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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边努力赶报表一边在等人。
尽管是休息日,但因为黑心资本家的无情压榨,她只能流着泪勤勤恳恳打工。
分析表做完三分之一,由希手指稍顿,端起旁侧咖啡递到唇瓣,不经意往门口望了一眼。
叮铃。
咖啡厅的门被推开,从外走进一个男人。
身材挺拔,眉目冷峻,颧骨瘦削。臂弯处挂着银灰色的西装外套,湛蓝衬衫打底,一头金发像融化的金子。
这种颜色的衬衫并不好驾驭,他却适合得浑然天成,温莎领系得一丝不苟。
由希眸光微顿,认出他就是今天的相亲对象,七海建人。
她连忙合上笔记本,朝七海建人挥手示意。七海建人看见了,缓步朝她走来。
“你好,西园寺小姐。”
与给人冷漠的第一印象不同,他声音虽冷淡低沉,却也不失礼貌。
由希注意到七海鼻梁上架着的那副古怪眼镜,心下好奇,嘴上却没说什么,只自然而然收回目光,同样客客气气地笑了一下:
“你好,七海先生。”
她把笔记本移到桌面一角,心里开始盘算起这场走过场的相亲得花费多少时间。
如果快的话,她今天或许能把剩下的分析表也做完。
她正想着,七海建人拿起一旁的公文包,打开,从中取出一把粉白色的折叠伞。
雨伞十分小巧,是那种市面上常见的胶囊折叠伞,展开来的面积也不大,正好能容纳下一个成人。
但对于七海这样身高优越、冷峻沉稳的男人来讲,这柄充满少女心的胶囊伞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由希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总觉得这把伞莫名眼熟。
七海建人察觉到她的目光,将胶囊伞放在桌面,往由希的方向推了推,嗓音淡淡:
“西园寺小姐,这是你的伞。”
由希:“……”啊?
她一呆,表情错愕地跟着重复,“我的伞?”
七海建人见她一脸茫然,便知道她早已忘了个精光。
他微垂眼帘,短暂沉默一瞬,喉头微滚,面色却一如往常。
“是的。前不久在居酒屋,途遇暴雨,我没带伞,多亏有西园寺小姐帮忙,非常感谢。”
“在此之后,我一直想要将伞归还给你,却迟迟未能找到机会。”
随着七海建人的讲述,由希脑子里也渐渐浮起了一点模糊的印象。
那是一个加班结束之后的工作日。
公司接了个新项目,一连串的事务纷至沓来。她忙于应付外审,整个部门就像被抽得团团转的陀螺一样疲于奔命。
在与业务部门的协同作业之下,项目第一阶段终于平稳落地,由希工作暂时得以告一段落,也迎来了九点之前的第一个下班日。
她拖着疲惫多时的躯体飘荡到居酒屋,试图以撸猫来缓解自己的压力。
老板正认真擦拭着玻璃杯,乍一见她,顿时吓了一跳,手上杯子差点落地成盒。
女人眼下青黑憔悴,一头银发被胡乱拿橡皮筋束着,有几簇毛打了结,乱蓬蓬地翘起,身影细弱,巴掌大的小脸更是苍白如贞子。
活生生的地狱之景。
老板露出警惕神色,低头往吧台下翻找着什么。没过一会,就啪地拍出一副银制十字架,正气凛然道:
“我们店幽灵与妖怪不准入内。”
由希:“……”你才幽灵。
可恶的资本家,一点也不懂得共情打工人。
换做平常,她大约还会与老板玩笑两句,只是这会实在累得没了心思。
由希有气无力地一撩眼皮,啪地一掌拍走十字架,焉头巴脑张望着问:
“大金、我需要大金……我的生命之源、我命中注定的小猫咪在哪儿?”
老板一指隔壁桌。
她顺着老板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却见了满头比金子还要耀眼的金发。
而她一见钟情的金渐层大金,翻着一身如虎皮蛋糕卷般的浅金色毛毛,懒洋洋地卧在金发男人手边撒娇卖萌。
可惜男人似乎是铁打的心脏石头做的血管,愣是连一丝眼角余光也没分给小猫,手指翻飞、面无表情地接着手上作业。
他面前是一台笔记本电脑。
昏黄灯光映亮他冷峻面容。
由希看得嫉妒又牙酸。
如果大金愿意对她这么营业,她能直接吸秃大金的肚肚毛。
眼见撸猫无望,由希郁郁寡欢地喝了两杯啤酒,觉得没意思透了,还不如回家当个云养猫视频铲屎官。
她准备收摊走人。
这会已经过了十点,居酒屋内客人不少。她走出店门口时,天阴沉沉的,乌云压境。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店内因为有背景音乐与嘈杂交谈加成,几乎听不见雨声。
如今站在挂着串串红灯笼的檐下一瞧,才惊觉这雨势浩荡,天幕连成一片朦胧烟雨,断了线的水珠子噼噼啪啪地直往地下砸。
好在由希备了伞。
这是她常年养成的小习惯。
她懒得看天气预报,所以会一直在包里备一把胶囊伞。
由希低头翻找着伞,余光却瞥见一抹亮眼的金色。
与此同时,男人低沉紧绷的嗓音传入耳朵。
“请简单迅速地说明情况。”
“是吗,现在就需要?请告知我文件资料的位置。”
“公司?”
“……好,我现在去。”
由希抽伞的手一顿,忍不住悄悄看向这位与她同病相怜的社畜。
他挂了电话,长长吐出一口气,食指按着高挺眉骨。
似是感到累极,金发男人抬手扯松领带,身体仰靠上青森围墙,冷峻面孔透出倦意与不虞,整个人像是透不过气的鱼。
由希看着他眼下比自己还要重的青黑,再瞧瞧他的表情,忽然深深共情。
他浑身上下几乎就差用字写出一句话:
「劳动是狗屎,资本家是狗屎,这个世界就是个被屎壳郎搬运的巨大狗屎。」
眼见金发男人低眸扫一眼腕表,将公文包顶在头上,作势就要冲出雨幕,由希连忙叫住了他。
“这位金色头发的先生。”
他背影微顿,淡淡回首。
先前因大金独宠他而生出的嫉妒早已散去,此时此刻,由希心中只余下深刻的同情。
她也才结束连日来的辛苦工作,自然明白晚间十点还得回公司的社畜是有多不容易。
尤其还是个暴雨天。
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呢?
由希叹了口气,将手中粉白色的少女心胶囊伞递给他,礼貌客气道:
“你是要赶回公司吗?不介意的话,请用我的伞吧。”
七海建人顿了顿。
“不,我——”