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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婳甩干净保鲜膜上的水,小心翼翼地拆开,将里面的黑色u盘攥在了手里。
找到关键性证据,她迫不及待地给薄修景打了通电话,急着和他分享这个喜讯。
“喂,薄修景,我找到证据了!”
“你在哪?”
听筒的另一端,骤然传来了薄修景低沉磁性的声音。
“我在双子星塔天台上,昨晚我和堂姐视频的时候,她一直念叨着花,我还以为她在叫我名字。刚才我和小方上来的时候,才发现桌上的花瓶里藏着一个u盘。”
“u盘?”
薄修景刚开完会,脑壳儿还在隐隐作痛。
他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往地下车库跑去。
宋婳小心地将u盘塞入了裤兜里,左右四顾后,这才捂着听筒,神叨叨地说:“我身边没有电脑,也不敢借用双子星塔里的,我不能确定双子星塔里是不是还藏着居心叵测的人。”
“你站在原地别动,我立刻去找你。”薄修景上了车,即刻往双子星塔的方向赶去。
“你不用赶过来的,小方在陪着我,我现在很安全,你管自己忙,千万不要为了我而耽误了正事。”
宋婳想到今天早上打扰到薄修景办公,多少有些歉疚,他确实很忙,她总是缠着他这这那那的,他难免会烦。
“你就是最重要的事。”
薄修景单手把着方向盘,快速启动了车子。
没一会儿,他又缓声解释了一句:“早上实在走不开,不是有意凶你。”
“我知道的。”
宋婳轻轻地点了点头,心头处骤然萦绕着淡淡的满足感。
她和薄修景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近了。
这要是搁在之前,薄修景绝对不可能向她解释这么多。
他愿意解释,就证明她在他心中越来越重要了...
薄修景的速度相当快,半个多小时就赶到了双子星塔。
“等多久了?”他自然而然地从小方手里接过宋婳的手提包,单手揽住了她的腰。
“才喝了半杯冰橙汁你就来了。”
“少吃点冰。”
薄修景对此很是无奈,宋婳痛经痛得厉害,偏偏还爱吃冰。
以前说她两句,能把她委屈得眼泪哗哗。
现在她怀了身孕,他更加不敢说她了。
最多只是随口一提。
“我问过医生了,少量饮冰不要紧的。孕妇身体热,需要降温。”
“一大堆歪理...”
薄修景接过宋婳手中的橙汁,扫了眼被她咬得又扁又塌的吸管,对嘴咬了上去,三下五除二就将杯里的橙汁吸得一滴不剩。
“真是的...我还没有喝过瘾!”
宋婳记得薄修景最讨厌喝甜味饮料,更加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抢她的橙汁。
薄修景喝完橙汁,随手将杯子扔进了垃圾桶。
他原以为自己的洁癖变得更加严重,毕竟他现在对着宋婳,都没法提起性趣。
可问题是,他还是能够接触和宋婳亲密接触。
单从这一点看,他对她根本不存在洁癖这样的概念。
既然对她没有洁癖,那为什么他还是不举...
想到这里,薄修景幽幽地叹了口气。
身体不行,对男人的影响确实特别大。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这会子怕极了被人发现他的秘密。
“薄修景,你还我橙汁!”宋婳最近嘴馋得厉害,胃就那么点,想吃的东西多得不得了。
“说了不能吃冰的。一会儿回去,老公给你做常温的。”
“...也行。”
宋婳被薄修景温柔的语调哄得飘飘然,懵懵地点了点头。
“真乖。”
薄修景低着头深深地看着她,他还是想试试和她亲密接触。
也许多试几次,感觉就回来了也说不定。
“小方还在!”宋婳见薄修景的脸靠她越来越近,赶紧伸手挡住了他好看的菱唇。
“他又不会看。”
“那也不行...”
宋婳脸皮薄,还是不太能接受在公共场合亲亲吻吻。
“好吧,回家后再说。”
薄修景伸手掐了把宋婳的脸颊,做漫不经心状,问了一句:“u盘里都有什么,你看过了吗?”
昨晚看了宋婳的日记之后,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宋婳和宋溪溪的死逃不开干系。
不过她演得这样真,他自然不会扫了她的兴,就当自己被蒙在鼓里好了。
“还没看过,外面的电脑不安全,我怕文件莫名被删。”
“那行,一会儿上车后再看。”
薄修景见宋婳行事这样谨慎,好奇心也被她勾了起来,一上车,就将u盘连上了车上的笔记本电脑。
打开u盘,映入眼帘的是成百上千张照片。
照片的日期横跨了三年。
每张照片里,宋溪溪都是鼻青脸肿的状态。
有些不露脸的照片里,往往是手上以及腿上伤痕的特写镜头。
宋婳越看越觉触目惊心。
宋溪溪这哪是结婚?她分明是历劫去的!
