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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婳脑袋里乱糟糟的一片,她赶紧起身去搀扶薄修景。
无论如何,都不敢承受他这一跪。
薄修景是宋然的救命恩人,他对宋家恩重如山。
哪怕是在这段婚姻中她吃过不少苦头,她还是没办法恨他。
“薄修景,你快起来!要是被人看到,影响不好。”宋婳扶不动他,只能好言相劝。
“别和我置气,好吗?”
薄修景的耳根隐隐发红,他体会到给人下跪是什么样的滋味,愈发心疼起宋婳。
之前他会因为宋婳误解他伤害宋然而大发雷霆。
换位思考一下,也便能够理解她了。
她在这世上只剩下宋然一个亲人,她自然会拼了命地想要保护好他。
宋婳心软,他才跪下,她就想原谅他。
可她再也不想那么不值钱地被他一哄就好。
她偏过头,声色闷闷地说:“你别以为谁跪谁就有理,之前每次都是你在欺负我。我的心被你伤得千疮百孔,现在想要弥补,是不是太迟了?”
这段时间她多次动过离婚的念头。
然而每次她下定决心准备从这段婚姻全身而退的时候,他又会想方设法地来挽留她。
“我除了在床上欺负过你,其他时候都是你在欺负我吧?”
薄修景并不认为自己在其他地方欺负过她,反倒是她,不开心就甩他耳光,昨晚还差点把他踹废。
他的家庭地位只是看起来高。
真要动起手来,他绝对不舍得动她。
她倒是能把他弄得半身不遂。
再说逼她接回长发这事儿,她要是真不肯接回来,他也不可能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
联合海城所有音乐公司封杀她只是他暴怒中的下下策。
情绪稍有好转,他就后悔了。
“你还说没有欺负我?婚姻存续期间,你总是和关瑶暧昧不清。经常因为她的一个电话,大半夜撇下我去找她。”
“我就问你,如果我大半夜撇下你去找其他男人,你心里会舒服吗?”
“还有,你的脸真的很臭。不笑的时候,我总会提心吊胆,怕你凶我。”
提及宋婳这几年受的委屈,她是三天三夜都讲不完。薄修景不是那种会对她动手的家暴男,但是他会冷暴力。
脾气一上来,就开始对她爱答不理。
他不仅会冷暴力,还会用各种骚操作气她。
比如结婚两周年纪念日,他特地订了豪华包间说是要和她庆祝。
结果他连去都不去,让她一个人苦等一晚上。
关瑶回国后,他们就算是在床上,只要关瑶一通电话,他都能在第一时间赶去找她。
很多人以为嫁给薄修景这样事业有成多金帅气的男人,就不会有烦恼。
实际上,每天看着丈夫和其他女人暧昧不清,乳腺都会被气出病来...
“大半夜的你想去找谁?江哲还是厉沉?”
薄修景一听宋婳要大半夜去找男人,立马急了眼。
在这方面,他是出了名的双标。
他可以半夜去找关瑶,因为身正不怕影子斜。
宋婳却不可以。
他的理由是,孤男寡女难免会擦枪走火。
“你看看你!我只是打个比方,你就急了。”宋婳对此倍感无奈。
什么时候薄修景要是学会换位思考,他们的沟通也许就不会这么吃力了。
“急归急,我总没有强迫你和你的大力哥划清界限吧?我可以当着你的面拉黑关瑶,你敢拉黑你的大力哥?”
“...我和大力哥清清白白。”
“我和关瑶也是。”
薄修景捧着宋婳的脸,缓声哄着她,“夫妻之间,磕磕绊绊很正常。再和谐的夫妻,都有吵得面红耳赤的时候。但你不能因为我们偶尔的不愉快,而草率地给这段婚姻判处死刑。”
“你先站起来,跪久了膝盖会不舒服。”
宋婳考虑到薄修景的双腿瘫痪过,担心久跪对他不好,又一次试图把他扶起来。
可薄修景还没起身,总裁办公室的门竟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
这一瞬,宋婳的神情是慌乱的。
夫妻之间的事,关起门来解决就行了。要是让人看到堂堂薄氏集团总裁在跪搓衣板,难免会有闲言碎语。
薄修景面子重,肯定也是不希望被第三人看到他现在的模样。
他紧拧着眉头,下意识地往门口的方向望去。
还没看清来人,低沉的嗓音已然淬了隐隐的怒火:“我让你进来了?给我滚出去...”
薄修景话音未落,薄屿森已然甩开了试图拦着他的陈虢,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办公室,“当几天总裁翅膀硬了,就敢这样对长辈说话?”
发现自己的总裁儿子正在给便宜儿媳下跪。
薄屿森的怒气瞬间飙了上来,他不解地看向薄修景,怒声呵斥:“薄修景,你是疯了还是傻了?老子把你养这么大,是让你给女人下跪的?”
陈虢一看情况不妙,忙硬着头皮凑上前,连声解释:“薄老先生,您误会薄总了。他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午间都在练瑜伽,不是下跪...”
“闭嘴!”
