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冥空收夜色,人生长离别（完）

疑惑刚刚从心头生起，关雪怡的脑后便响起了一声破空呼啸。

这一瞬，它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只猫和那个驱魔师会在战斗中说这么些废话，也明白了为什么这只猫明明没什么实力，却还是要到这里来观战。

达克莱伊的奸诈笑意在此刻的关雪怡眼中俨然变成了嘲讽，它是个善于操控人心的魔鬼，却不想今天竟接二连三的受到这等羞辱。

这一瞬的思绪改变不了任何事，因为随之，爆烈的砸击便伴随着令人感到头皮发麻的骨碎声一起响了起来。

乌血飙溅，宛若一朵盛开在黑夜中的花朵。

“燕返。”

一击完毕，招式名称才缓缓从罗慢的嘴中吐出。

众所周知，出招不喊招式名，那便犹如锦衣夜行、明珠暗投，是不可取的行为，那么，更不可取的就是在出招前喊出来。

罗慢打完就停了下来，倒并非是他不想乘胜追击，而是对方虽然再次受他偷袭，但显然反应迅速，血量貌似也较为厚实，这会儿已经飞速的转过身来，并且眼中还徒然露出了红宝石般的颜色。

他并不觉得这仅仅是对方的双眼充血导致的，原因很简单，关雪怡的那双诡异的双眼不仅仅变了颜色，还发着光……

见达克莱伊跑的飞快，罗慢望向关雪怡，语气有些意想不到，“这招你都不死，你还真是难以对付啊……”

他说的情真意切，【燕返】作为他的成名绝技，早已被他研究出了一些名堂，除了他速度上的成长外，现在的他已经可以用燕返连出三招，从理论上来说，对方只要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那就是必中的。

可自己攻击在对方的后脑上，却并没有秒杀掉它，罗慢暗暗分析，最终把原因归结在自己的武器上，如果这个游戏他能带着九幽剑进来，那可能现在已经通关了。

当然，这是游戏的设定，意淫这个也没什么用，罗慢随即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对方的状态上。

此时的关雪怡看起来颇为凄惨，血液不停从伤口中流淌出来，滴落在脚下，看来这并非是简单就可以治愈的伤势；它的双眼中红光越发瞩目，不过即使如此也能看得出其脸上的狠色。

“看来，这货是在憋个什么技能啊……”罗慢心中暗暗想着，同时也确实不知这时候该不该继续进攻。

负面情绪的丢失并不是说他便成了一个莽夫。有时候无畏的进攻可以得到奇效，但有时候却会让人身陷困境。

见关雪怡只是站着不动，并没有回话的意思，罗慢就想再说点什么，但就在此时，一件十分突兀的事情便发生了。

关雪怡的双眼之中，光芒凝聚，就像是眼镜蛇喷射毒液，突射出两道极速的双色射线，那射线飞速绝伦，几乎眨眼便至，在一瞬间已然就在罗慢身前了。

这攻击本身并不突兀，真正突兀的是它那可怕的速度。

“卧槽……”

罗慢虽然早有准备，但却也没想到对方这招会这么的快。这时候用踏前斩已经是来不及了，踏前斩虽然说是可以一往无前的位移，也没有cd，但也并非瞬间移动，发动起来也是需要时间的。

在刹那间，罗慢突出一脚，燕返发动，随着石板的小范围碎裂，他也是徒然获得了一个往上的推力，那一对射线顿时便错过其瞄准的脸部，随即，击穿了罗慢的上胸。

剧痛在一瞬间袭来，罗慢只觉像是被子弹击中，在冲击下朝后仰去，摔倒在了地上。

“彼此彼此……”这时候，关雪怡的口中才吐出回答的话来。

“艹！老罗！”

达克莱伊一声怒吼，浑身猫毛炸起，就像一只刺猬一样狂奔到了罗慢身边，喵喵大叫。

“咳……咳咳……”没想，罗慢竟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我没事……你没听对面说“彼此彼此”吗？它的意思就是：没想到你招你也没死。切……”他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舔了舔嘴唇，“它也看到了这下攻击我特意避开了要害，不然我还想装死骗它过来偷袭什么的呢……”

“偷袭个毛啊！”达克莱伊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大叫道：“如果它刚才那招再来一次，你装死不就变成作死了？”

