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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方,黄雀已经加入战场,致使战况越加激烈,那是一头通天境十六重天的伪仙,实力本就压了另外两头伪仙一截,而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战斗,之前那两名伪仙战力大大折扣,这使得身为黄雀的那头伪仙对他们俩个近乎是碾压之势,虽然成败已成定局,但两头伪仙并不放弃,还在垂死挣扎,困兽之斗最为可怕,所以此时的战况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激烈,萧聪有些担心,那两头伪仙要是最后来个爆体而亡同归于尽,恐怕身在六十丈土层下的他们也得受到不小的波及。
地窖里又到了星流云表演的时刻,受到欧阳寻挖苦式的鼓舞后,他决定用自己掌握的手段试上一试,正如欧阳寻所说,万变不离其宗,说不定他这只瞎猫今个儿就能碰上死耗子呢!
星流云先让大家检查自己,看看身上有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如果不是细子直接跟踪,想要达到最好的效果就是在被跟踪者身上做标记,其他人还好说,毕竟身上没那么多杂七杂八,可欧阳寻和萧聪这边就有点为难了,毕竟这俩货是有弥芥的人,对方是魇术高手,完全可以在两人沉睡时入侵他们的精神世界,让他们将某些东西自己放进弥芥里而后抹除留下的痕迹,两人都是人精,知道一味地寻找是最笨的方式,况且弥芥中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就算有神化万千的法子,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之全部检查完,所以这事还是得另辟蹊径,两人一致认为精神才是最佳突破口。
星流云在其他人身上试验别的法子,萧聪和欧阳寻则在一边商量起如何从精神入手找到事实真相来,他们一个是天道轩唯一的嫡传弟子,另一个是龟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少节主,都算得上是古教圣地的翘楚,见识自然是非比寻常,在他们的认知中,生灵的灵魂是最神秘的存在,即使是真仙,也没有完美的手段掩盖住在灵魂上做的手脚,只要时机得当,即使是普通人,也能冲破这层桎梏,找寻到某些失去的东西和痕迹。
在这一方面,欧阳寻明显比萧聪有更深的造诣,他说:
“身有身的世界,灵有灵的世界,所谓的因果,其实就是存在于灵界的一种联系,即使是破了真仙之境,渡了凡尘,却还是不能独立于天地之外,而越是平凡的人,因果线就越多,所有与他接触过的生灵,与他都有一定的联系,而且他的命运还极易受这些因果线的影响,修为越高,因果线就越少,而且越不容易受到干扰。
所以,他们若是真的在我们的精神上做了手脚,便一定会牵扯到因果,抹除痕迹的过程,其实就是斩断因果的过程,可你我都不是一般人,在我们的过往中,有些因果绝对是他们斩不断的,估计也不敢斩,嗯……我是这么想的,只要我们将几条比较极端的因果做比较,如果有所不同,那便证明精神曾经被人做过手脚。”
欧阳寻这席话,直接把萧聪给听蒙圈了,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因果,那最起码是准仙才能触碰的领域,像咱俩这种小菜鸟,那不是痴心妄想吗?”
欧阳寻郑重摇头,
“非也非也,在这一方面,咱俩有优势。”
萧聪勾勾嘴角,颇有几分自嘲的感觉,
“你是说那些不知深浅的神秘存在?”
欧阳寻点点头,
“没错,只要是齐天境以上的就行。”
萧聪眉头微微皱起,
“可是这件事……且不说如何操作,关键是总感觉不太靠谱啊,而且,他就算不能斩断别的因果线,还不能斩断自己留下的因果线吗?”
欧阳寻的态度依旧很坚决,
“具体的操作方式你没有必要担心,你不是有你师父留给你的信物嘛,它可以最大程度地展现你们之间的因果,而因果线其实是相通的,一个人的所作所为不可能做到只针对另一个人,与这个人有联系的其他人肯定也会受到影响,并留下痕迹,所以他只斩断自己留下的因果线根本就没用。”
萧聪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那他要是已经死了怎么办?”
欧阳寻浓眉一挑,
“怎么说?”
“那天晚上圣麒麟杀的那个啊。”
“唔……”欧阳寻一副了然的摸样,忽而咧嘴一笑,“那就更好了,如果他真的死了,他的因果线会跟别的因果线有明显的不同,不过,所有已经死去的生灵的因果线差不多都一样,这个法子不如我刚才说的那个好。”
萧聪轻轻一叹,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就试试吧,怎么做?”
欧阳寻打了个响指,
“这个简单,只要将两桩因果结合起来,差异自然就会浮现。”
“怎么结合?”