薄屿森冷睨了一眼陈虢,转头向呆愣在沙发上的宋婳怒吼道:“薄家好吃好喝地供着你,是让你替薄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的!你倒好,占着茅坑不拉屎,还敢对着我儿子耀武扬威!”
宋婳连忙站起身,小声地为自己辩解,“爸...不是我让他跪下的。”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薄屿森冷哼着,他从一开始就看不惯乡下来的宋婳。
尤其是宋婳和薄修景结婚三年,肚子依旧毫无动静,这让他倍感不爽。
一个女人,没有家世,没有样貌,连最基本的生育能力都没有,还有什么用处?
薄屿森的思想很是封建传统,对于女性有着极大的偏见。
薄修景此刻已经从搓衣板上站了起来,他将宋婳拉至身后,同薄屿森针锋相对,“你来这里做什么?三年前爷爷就说过,你这辈子都不准踏入薄氏集团大厦。”
“老子是薄氏集团的大股东,老子怎么不能来了?”
薄屿森听自家儿子提及三年前那事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不敢公然指责薄修景和薄老爷子联合起来整他,只好顾左右而言他,“薄修景,你他妈就这么点出息?早知道你是只会给女人下跪的孬种,老子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你以为我想当你儿子?”薄修景冷嗤出声,如果可以选择,他绝对不会选择投身在薄家。
薄家是有钱有权,但他过得并不快乐。
“你要是不想当薄家的孩子,你可以选择净身出户!为了一个女人,和老子吵得面红耳赤,你算是越活越回去了。”
薄屿森快步走上前,还想着狠狠甩薄修景两巴掌,抬起的手臂却被他牢牢攥在手心。
意识到两人力量上的差距。
薄屿森这才打消了动手打人的念头。
今时不同往日,薄修景一米九的大高个给予他极强的压迫感。
他再也没办法向二十年前一样,一手拎着薄修景的脖颈,把他揍得满嘴血。
见薄修景半天也没有松开自己的胳膊,薄屿森脸上的横肉因紊乱的气息而剧烈震颤,“你好样的!老子供你吃供你喝,你竟还想打老子?你小心遭天谴!”
“我没准备和你动手,但你也别妄想对我动手。”薄修景甩开了薄屿森的手,此刻他眼尾已然猩红一片。
任谁和自己的亲生父亲闹得不可开交,心情都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爸,有什么事情咱们还是先坐下来好好说。薄氏集团上千号人,要是让外人得知这事儿,总归是不光彩的。”
宋婳不愿看到父子俩为她的事争吵,鼓起勇气,准备上前劝开他们。
她知道她人微言轻,薄屿森根本不可能听她的。
但是,她没办法眼睁睁地看薄屿森这样犀利地用言语和行为伤害薄修景。
事实上薄修景的性格缺陷,很大程度就是薄屿森一手造成的...
“我和我儿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薄屿森意识到和薄修景硬碰硬只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便将视线落在了看上去毫无招架还手之力的宋婳身上。
他朝着宋婳迈进了一步,话里行间满是轻蔑和鄙夷。
“乡下来的女人,就是上不得台面!”
“我听家里佣人说,过去两年,修景没日没夜地在外面应酬,你非但不知道心疼他,还时常责怪他冷落你。”
“说句实在话,修景当初要是肯听我的话,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哪里还需要不要命地喝酒应酬陪客户?”
“他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却只会怪他埋怨他,甚至还让他给你下跪。宋婳,你的良心过得去吗?”
薄屿森说这些,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心疼薄修景,他不过是觉得,自己的儿子跪了一个低等人,自己也跟着脸面扫地罢了。
薄修景强忍着将薄屿森暴揍一顿的冲动,他挡在宋婳面前,耐着性子对薄屿森说道:“我最后警告你一遍,立刻离开我的办公室。否则,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让人将你扔出薄氏。”
“你要是敢把老子扔出去,明天你就别想保住集团总裁的位置。”
薄屿森冷哼着,他今天敢来这里,势必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
不过,他对自己的儿子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是猎豹一样凶狠的薄修景?
薄屿森话音一落,又看向一旁静默无声的宋婳,冷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宋家吸了我们薄家多少血!你弟弟的生命是我儿子花重金挽回的,你爸那什么破药,也是我儿子花了大价钱,才能顺利进入临床试验期。宋婳,我很好奇,你到底哪来的脸面,敢让我儿子向你下跪?”
“爸,你误会了。我没有让薄修景给我下跪。”
宋婳很想反驳薄屿森,却又无从反驳。
因为他说得句句在理。
薄修景除了没有给够她爱和尊重,其他方面真是没得挑。
为了治好宋然的病,他一掷千金,甚至还给宋然配置了最顶尖的专家团队。
前不久,他为了她爸生前研制的心脏病专用药物能够顺利上市,又花费了整整六千万。
也许,是她太过贪心,占了这么多便宜不说,还总是奢望能够得到他的爱。
“薄屿森,我最后跟你说一遍,是我情愿向她下跪的。你有什么火气冲着我来就好。”
薄修景不愿再和薄屿森浪费口舌,话音一落,便吩咐着陈虢,“让安保人员上来一趟,将不相干人等丢出去。”
“别白费力气了。我现在是薄氏的第二大股东,没人敢把我扫地出门。”
薄屿森在薄老爷子去世后,花重金买回了薄家其他亲戚手里的股权。
现在的他,手握百分之四十以上的股权,自然是有足够的底气和薄修景谈判。
他无视了薄修景杀气腾腾的眼神,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了下去,“我听说,你们去民政局申请离婚了?离了好,这种拜金女留着也是浪费粮食。到时候,你记得让她净身出户。”
“薄屿森,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的事评头论足,有什么资格指责宋婳?”