罗慢站起身来，他的胸口鲜血淋漓，鲜血沾湿了他黑色的衣服，倒也并不太明显，他摇头解释道：“你没看它准备这招花了好一会儿吗？而且按我的分析，这货应该也不能无限制的使用这个类似“空裂眼刺惊”的技能……或许只能用这一次也说不定……”

果然，关雪怡听言，脸色顿时微变，深吸一口气，脑后的伤口正缓缓愈合，它故作平静道：“空裂眼刺惊吗？真是个好名字……那我就不客气的收……”

“少废话。”罗慢打断道：“还想拖延时间等待伤口愈合吗……果然……在短时间内你是无法连续使用刚才那招的。”

关雪怡的表情终于阴沉了下来，“那又怎么样？刚才那下即使并未伤及你的要害，但也不好受吧？人类就是这样低级的动物，只要受到伤势和疼痛的影响，那自然而然的便会渐渐失去对自身气的绝对控制。你现在的力量，应该也比不上刚才了吧？而我则可以不停恢复自己受到的伤害。”顿了顿，它笑着说道：“胜负，早已注定了。”

“早已注定了吗？”罗慢一边念叨，一边捡起了刚才被击飞时掉落的铁棍，这根铁棍在刚才的打斗中已经微微形变，看起来颇为沧桑，不过这会儿，当它被握在罗慢手中的时候，却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隐隐有一种锋芒毕露的感觉。

“你说的可能没错，胜负也许也就注定了……”他边说边将铁棍举至胸口，整个人的姿势也有了微妙的改变，就像是要出什么招一样，“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先用绝招的人肯定会输？”

“什么？”关雪怡神情一愣，它竟有一种对方周身气机涌动的感觉，它虽是魔鬼，却也对人类的这套颇为熟悉，再者，罗慢此时浑身上下的气势也是徒然变得汹涌起来。

“燕返•冥空惊雷。”

罗慢毫不扭捏的报出了招式的名字，特点为：非常中二且这次还是出招前先报的。

但下一瞬间，关雪怡却觉自己竟突然生出一种像是被锁定般的巨大压力，它此时的感觉，就像是头顶正有一道雷向它劈过来，避无可避，顿时，恐惧就像潮水一般从它的心底涌了出来。

“你……”

它面色大变，刚想说些什么，但刹那间，罗慢的身影却是在微微模糊之下出现在了它的身后。

踏前斩并不能在短时间内对一个人使用两次，罗慢在第一下燕返时便对它使用过了，这次当然就用不了。但关雪怡的身后，正站着一个男人：窦延玺。

一根铁棍从关雪怡的心口刺入，这招就像它的名字，速度快的犹如惊雷，关雪怡实力虽强，却并不能防御这从背后来的一“剑”。

“啊……这是我在《惊雷十一式》中唯一学会的一招……说起来，还多亏了老吴的筑基丹呢……”

罗慢将铁棍拔出，随即带出了大量的鲜血以及破碎了的内脏，从这点来看，这招的威力也并非表面这么简单。

他在这个游戏中终究还是收获了一些对“气”的应用，以往的疑惑就仿佛被点醒，顺势学会了从武侠世界带回来的剑招。当然了，现在他用出来，自然与原本书上的记载有所不同，毕竟罗慢也没有练过所谓的内力，只是在筑基丹的作用下像是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开始可以控制原本隐藏的能量。

“……咳……咳……”关雪怡不可置信般的看着自己胸口的血洞，感到生命的气息在飞快的远离自己，它的口中冒出鲜血，随着白皙的肌肤向下流淌，“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它转过身，踉跄着看着罗慢，“我只是想试试活着的感觉……我有什么错？”

理论上来说，关雪怡毕竟还是肉体，它开始站立不稳，慢慢半跪在了地上，但它一双眼却依旧死死的看着罗慢。

罗慢掏出烟盒，点上了一根看向了夜空，“我之前给过你机会的，还记得吗？”

“当你的手下？”关雪怡嘴角带着凄厉的笑，“凭什么？我只会为自己而活……我只会……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知道。”罗慢点点头，烟雾从其嘴中浮出，飘向远方。

关雪怡虚弱的发出一声冷笑，“你是不会理解的……人类……”

“不，我理解。”罗慢放下烟，“我并不反感你的生存方式，甚至可以说……如果我是你，说不定也会过上类似的生活。但……你要知道，这就是“人”的无奈。”