欧阳寻挠挠额头,问道:
“小聪,你信我不?”
萧聪感觉自己没听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信。”
“那好,我告诉你,因果其实是可以产生纠缠的,但需要非比寻常的意志力和足够重要的媒介,两桩极端的因果产生纠缠,高高在上的那桩,你可以用你师父留给你的信物作媒介,卑微如泥的那一桩,我愿意用我的生命给你作媒介,但是,相应的,你也会把你的生命给我最媒介,你可愿意?”
萧聪微微一笑,
“可以。”
“那就来吧。”
欧阳寻说完,从弥芥中取出一块黑亮黑亮的鳞片来,也不知怎么的,这鳞片一出现,萧聪竟有一种心脏被紧紧攫住的感觉,
“这是……”
地窖中的人无一不是敏锐之辈,所以不光是萧聪,其他人也似有所感,纷纷将目光投到欧阳寻这边来。
欧阳寻平静回答道:
“这是老祖宗给我的信物,我不像你,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它了。”
萧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别人不知道欧阳寻口中的“老祖宗”是号什么存在,他可是知道,可为什么一头老乌龟会给欧阳寻一枚鳞片作为信物呢?欧阳寻在龟府有着极其特殊的地位,甚至可以说是龟府的一大秘密,那头辈分最高的老龟对欧阳寻的看重,萧聪心知肚明,既然是信物,那就应该是休戚相关的东西,难不成,那是一头长着鳞片的老龟?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可回头想想,萧聪又觉得自己将这件事情想的太复杂了,一头老龟怎么就不能用鳞片作为信物,他师父给他的信物还是一块龙玉呢!龙玉是天道翁身份的象征,陪伴了天道翁不知多少年,看来这信物不一定非得出于己身,只要有足够的意义就行,可能,风眠谷底的那位老祖宗与这枚鳞片之间也有一段不敢轻谈的故事吧。
“这是一枚什么鳞片?”萧聪盯着鳞片问道,看上去对枚鳞片非常感兴趣。
欧阳寻摇摇头,
“不知道,反正不是龙鳞,依我看,倒像是蛇鳞,传说中龙鳞是瓣状的,蛇鳞才是这种棱状的。”
“那你知不知道它的出处?”
欧阳寻一脸迷惑,
“怎么,你知道?”
萧聪笑笑,
“我当然不知道,知道的话就不问你了。”
欧阳寻干脆利落地在手腕上划开一道口子,这举动把萧聪吓了一跳,
“你干嘛!”
“把命交给你啊!”
“那我该怎么做?”
“跟我一样就行,把伤口贴在一起,让血液融汇起来。”
萧聪迟疑了,欧阳寻见萧聪久久不行动,脸上涌起一片黯然,
“怎么,怕了还是不相信我?”
萧聪摇摇头,脸上是一片凄风苦雨,
“不是怕,也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
虽然自己也知道那几次相骑之所以造成那般后果,皆是他有意为之,可今非昔比,随着他自身实力的增长,修罗萧聪的实力肯定也在增长,虽然他根本感受不到修罗萧聪现在已经成长到何等地步,但在风眠谷底的百丈石室,他已经见识过那家伙的阴狠诡谲,将伤口贴在一起这种方式,对欧阳寻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就算不伤及性命,萧聪也怕修罗萧聪抓住这个机会给他整幺蛾子,他不能冒这个险。
欧阳寻用布压着潺潺流血的伤口,
“这话怎么讲?”
萧聪怅然一叹,
“你忘记我之前去四大家族相骑时所发生的事了,我的血脉太怪也太霸道,你受不了,怕伤了你。”
欧阳寻骇然,
“我去,你不说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霸天都能被你给撂倒,若是我……”
言及于此,欧阳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萧聪腆着一双满是歉意的眸子,轻声问道。
“让我先止住血再跟你说。”欧阳寻边从弥芥中取出药粉洒在伤口上边道,萧聪见欧阳寻使用的并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于是从弥芥中取出一枚土黄色的六品丹药,碾碎了帮欧阳寻撒上。
姜采君亲手炼制的六品丹药就是不同凡响,撒在伤口上不到十个呼吸的功夫,伤口便开始愈合了,欧阳寻抬起头来,说道:
“方法其实有很多,但基本上是一个方子开药,都是要用触及生命这种极端方式来实现,刚才那是最划算也是最保险的方法,其他的,就有点得不偿失,而且风险也太大了,不建议使用。”
“是不是这些方法成功的几率都不大。”萧聪问道。
欧阳寻讪讪一笑,颇不情愿地点点头,
“虽然机会不大,但总归是有,既然有,就得试一试嘛,万一成了呢。”
萧聪目光移转,最后定在欧阳寻手里那枚菱形鳞片上,以一种十分平和的口气问道:
“会卜卦吗?”