“二十几年前,你为了给小三腾位置,为了将小三的儿子扶正,你不止一次对我下了死手,这事你敢认吗?”
“我至今记得,那个午后你拿着棒球棍痛击我的脑部,我的腹部,直至把我的肋骨打断,依旧没有停手。”
“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跪在你脚边哭着求你放了我,你记得你是怎么说的吗?”
“你说,你没有我这个儿子,你还说你巴不得我现在就去死。”
“三年前我双腿瘫痪,你第一时间赶回薄氏集团夺权,却从未想过来医院看我一眼。”
“还有,你也知道我为了薄氏付出了多少?要不是你给我留下那么多烂摊子,我需要拿命去拼?”
薄修景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了出来,他很少提及他不幸的童年,太过痛苦的往事,他不愿意去回忆。
但他从小就知道,他是一个不被父亲喜欢的可怜小孩。
一开始他也会渴望父爱,任何事都力争做到最好。
直到薄屿森要将他活活打死的那一天,他才彻底醒悟。
并不是每一个父亲都会疼爱自己的孩子...
“哪个父亲不打孩子?你至于一直记着二十多年前的烂事?”
薄屿森的脸上没有半点愧疚,他不容商榷地说:“我和其他股东合计过了,薄氏集团只能姓薄。要么一个月内你给我生个大胖孙子,要么你立刻和她离婚,同北城上官家联姻。如果这两点你都做不到,就等着被董事会弹劾吧。”
听薄屿森这么一说,宋婳这才意识到,为什么前段时间,她婆婆总是隔三岔五地给她和薄修景送补药。
原来她迟迟没有怀上身孕,还会影响到薄修景。
“薄屿森,有件事你必须弄清楚。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不是我离不开薄氏集团,是薄氏集团离不开我。你认为,你的威胁对我有用吗?”
“有没有用,试试不就知道了?”
薄屿森话音一落,便站起身,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总裁办公室。
薄老爷子嫌弃他纨绔不成气候,下了死命令将他逐出了薄氏。
现如今,老爷子病故。
加上他一直在暗中拉拢其他董事们,想要合力压制薄修景,也不是不可能...
薄屿森走后,宋婳骤然陷入沉思之中。
就维护家族企业内部稳定而言,薄修景要是有了孩子,他的总裁地位势必会更加稳固。
要是一直没有孩子,各方势力极有可能一直在暗中掐架。
所以,这才是向来不喜欢孩子的他,忽然这么渴望她怀孕的原因?
宋婳越想越觉心慌。
她甚至开始脑补,薄修景是因为关瑶受了刀伤,用了不少抗生素,短期内都没办法受孕,这才退而求其次跑找她生孩子的。
薄修景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转身同宋婳缓声说道:“他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宋婳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薄修景又给她递去了验孕棒,“我让陈虢去买的,你测一下。”
“薄修景,你是为了稳固自己在集团内部的权势,才这么迫切地想要一个孩子吗?”这一回,宋婳没有像之前那样将心事藏在内心深处。
夫妻之间确实需要多交流,多沟通,才能减少误会和摩擦的发生。
“你放的什么屁?”
薄修景大手拍在了宋婳的屁股上,不满地说:“我想要孩子,可以去试管,犯不着求你。”
“我就是随口问问。”
“去卫生间测一下,测完记得把验孕棒还我。”
“你好歹等我经期过了,再让我测...”
薄修景渐渐失去了耐性,把话挑明了说:“装都装不像...你以往每个月都要疼得死去活来,今天怎么没看你喊疼?听话,去测一下。”
宋婳见自己的谎言被识破,只好不情不愿地去了卫生间。
此刻她紧张到了极点。
她其实都想好了的。
离婚后,只要薄修景不封杀她。
她可以努力地工作写歌养弟弟。
这时候要是怀上身孕,便意味着她短期内很难结束这段婚姻。
五分钟后。
薄修景见宋婳还没有从卫生间出门,也开始焦躁不安地在门口踱着步。
“宋婳,你测好没有?”
“好了。”
宋婳开了门,握着验孕棒的手抖得厉害。
“怎么了?”薄修景看向验孕棒上的两条杠,原先的紧张瞬间化为狂喜,“怀上了?”
“...也有可能不准。”
宋婳既紧张又害怕,隐隐还生出一丝期待。
“肯定准。你的症状我都查过,和孕早期的症状相差无几。”薄修景兴奋地将宋婳拥在怀里,可能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他还是觉得很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