“郑伟真不是个东西!”
“这个u盘可以交给警方,算是郑伟家暴的铁证。”薄修景也跟着蹙起了眉头。
他难以想象,宋溪溪那么一个柔弱的女人,是怎么熬过这几年的。
“这不是家暴,这是故意杀人!”
宋婳一口气翻到了文件夹的末端,终于找到了宋溪溪出事当天录制的一段视频。
她和薄修景相视了一眼,而后才鼓起勇气,点开了视频。
宋婳的胆子并不大,她很怕视频里突然冒出一张死白的脸,又或者宋溪溪七窍流血的可怖模样。
好在,这段视频里并没有她所惧怕的画面。
视频一点开,就见宋溪溪憔悴地坐在镜头中央,她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明显上了妆,不过依旧难以掩盖大片的淤青。
她甚至还破天荒地为自己画上了红唇。
“这段视频被公之于众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不过,我想说的是,我一定不是死于自杀。”宋溪溪的声音从电脑的发声孔里传出。
她看上去是那样绝望,又是那样的无助。
哪怕一直在笑,宋婳依旧能够看到她眼里的忧郁和落寞。
“你们不用为我感到难过,我今天终于穿上了一件新衣服,这是我攒了一年时间,才攒到的。这件衣服要一千块,对我来说,已经是天价。”
宋溪溪笑着抚平衣服上的褶皱,终于进入了正题,“明天,我就要二十四岁了,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二十四岁,所以今天,我想聊聊我自己。”
“我呢,打小就不招人喜欢。我妈只爱我妹,我爸也是。十七岁的时候,我和村长的儿子谈恋爱了。”
“他说,他会爱我一辈子,他还说,我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现在想起来,这些话多扯淡,可那时极度缺爱的我,终究还是信了。”
“后来我怀了身孕,他却翻脸不认人。我妈追着我打,用最恶毒的语言辱骂我。她说我是个不要脸的婊子,要是有我妹妹一半优秀,她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我妹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忽然间,她冷漠开口,要我妈带我去打胎,并让我妈带我去做了处女膜修复手术。”
“不仅如此,我妹还让我冒用堂妹宋婳的名字去医院登记。我不肯,却又换来爸妈的一阵毒打,最后怯懦的我终于选择了妥协。”
“做完了修复手术,我妹就频频地跟我妈说,她想学钢琴,想学舞蹈。我妈说没钱,她却说我已经被人糟蹋了身子,不如物尽其用,将我卖了给她换学费。”
“一开始我是强烈反对的,可是我妈为了让我点头同意,给我烧了我最爱吃的糖醋排骨,还亲昵地叫我丫头。”
“我一心软,又妥协了。在懵懵懂懂的年纪,被打包送去了郑家。我妈明知道郑伟在我之前,家暴虐死过一个女人,她还是为了五十万的彩礼,狠心地将我卖掉。”
“结婚后有一次我被郑伟打得满身是血,哭着回去找我妈,郑家说我要是执意离婚,我妈就必须退回五十万的彩礼。”
“我妈可能被我鼻青脸肿的样子吓到了,一时拿不定主意。我妹却跪在我脚边,哭着给我磕头,她说等她长大了,她就会救我出魔窟,她会一辈子对我好。”
“这次,我没有心软,但是我妈因为我妹这一跪,对我倒是硬起了心肠,她捆着我,将我重新绑到了郑伟面前。”
宋溪溪说到这里,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滴一滴往下落。
她哭的是那样绝望,也许直到这一刻,她还在妄想着她妈能够多怜爱她一些。
可惜她终究是没有等到家人的怜爱和关怀。
“郑伟频繁家暴我,主要是因为我两次怀孕,怀的都是女儿。他不要女儿,就想着用暴力的方式,致我流产。”
“我跟我爸妈哭诉过无数次,他们一开始还会安慰我两句,最后他们甚至不愿意理我。见到我,就只会跟我分享妹妹成功的人生。”
“直到前段时间,我遇见堂妹宋婳。她发现我被家暴,劝过我早日和郑伟离婚。”
“她说离婚后天不会塌,恰恰相反,我的世界会更加广阔,她还说,我才二十三岁,不应该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个对我释放善意的人。我也想要抓住她这株救命稻草,可是我害过她,我哪里有脸乞求她的帮助?”
