个时机来了,也不是他以当时的状态去迎接得了。
时间倒退了,前世宁城和戚依白的经历最后变成了戚依白一场有些荒诞的梦,现在站在这里的宁城,和后来成了魔王的宁城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吧?
戚依白想到这儿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宁城其实是有点异常的。
她萌生了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最后还是暂且压下,推了推宁城:“松开吧。”
宁城没动,好一会儿后,在她的耳垂上咬了一下。
戚依白的瞳孔迅速放大,她不可置信地叫道:“宁城!”
宁城缓缓退回去:“在。”
“你干嘛!”
宁城:“如果你再说你让我关心你的话,我就再来一次,惩罚。”
他说着,垂下眼帘:“然后如果你不开心的话也可以随便怎么处置我。”
戚依白气极反笑,晕乎乎的脑袋差点没被宁城气清醒了。
若不是还记得元封宗的情况还没有问清楚,她可能已经拽着宁城的衣领问责了。
宁城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假装没看到她的耳垂更红了。
像是要滴出血来一样,漂亮到不行。
“说元封宗的事儿吧。”戚依白最终决定不和这个死流氓计较,她剐了宁城好几眼,大有你让我满意就要你好看的意思。
宁城弯着嘴角,说道:“他们答应合作,但要求我们表示出诚意来。”
戚依白想起他们,羞赧的劲儿也就小了一些,脸上不像是之前一样发烫了。
“怎么拿出诚意?”戚依白问。
宁城道:“他们要和我见上一面,确保我就是宁城本人。”
戚依白觉得这些宗门真是麻烦,偏偏她现在还要和他们合作。
戚依白托着下巴,想了一下后道:“见面不可以,现在还不清楚元封宗的意图。”
“嗯。”宁城表示赞同:“还是得留一手。”
“对。”戚依白想着道:“之前我和你说的计划怎么样了,把那个大概透露给他们一下吧。”
宁城笑:“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戚依白当天在燕炀阁内的时
候,忽然想到了一个不错的计划。
如果他们没有证据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创造证据。
戚依白打算找人扮演鬼魂,去骚扰一些城中的百姓。
鬼魂身上要有伤口,并且要好像是魔修杀的人。尸体上被抹去了的魔修痕迹也可以重新塑造。
这样修士们就必须在两个态度之间做出选择,一,被迫承认自己的无能,认定一切都是宁城在从中搞鬼。这听起来很简单,但实际上却很麻烦,就算真的这么说了百姓们也未必会信,大家更愿意相信是修士们在甩锅。
毕竟那么多修士啊,抓不住宁城也就算了,设立的结界还一点用都没有,被宁城抓住机会伪造证据,这简直太引人发笑了,换做是谁也会觉得不可置信的。
第二个态度,就是直接承认自己的错误,表示误会了宁城。这个态度的麻烦就是他们还是需要解决宁城的,否则拿不到一点钱,只是这个解决从光明正大挪到了暗中。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虽然丢了面子,但是也许能把宁城引出来,到时候找个一位商量对策的借口,暗中把宁城解决掉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哦对,也不是没有第三个态度。
大概就是破罐破摔,直接不作为。
但戚依白觉得没有这个可能。
换位思考,如果戚依白是修士们的话,最终就会选择第二个态度。因为第一个态度虽然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但终究好处不大,还会让人民更加逆反。
第二个态度虽然是亲口承认了自己之前的判断失误,但是一旦得手还是能瓜分到燕炀阁的宝物,至于舆论……稍微引导一下说不定又变了方向。
而戚依白也是笃定他们会选择第二个态度才会这么做的。
她就是要这些人亲口承认宁城不是凶手,才能将泼在他身上的脏水彻底收回去。
这是一步险棋,但是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虽然执行起来非常困难,但是一旦成功,修士们就算选择了第一种态度也不会落到好,民众们感觉自己被鬼魂威胁,被修士欺骗,最后就会自发开始抗议。
之前戚依白说,百姓的凝聚力还不够强,是因为他们没有感觉自己必须要为这个事情发声才行。
而在戚依白这样的推动之下,他们最终会找到一个不得不站出来的理由。
这样就算不能完全挫了修士们的威风,也能让他们头疼一阵子。
“你怎么说的?”戚依白听说宁城给元封宗透了底,便问。
“我告诉他们或许这场灭门案执行的不那么干净,如果他们不选择我们,那么将错过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最后的机会。”
戚依白露出了个笑来:“说得好。”
话毕,她松了口气道:“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燕洲那边呢?”