“我……不理解。”关雪怡口中的鲜血越来越多，它渐渐倒下，只是一双眼睛还大大的睁着。

“因为，你把自己当成人，那你就只是一个人。

你可以拥有人类的一切，欲望、罪恶、快乐、爱情，最后……还有，失败。”

“呵……哈哈……”她气若游丝的笑了起来，“真是次……不错的……旅行呢……”关雪怡目中的神色渐渐消失，她缓缓闭上眼睛，在它真正死亡的时候，其嘴角还露着了一丝释然的微笑。

罗慢沉默的看着这一幕，将烟重新叼在了嘴里。达克莱伊面容复杂的走了过来，他清晰的感受到，对方是真的死了，甚至于连魔鬼的本体都已经在这具身体上烟消云散了。

达克莱伊用着颇为疑惑但也意味深长的语气道：“她……真的把自己当成人类了？”

“嗯，是的。”罗慢平静的点了点头，“你觉得如果一个人类如果突然有了她的能力……那他会做什么？或者说……他会做到什么程度呢？”

达克莱伊若有所思，想了想，它道：“那看来……她真的只是想过平静的生活……”

说完这句，它颇为复杂的看了一眼已经跌坐在地上，满脸呆滞的窦延玺一眼。

它的心中不禁生出一个念头：“魔鬼只会为自己而活……但她最后也没有试图附身这个人类……这算什么？爱情吗？”

想到这里，它驱除杂念般猛然摇了摇头，呲了呲牙道：“不过，不管怎么样……我都肯定会报仇的，喂！你在尸体上拿了什么东西？”

罗慢从尸体前站起身，“没什么……既然大仇得报……那就走吧。”罗慢丢了烟头，又点上了一支。

在走之前，他又看了窦延玺一眼，这个男人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地上关雪怡的尸体，他的眼中没有仇恨，也不再错愕，有的只有止不住的泪水。

“许仙和白素贞吗……那我算什么……法海吗……”

罗慢的表情变得异常颓废起来，他懒洋洋的摸了摸胸上的伤口，长长的“嘶——”了一声，便朝着公园外走去了。

达克莱伊立马跟上，两下蹿上了他的肩头。

……

绣湖公园门口，吴彦、海伦娜等人满脸焦急的等待着，某一刻，几人的脸上表情突的一动，随即兴高采烈起来。

因为一个人影……正慢慢在他们的视野中出现，这个人叼着根烟，脸上的表情不知算是松散还是颓废，就像是一个工作到半夜的社畜，全然没有一丝完成工作的喜悦。

他们立马迎了上去，还是海伦娜反应最快也最激动：“你……你受伤了？我刚才查过了，最近的医院在市区里，我们……”

“啊……不用了。”罗慢打断道：“其实……我马上就要走了。”

“走？”海伦娜听出了其中的不寻常，错愕道：“你要去哪里？”

罗慢想了想道：“嗯……一个很远的地方，而且应该……可能……是回不来了。”

听言，海伦娜顿时脸色微变，嘴巴张了张却没说出什么来。

“魔鬼被你们解决掉了？”莱茵哈特赶紧开口问正事儿。

达克莱伊兴奋的抢答道：“雀食。”

“哦……”听言其他人也是松了口气，达克莱伊毕竟是老驱魔猫了，这点还是可以确认的。

“那……小罗啊。”吴彦放下心来后随即好奇道：“你要去哪啊？不当驱魔师了吗？”

“哦……其实我家在很远的地方，你可以理解为另外一个世界。”罗慢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至于干什么……其实，我真的是一个侦探。”说到这里，他仿佛突然得知了什么，道：“哦……很快我就要走了，那么……”他顿了顿，露出了一个“再见”的微笑，“各位……后会有期了……”

“啥？”达克莱伊疑惑的望着罗慢，“还真就“你给路打油呗”？”还未等罗慢回话，它就道：“那我也跟你去……你是不是忘记了，我现在也还是你的侦探事务所的员工。”

“切……”罗慢道：“就算你这么说……你也跟不来的，以后你就在黑猫咖啡店打工吧……那也算是名副其实了。”

说到这，传送的时间也已经到了。

罗慢摆摆手，笑道：“走了啊……下次如果有机会过来，再找你们玩啊……”

在一行人惊异的目光中，罗慢的身形渐渐变淡、消失，只余那最后的话语在夜空中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