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头七,善鬼能回家探亲,她额头没盖地府阴印,怨气聚顶,看样子显然没打算投胎?
张云眼中的泪水不禁滑落,眉头紧锁,嘴角瘪了又瘪。
“七七,娘回来看你了。”
张云说话间已经飘到红鸾的身前。
红鸾看着她一身鬼气,才想起来“七七”是原主小名。
“你没去投胎?”
闻言,张云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七七,你怎么能看见为娘?”
红鸾没好气道:“哟,你自暴自弃死了就算了,现在才想起来有个女儿,她死了,在你死后没多久就让你的好侄儿下媚药,加上刘芙蓉一包毒药毒死了。”
闻言,张云汪然出涕。
“我们张家这是遭了什么罪,老天要如此亡我张家。”
“人都死了,你来哭丧有什么用,早干嘛去了?”
“我……”张云说不出的委屈模样,突然醒目,“那你是谁,你能看见我,难不成你也是鬼?你怎么在我女儿身体上,我的七七哪里去了?”
“你话太多,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张云气急,一利爪就想绕上红鸾。
红鸾顺手一巴掌,直接将她拍飞出去。
张云被拍得魂魄都要散架了,突然泣不成声起来。
“是我无能,父亲死了,哥哥们死了,我都无能为力,早知道我当初就应该学武,好歹能报仇,如今,呜呜……”
父亲在世时,一再强调让她学会贤良淑德,做个大家族的女子。
张家祖祖辈辈都是武夫出身,到了父亲这代才参军。
大周开国,对武将的文凭也放松了不少,父亲也有了机会参军,一生荣辱,都是为了张家。
兄长两人也都顺利入了军营,出人头地,大展拳脚,得了封将,张家也终于扬眉吐气一回,一门三将军。
于是她这个张家唯一的女儿,女戒,读书,绣工茶艺,凡是大家贵族学的她也学得有模有样,为了不给张家丢脸。
她其实是不喜联姻,但是父亲一再看好,她也没有反对,就这样和叶盛成了亲有了关系。
嫁给叶盛后,努力做好当家主母的一切,哪怕自己不喜叶盛纳妾,她也做得大度,京城谁人不说她贤惠大量。
她的父亲,兄长都是将军,要驰骋沙场,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戍边守疆,保家卫国,值得大周尊敬才是,可是换来了一个什么下场。
当时自己想不通,父亲和她这一生追求到底是什么。
如今做了鬼才想明白,他们这一生是为别人而活。
实在是活得可笑至极。
哈哈……
张云又突然大笑起来,让红鸾不禁皱眉。
许是笑累了,张云才微微扬起头,看清红鸾那张脸。
那张脸相比以往,她觉得惨白了几分,说不出的纯美,那双眼,冰冷无比,也说不出的瘆人。
俗话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
张云起身,整理了发鬓和衣裙,又是端庄贤惠的模样,语气变得柔和。
“闺女,对不住,适才是我失礼了。”
红鸾看着张云又突然转变的画风,嘴角不自觉微抽。
红鸾:这人做鬼了就放飞自我了吗?
哪知道,张云又是矫揉造作挤出几滴泪水,说着她认为很是感动的话。
“闺女一看就是个有能耐的鬼,能进七七的身,想必大有来头,你我同命相连,如此母女情分也是天意,好歹我一老婆子有了人陪也不孤独。”
红鸾挑眉:“……”有你这样风韵犹存的老婆子?
张云本就长相秀美,如今成鬼的更白了几分,姿态倒添了几分柔美。
张云攀亲带故地说个没完。
反正啊!
天底下就没比她还可怜的人了。
红鸾转过脸不想理她。
张云还动起手来,给红鸾揉肩捶背。
说来也奇怪,红鸾并不反感。
最终,红鸾无奈叹气,带张云回了房间。
房间里掌了灯,张云就站在床边,脚不沾地。
红鸾伸脚,随意一踢,缩进被窝,半靠在绣枕上。
“说吧,想叫我如何帮你?”
张云眼睛笑成了一道缝。
“闺女不要误会,我就是觉得你亲近,多亲近亲近。”
红鸾白眼一翻。
你脸上都写了百八个心眼,就是没一个空心的。
“看在我用你女儿肉身的份上,帮你一次也不是不可。”
“闺女,可知道大周的摄政王?”
大周摄政王不就是祁冥宴,她何止是知道。
“大周摄政王有什么不妥?”
“这大周啊,皇上幼年,把持朝政的其实是这摄政王,别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听说他就是万万人之上,大周他说了算,而且他克扣边关军饷。”
“你听谁说的?”
“你父亲说的,不对,应该是我那没死的夫君说的。”
红鸾一时语塞,叶盛说的话能信?
祁冥宴出手大方,用得着克扣边关军饷?
以他的为人来看,不会如此!
连叶红霜都看得出来叶盛不是好东西,为何张云觉得他的话可信?
是叶盛伪装得太好?
“你大概让叶盛的表象骗了。”
张云:“我对他虽然没什么感情,最多是搭伙过日子,可他从不会骗我。”
红鸾:谁给你的自信?
“如果他骗你,你当如何?”
张云:“那我就把他掐死得了,反正我已死,活着窝囊,成鬼了还不能为所欲为也,太没志气了点,我还得去给女儿报仇,掐死张恒和柳芙蓉两个白眼狼……”
张云比画得有模有样,还露出狠劲儿,委实让红鸾发怔。
人死后都这么大变化?
应该是了。
她以前不也如此吗!
被人骗过,被鬼骗过!
女人啊,一开始都是单纯好骗的性子!
红鸾嫣然而笑。
“那倒不用,张恒已经死了,柳芙蓉如今生不如死……。”
张云得知经过,哭泣得梨花带雨,舒气间面色又变了变,笑道:
“那就好,真是谢谢你,实话告诉你,我也没动手杀过人……”
红鸾这人搁这里玩变脸?
不是应该痛心疾首为死去女儿的悲痛上,怎么就那么几息伤感?
红鸾正怀疑的时候,张云又是嚎啕大哭起来,说起了张家在边关凄凉的苦日子,张家的人死得如何冤。
于是,后半夜,整个国公府的人都听见了鬼哭狼嚎的鬼叫声,人人都担惊受怕。
经过半夜的折磨,国公府的人都起了个大早,一个个面显憔悴。
阿竹也不例外。
她看着床上纤柔的背影,忍不住询问。
“小姐,昨夜我听见夫人的哭声了,你说是不是头七没给夫人烧纸钱,夫人回来哭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