欧阳寻不知道萧聪为何会有此一问,点点头道:
“会。”
“造诣几何?”
欧阳寻咧嘴笑了几声,
“比起龟府那些老前辈们,这方面我更胜一筹。”
萧聪挑眉,
“那就是很高喽。”
欧阳寻那一副谦虚的样子,憨态可掬,
“随你怎么说吧,其实这玩意根本就说不上什么造诣,关键还是得看运气和眼力,没办法,我就是总能注意到他们忽略的东西,这件事打小就行,而且我的卦术是师父亲传的,本身就比他们技高一筹。”
“本身就技高一筹?高在哪里?”
欧阳寻得意一笑,
“他们求卜占卦,问得是那些游离在世间快要消散的东西,我求卜占卦,问得可是因果。”
萧聪吃惊道:
“你这哪是技高一筹,分明是碾压嘛!”
欧阳寻笑得愈发得意,连习惯性的谦虚都没有了,看来对自己在卜卦这方面确实是够有信心。
“那你一般用什么来卜卦?”萧聪又问道。
“你是指哪一种?其实算卦用的工具对结果有很大的影响,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卜这件事吧,噫,就咱现在这条件,可是难啊。”欧阳寻一本正经地回答说,满脸愁云惨淡。
萧聪戏笑,
“怎么,对自己的手段没信心了?”
欧阳寻鼻子里一笑,
“这有什么没信心的,你要是能给我找到合适的工具,我就敢给你算。”
接着,换上那副记忆里贱意盎然的脸色,
“嘿嘿,不过要是算的不准,你可不能怪我哈。”
萧聪跟着扯扯嘴角,
“死马当活马医,行不行试试再说吧。”
说着,从弥芥中取出卜天卦,扭头冲幽女喊道:
“姐姐,麻烦从黎牧那儿拿龙玉来用一下。”
看着萧聪手里那块残破的龟甲,欧阳寻愣住了,
“这是……”
萧聪扭回头来,笑道:
“怎么,你认识。”
欧阳寻猛地摇摇头,
“不认识,只是觉得,这东西……是逆天之物,很恐怖。”
这时候幽女走过来将了龙玉递给萧聪,只是笑着说了声“给”,便又款款走了回去。
萧聪将卜天卦和龙玉一齐递向欧阳寻,笑吟吟地说,
“加上你手里那片蛇鳞,正好三个物件儿,怎么样,敢不敢试一试?”
欧阳寻咽了口唾沫,眼神闪烁,明显有点底气不足,但还是一把拿过萧聪递过来的东西,雄赳赳道:
“怎么不敢!”
萧聪嘴角又往外咧了咧,
“那就来吧。”
“来就来!”
欧阳寻取出一盆水,将手洗净擦干,拿起三样物件儿一个个地仔细打量,近乎吹毛求疵,这个过程足足用了近一个时辰,最后,他在地上画了个奇怪且复杂的图案,又取出他之前用来藏匿黎牧的龟壳,龟壳现在已经变化到两个巴掌大小,他将三样物件儿装进龟壳,神神叨叨地摇晃半晌,但听得哗啦一声,三样物件依次从龟壳中溜出,落进图案。
这一刻,天上兀然响起一道晴空霹雳,却淹没在地上激烈的打斗声里,整个玄真界,有数十个地方的坐镇者心生感应,倏然睁开眼睛。
其一自然有风眠谷底的老龟,他的眸子在空荡黢黑的空间里显得甚是浑浊沧桑,还有一丝疲惫,因为光线太暗,只能看见这样一双眼睛,并听见一声沉重的叹息。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气势恢弘奢华之极,一位身着锦袍老态龙钟的王者端坐在雕镂着九龙腾空的软榻上,旁边还站着一只雄武的孔雀,这一刻,老者蹭地站起身来,目光犹如两道冷电,斜刺向上方的虚空,面色阴晴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他抬手捋了一把银色的长须,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阴森恐怖的枯木林中,雾气朦胧,突然一只森森骨掌从黑色的土地里伸出,紧接着一副骷髅架子从土里爬了出来,他摇晃着全身骨骼,将嵌在骨缝里的泥土抖落,从四肢到身体,快速生出血肉来,一眨眼的功夫,一名黑发如瀑身材魁梧五官端正的赤裸男子便站在那里,他也仰头看了天空好久,而后低头看着张开的手掌,那里静静躺着一枚残破的龟甲,他微微一笑,嘴角勾出满满的邪恶感。
姹紫嫣红中,一位身着长衫的中年文士执扇而立,风度翩翩面如冠玉,典型一副贵人相,就在这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刹那间消失,取而代之是如临大敌的凝重,长衫无风自动,以他为中心,一道气流往四周漫去,使这争奇斗艳的满地春色争相屈膝折腰,他也将目光斜斜地投向天空,那里什么都没有,但他的脸色却越加沉重,半晌,他喃喃自语道:
“终于,要来了吗……”
立于混沌中的古楼,任时空如何扭曲都岿然不动,一名衣着随便披散着头发的男子站在楼上凭栏而望,一双眸子,古井无波,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却好似写满了故事……
昏暗的天空下,陡峭的山崖上,罡风猎猎,一棵盘虬卧龙般的老树扎根在崖边,静默不动,它粗壮的枝干往四周延展开来,枝繁叶茂的树冠盖过了整个悬崖,而从崖壁上裸露出的老根则为它镀上了深深的岁月的味道,它是这幅画面中惟一的色彩。
老树旁的空地上,一众灰衣僧人捏着佛印禅坐着,宛若一个个木雕,离悬崖边缘最近的那名僧人,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他慢慢站起来,佝偻、枯朽,像个饱经风雨的稻草人,破败到风一吹就会散掉。
他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到崖边,仰望天空,混浊的老眼越睁越大,精光暴闪过一刹那后,却又再次暗淡了下去……
一间富丽堂皇的殿阁内,一脸慈善的老人静静站在一墩巨大的磨盘前,低头看着磨盘的上表面上闪烁着复杂的纹路,距离上表面两丈高的半空,有九颗圆球缓缓运作。
良久,他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后玩味儿一笑……
山名不知的谷地里,一位身着白袍精神矍铄的老者盘腿坐在一只半人高的炉鼎前,面含微笑轻轻摇晃着手中的蒲扇,可就在这一刻,炉鼎下的火焰却突然暴射开来,同时,炉鼎上也蔓延出蛛网般的纹路,老者很是吃惊,呆在那儿一动不动。
半晌,手中的蒲扇掉在地上,他的眸子里终于有了几分神采,最后却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同样是立于无边的混沌,一座高耸的楼阁里,突然飞出一条长着翅膀的巨龙,他似乎狂躁了,伴随着声声龙吟,在混沌里呼啸而来呼啸而去,久久不能停息……
大荒深处的雪山山顶,银装素裹,一片神圣,一尊质地纯澈琉璃般的雕像静静立在那儿,高九十九丈,模样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栩栩如生中似乎带着这世上最有亲和力的力量,使人忍不住顶礼膜拜而后静静蜷缩到他脚边。
琉璃雕像下,是一个个五颜六色的斑点,最大的一个呈现如墨一般的黑,正是那晚出现的圣麒麟,只不过此时的它体型只是变化到寻常马驹儿大小。
除了圣麒麟,还有几头长相奇特的异兽,甚至还有几个人族,他们同时抬起头来,于雪山之巅望向不知名的远方,良晌,圣麒麟收回目光,对同伴们说道:
“一切还在掌握之中。”
凛原灰色的天空飘着鹅毛大雪,带着神秘感的古堡里,头戴无暇神冠,身着锦绣黄袍雍容华贵的女皇陛下坐在重重珠帘后鎏金高台上的骨椅上,一道全身裹着黑纱的曼妙身影在神像旁显化,这一刻,刚才还贵不可言的女皇陛下蹭地从骨椅上站起身来,满面骇然,
“老祖,这难道是……”
席帽微微摇晃,被称作老祖的神秘女人点点头,
“没错,的确是他,”
女皇陛下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是不是太早了点儿?据我所知,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出现。”
隐约中似乎听见神秘女人笑了一声,
“没关系,这世间从来就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多一点意外便能多一点精彩,况且,这根本就不算什么。”
层峦耸翠,灵气氤氲,百鸟欢悦,百兽共睦,入眼是一片欣欣向荣。
那座山上的那座道观中,盘膝而坐在院子老树下的天道翁霍然睁开双眼,焦急在眼底一闪而过,紧接着是那副熟悉的为老不尊,他抬手轻轻捋着颌下雪髯,淡笑着自言自语道:
“这下子,又有好戏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