“已经回去了,暂时还没有把消息传出来。”宁城道:“还需要耐心等待才行。”
戚依白闭上眼:“那就好。”
宁城道:“你……”
话音未落,戚依白就道:“别说让我好好休息的话了,我睡了一整天了,现在不困了。”
宁城便不说话了,沉默着看着她。
戚依白指责:“我醒了你都没有什么东西要和我说吗?”
还没等宁城开口回答这个问题,又道:“耍流氓之类的行为除外。”
宁城默了默:“那我再给你讲个笑话?”
“算了吧。”戚依白无语到了,她问:“你再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儿吧。”
宁城在这个副本之中的过
去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的细节可以供人钻研,戚依白这么一问,他甚至还需要绞尽脑汁一下才能想到还有什么没和她说的。
戚依白问了几个自己梦里看到的细节,果不其然一一吻合了。
戚依白之前的猜想成真,梦中果不其然对她和宁城的前世。
于是她便轻描淡写地道:“我刚刚做梦了,梦到你才五岁,叫我仙女姐姐。”
宁城看起来很是意外:“是吗?”
戚依白道:“你小时候还挺圆的,像个小团子。”
这是他胡说的,宁城小时候就不属于胖墩墩的类型,但因为还是个小孩,所以无论怎么样都透露着可爱。
宁城依旧很惊讶。
戚依白故意道:“好奇怪的梦呀,我本来不应该知道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或许是因为你昨天和我说的太多了。”
宁城想想,觉得不是的。
他哑着嗓子问:“如果我说,我以前真的见到过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我也这么叫她仙女姐姐呢?”
戚依白心里有数,表面却做出了一副受伤的样子:“啊,你的意思是我只是个替身吗?”
宁城一下子没跟上她的脑回路,看到她眼中的笑意才知道她又在拿自己寻开心。
他也不生气,道:“哪有什么替身,说不准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不过我长大了,所以仙女姐姐就为了我下凡了。”
戚依白拧着眉:“都说了别叫我仙女姐姐。”
“白白。”宁城轻声唤着:“当时我真的没想到,这还真是的你名字。我以为是你在逗我随口说的一个。”
戚依白有理有据地道:“我哪有那个功夫和你去开那种玩笑。”
她说完,像是仍然觉得不可置信一样:“没想到我的梦里是真的,但是我真的不记得自己在现实中做过这种事呀。”
宁城似乎是有了些猜测,但并没有告诉戚依白。
他安抚得道:“或许是有什么奇怪的法术在其中呢,修真界什么事情都可能会发生,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了,说到底也只是个梦而已。”
“不,不是。”戚依白捏着被子:“和普通的梦不一样。”
宁城感觉自己的心理逐渐柔软,一些记忆浮上心头:“那你说说你还梦到了什么?”
“还有你十四岁的时候。”戚依白还不确定自己的一些猜想,于是没有全说出来。
“我知道,白白这个名字也是你那个时候告诉我的。”宁城道:“你和我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对,所以你要多等等我。”戚依白看着他的眼睛。
“还好时机到了。”宁城轻描淡写地道:“不然谁知道我要和你这样见面多少次。”
戚依白数了一下自己在梦里跳动的次数,整整十二次。
正如十二个时辰一样,每次到时间她都会直接出现在下一个地点,但却不知道两次见面之间宁城要等多久。
“我要睡了。”戚依白忽然不想聊下去了:“如果有什么新进展,你就把我叫起来。”
“好,晚安。”宁城道。
戚依白忽然又想起来了被自己丢到了典当行里的玉佩。虽然不知道她和那个所谓的大师兄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是总归还是离得远点比较好。
于是便和宁城道:“等我好了你提醒我一下,让我去一趟典当行,再去一趟珠宝店。”
“你要把你的玉佩赎回来?”宁城立刻想了起来之前她钱包空空时做过的事情。
戚依白摇头:“我要把活当改成死当,然后去
买一个新的。”
宁城:“为什么?”
“那个东西挺晦气的。”戚依白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再说,你也说了它成色一般,保不准没什么升值价值,我打算拿钱去买个新的更好的,就算是小一点也比这个好。”
宁城答应了下来。
戚依白这才重新缩回了被子里:“一定要记得哦。”
她再次睡下之后,宁城找来了自己的手下。
“查查那个玉佩。”宁城道。
戚依白说自己做了那个梦,睡醒之后便想要把自己早就忘到了天边的玉佩处理掉,证明这之间肯定有不小的关系。
想到这儿,他眼底一片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