宋溪溪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确实想过找宋婳帮忙,她也相信宋婳会帮她脱离苦海。
可是,她害过宋婳,纵使不是自愿的,依旧算得上是罪孽深重。
她想,她根本不配得到宋婳的帮助。
而且两度大月份流产的经历,早已摧毁了她的心智。
活着对她来说,每分每秒都很煎熬。
之所以没有选择自杀,她只是在等她妈亲自向她挥来屠刀。
如果,她死在了她妈手里,她妈就可以永远记着她了...
“前几天,我妹以堂妹的署名给郑伟写了一封信,信里她透露了我十八岁时为爱流产的真相。郑伟知道后,把我打得半死,我的左手还骨折了。”
“我哭着回去找我妈,质问她为什么要逼死我?我妹妹说,我是没用的棋子,我的死活跟她们没关系。”
“我质问我妹为什么要以堂妹的署名来给郑伟寄去告密信。”
“她冷笑着说,她想搞坏堂妹的名声,因为堂妹的老公是成功的企业家,如果堂妹的名声坏了,势必会影响到其老公的企业。”
“我气得扇了妹妹一耳光,劝她善良一点,我妈被吓到了,破天荒没有责骂我,反倒好声好气地哄着我。”
“当天晚上,我便听到我妈和我妹在密谋。她们是容不下我了,我知道我终于要解脱了。”
“留下这段视频,不是为了谴责我最最‘亲爱’的家人,我相信因果终有报。这段视频,是为了给堂妹正名,谢谢你,温暖过我冰冷的世界。”
宋溪溪说完最后一句话,画面就彻底黑了下来。
宋婳和薄修景两人静默无声地坐在车里,谁都没有开口。
宋溪溪的这段视频给予他们太多的震撼。
要不是薄修景有着极其悲惨的童年经历,他根本不会相信,这世上居然还有李萍那样狠心的母亲,以及宋若若那样歹毒的妹妹。
宋婳则难过得一直掉眼泪。
她堂姐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想方设法地替她证明清白。
可她却因为顾虑太多,没有及时向堂姐伸出援手。
“薄修景,你说为什么有些人会那样苦?堂姐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她已经解脱了。对她来说,活着才是最煎熬的。”
薄修景一边安慰着宋婳,一边又悄悄地为自己对她的误解而内疚自责。
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真相的前提下,他竟因主观臆断,误以为是宋婳给郑伟透露了宋溪溪流过产的事…
现在想来,他理应多给她一点信任。
为了补救过错,他连声说道:
“这个u盘我会让人给警局送去,郑伟,李萍以及宋若若,他们一个也逃不掉。”
“嗯。”
宋婳点了点头,忽然间又想起了一个重要人物,“对了,昨晚陪我上天台的那个保安最好查一下。”
“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他是今早提出的离职,目前人已处于在逃状态。”
“那就好。”
宋婳轻抚着自己平坦的肚子,好一会儿才平复了激荡的心情。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薄修景,我有很不好的预感...”她靠在薄修景肩头,忧心忡忡地说。
“孕期会比较敏感,不要胡思乱想。”
薄修景拍了拍她的手,意外听到她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饿了?”
“我不饿,但是宝宝饿了。”宋婳不好意思地说。
“刚好前面就是小吃街,一起下车逛逛?”
薄修景不怎么喜欢这种嘈杂且卫生环境堪忧的地方,架不住宋婳喜欢。
她当了三年豪门阔太,生活习性还是没怎么改,每次路过小吃街,都馋得走不动道。
宋婳闻到扑鼻而来的香味,肚子里的馋虫立马被勾了出来。
大概是怀了身孕,她比之前能吃多了。除了少数几样菜,她几乎什么都吃。
“先生,这里路窄,车子开不进。”司机看着不怎么好的路况,如实说道。
“停在这里就行,我们马上回来。”
薄修景带着宋婳下了车,小方也跟了下来。
宋婳先是给三人都买了烤肠,薄修景蹙着眉攥手中,愣是一口都没吃。
小方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根,又将薄修景手里的那根给吃了。
宋婳看着什么都不吃的薄修景,无奈地感叹道:“你要是生在贫苦人家,这不吃那不吃的,绝对长不了这么高。”
“猪才吃这些。”
薄修景嘴上嫌弃着宋婳,替她擦嘴的动作却格外的温柔。
“你刚才拿什么东西给我擦的嘴?”
宋婳感觉薄修景手里的那块布条有些眼熟,抓着他的手腕定睛一看,发现他居然用情趣开裆裤给她擦嘴!
“你怎么把这玩意儿带出来了!”她嫌弃地抬手擦了擦嘴,赶紧将那破布条塞进了薄修景怀里。
“又不脏,当手帕用也行。”
薄修景笑看着她,眼角余光却发现身后冲出来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